星辰之下，高空之中。

  夜幕籠罩，卻有著無限星光。今夜的月亮也格外明亮，讓整片天地都感覺到近在咫尺一樣，不那麽孤單。

  陸安出現在李棠的身邊，釋放力量將本要墜落的李棠輕輕托住。

  夠了。

  這就是陸安想要的效果，連飛行都無法維持的虛弱，說明力量真的完全透支。人不可能自己變出力量，必須要從天地間吸收。這種狀態下，就算是正常吸收天地之力也需要很久才能恢複一點力氣，但在兩萬五千丈的高空中，天地之力極為稀薄，想要恢複，時間會極大延長。

  陸安看著李棠的臉龐，不由得微怔。

  李棠……哭了。

  不知是虛弱到控製不住眼眶中的淚水，還是她真的委屈到哭出來。眼淚在她的臉龐上流淌，與汗水融為一體，一同滴落。

  一瞬間，陸安有一種內疚感。把一個女人逼到這種樣子，他的內心充滿自責。

  李棠知道自己的眼淚流出，這讓她更感覺到委屈。自從她成為六級天師以後，就再也沒有在任何人麵前哭過，更別說在一個男人麵前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麵。

  就算在她年幼之時也從沒有在男人麵前哭過，可以說……陸安是第一個在她十三歲後見過她哭的男人。

  將自己的脆弱暴露給別人，相當於在這個人麵前，再也沒有什麽秘密和強大的尊嚴。

  可是……陸安並不知道這些，也不會說什麽。在他的心裏，事已至此更不能浪費，否則就是讓李棠白白承受痛苦。所以他直接出手，當即虛無的黑暗力量再次將兩人籠罩。

  身體和識海全部都虛弱和透支的李棠，根本無法反抗任何事情。她眼睜睜看著虛無的黑暗力量將自己吞沒，經過五夜的修煉她對這景象的恐懼心已經基本克服。但此時此刻虛弱至極的她，尤其是識海和神識的虛弱讓她難以聚精會神觀察一切。這的確會對修煉產生副作用，與陸安的初衷相悖，但也隻能這麽做。

  李棠必須自己強行專注，拚搏意誌，觀察一切，並且認真感受湧入自己血脈的力量。

  還好的是，李棠畢竟是一位強者，任何一名九級天師都絕不是幸運可以形容，而是都有著自己的過人之處。李棠強行壓下內心無數慌亂複雜的心思，讓自己專注到感知力量上。當她再次在無盡瀚宇中移動起來，並且從巨大的星辰中穿過的時候……果然出現一種特殊的感覺！

  沒錯，真的出現不一樣的感覺！

  透支的身體，對一切力量都極為敏感！就好像口渴到將死之人，對任何一滴液體都會敏感到發狂一樣！她的身體立刻對灌入身體中的力量，以及從血脈中流淌過的力量產生感知！雖然這種感知非常渺小，但此時此刻卻被渴望無限放大！

  李棠非常清楚，現在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記住這種感覺，記住這些力量中的氣息！

  李棠根本不需要陸安去指點該怎麽做，並且陸安也知道這一點。他相信一名九級天師的悟性，但話說回來，如果自己做到這種程度李棠還不能感知到什麽的話，那麽這個計劃就可以就此終止了。

  陸安的力量維持不了多久，僅僅半刻的時間陸安的身體便無法控製的劇烈顫抖，而他身體的顫抖會直接影響到李棠的感知，為了避免給李棠的感知造成錯覺和誤判，陸安在極限狀態下立刻收手，刹那間虛無的黑暗力量消失！

  力量消失，李棠所感知的無限瀚宇也立刻爆炸潰散開來！李棠身體一震，立刻從專注的感知中清醒過來！

  “呼……呼……”

  陸安盡量壓低聲音喘息，並且讓自己和李棠繼續站在高空之中。

  其實在剛剛的過程中，李棠隻能感知到從身體內流淌過的力量，並不能真正吸收。哪怕陸安已經將虛無的黑暗力量具象化，但依然遠遠不是李棠能夠吸收的力量。也正因如此，半刻過後的現在李棠依然處於透支狀態，沒有任何改變。

  然而，陸安並沒有讓自己和李棠下降到草地上。他看向李棠，聲音微顫問道，“棠姑娘可有收獲？”

  剛剛的專注感知已經讓李棠將委屈忘記，而此時看著陸安如此疲憊的樣子心中更加愧疚。這六夜來陸安的疲憊比她多太多，而一切疲憊都是為了她而付出。聽到陸安的問題後李棠的內心一緊，立刻說道，“有！”

  聽到李棠的回答，陸安疲憊的身體終於深吸一口氣。

  看來，他的猜測是對的。隻有當身體透支後，才能更加清晰感知到空間的力量。

  “既然如此，棠姑娘繼續在這裏感知。”陸安認真說道，“這裏沒有多少天地之力，不會有其他力量對你造成影響。用剛剛的感知盡量去感受周圍的空間，首先要做的是在任何地方都能產生對空間的感知，相當於隨時隨地觸摸到空間的存在。做到這一步後，才能進而與空間溝通，將其控製為己所用。”

  李棠認真聽著，將陸安的話完全記在識海中。她立刻靜心，讓自己的身體保持剛剛的感知不消退，並拚命與周圍的空間溝通。

  這才是最重要的一步。

  陸安甚至控製自己的氣息內斂，並且逐漸飛離，相距千丈隔空托住李棠的身體，不讓自己的存在打擾李棠。隻要這一步成功，以後就能繼續進行下去，甚至不再頻繁需要他對李棠做什麽。但如果這一步無法成功的話，恐怕陸安還要累很久。

  前五夜的儲備，再加上今夜的感知，李棠……應該能做到吧？

  陸安心中祈禱，經過五夜後到現在的第六夜，他感覺到自己的收獲已經不如最初兩夜一樣明顯。若是再過幾天李棠還不能成功的話，他再來就是浪費時間，但問題在於陸安絕不會為了家族之外的人浪費時間。

  兩萬五千丈的高空中，天地之力稀薄，李棠極難吸收，但陸安卻可以。此時的陸安正在全力吸收周圍的力量，甚至沒過多久他的氣息就變得平穩，體內力量也在逐漸恢複。

  陸安吸收的，根本不是天地之力。

  若是在九級天師之前，在高空中陸安會與李棠一樣，絕不可能吸收力量。但在突破中將虛無的黑暗力量融入血脈，完全控製之後，陸安發現……自己似乎到哪裏都能夠吸收力量。

  沒錯，陸安做過嚐試。別說在天地之力稀少的環境中，就算是在被人鎮壓的天術之內，陸安竟然也可以從土屬性、木屬性和金屬性等等吸收進入到體內力量，隻不過有著速度的差距。兩萬五千丈的高空也是如此，雖然與在大地上相比而言吸收得極度緩慢，但這對於陸安來說絕對是好事。這意味著對陸安而言，至少在力量資源方麵幾乎不存在絕境。

  陸安從周圍的空間中吸收力量，逐漸填充身體。他的身體畢竟沒有反複消耗達到透支，血脈也會釋放一定力量去填充身體。他的眼神一直看著遠處的李棠，不知道現在李棠的狀態如何。

  如果李棠在空間能力的天賦不高的話，很可能會失敗。如果李棠的空間天賦一般，應該能保持與空間力量的一定觸感，隻不過非常小，甚至十分模糊，如同錯覺一般。如果李棠的空間天賦較高，則是可以將剛剛的感知大部分延續下來，成功與空間溝通。

  按照最開始陸安對李棠的期待，他希望出現的一定是第三種情況。但從前五夜的修煉狀態來看，說實話他心裏認為能出現第二種情況就滿意了。

  然而……

  當足足半刻過後，李棠依然安安靜靜在遠處的空中修煉，過程中沒有看向陸安一眼之後，陸安的眼神也逐漸凝起。

  看來……李棠並沒有讓最開始的自己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