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2章 嗜你如命（41）

  眼見這樣的情形，保鏢們自然都識趣，自覺退開，沒有再上前。

  而悅顏靠在喬司寧懷中，哭得像個孩子。

  喬司寧一手抱著她的腰，一手輕輕撫著她的背，等待片刻之後，見她哭聲沒有停止的意思，不由得輕笑了一聲，說：“怎麽了這是？見到我被嚇著了？”

  悅顏也不想這麽哭，她今天20歲了，哭成這個樣子，實在是有些丟臉。

  可是她就是控製不住。

  見到他的那一刻，滿腹的思念和委屈都傾瀉而出，隻能化作眼淚。

  喬司寧看了看時間，說：“再哭下去，就要過十二點了，生日禮物要是超過了十二點，是不是就顯得沒什麽誠意了？”

  聞言，悅顏終於強行止住哭聲，抬起臉來，淚眼婆娑地看向他，抽抽搭搭地開口道：“你……給我……準備了……禮物？”

  喬司寧一手仍舊攬著她，另一手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了一個紅色的小盒子。

  看見那個紅色小盒子，悅顏瞬間瞪大了眼睛，連抽氣都忘了。

  不是吧不是吧？他們才剛剛開始沒多久哎，他難道這就要……求婚了嗎？

  她正天馬行空地想著，紅色的盒子打開，裏麵靜靜地躺著一對耳釘。

  悅顏不由得一窘。

  每枚耳釘由一大一小兩顆十字星構成，大的十字星腿上還綴著兩顆細小又精致的鑽石，光華流轉間，如星辰璀璨。

  悅顏看清楚那耳釘的造型後，忽然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哪怕眼裏的淚都還沒幹，卻還是揚起臉來看他，“是星星啊！”

  喬司寧取出耳釘來，小心地戴在了她白淨細嫩的耳朵上，隨後靜靜看著她，好一會兒，才輕輕開口道：“很襯你。”

  悅顏滿心歡喜，忍不住又嗚嗚了兩聲，又一次靠進了他懷中。

  喬司寧伸出手來抱緊了她，趕在十二點之前的最後幾分鍾，終於開口說出了那句——

  “生日快樂。”

  我的姑娘。

  悅顏眼淚差點又滾落了下來，吸了吸鼻子，才道：“我還以為，你不知道我生日……”

  “所以今天晚上那麽熱鬧的生日宴，你提都不跟我提？”喬司寧問。

  悅顏說：“你每天忙到那麽晚，我不想你再因為這件事分神……”

  喬司寧輕輕撫過她眼角的淚，又道：“那你怎麽知道我會來？”

  悅顏瞬間笑成了星星眼，“不告訴你！”

  喬司寧指腹在她眼尾掃了又掃，終於又一次將她攬進了懷中。

  ……

  書房內，慕淺一邊整理著手邊的一些資料，一邊時不時瞥一眼麵前的電腦屏幕。

  屏幕裏，正是霍家大門口的監控畫麵。

  而霍靳西看似站在窗邊看著外麵的夜色，實際上卻是拒絕看那監控畫麵一眼。

  慕淺看到兩個人抱在一起的畫麵，不由得笑了一聲，說：“真是女大不由爹呀……”

  霍靳西聲音冷硬緊繃，“別說這種把戲也能夠蒙到你。”

  “蒙不到我呀。”慕淺說，“可是能蒙到咱們的悅悅呀。”

  霍靳西身體似乎瞬間又緊繃了一些，再開口時，已經是道：“天涼，打電話叫悅悅回來。”

  慕淺聳了聳肩，說：“沒辦法，你女兒沒有帶手機下樓……而且現在，她已經跟著喬司寧往山下走了。”

  霍靳西聞言，扭頭就走到了電腦旁，朝屏幕上看了一眼，果真隻看得見兩個逐漸遠去的背影。

  老父親立刻轉頭就要去找自己的手機，卻被慕淺按住了。

  “今天女兒生日哎，就讓她開開心心的吧。”慕淺說，“我向你保證，不會有事的。”

  霍靳西臉色依舊很不好看，“怎麽保證？”

  “因為是我的女兒啊，所以我確定，今天晚上不會有事情發生。”慕淺說，“你沒見她最近瘦成什麽樣了，再搞事情，小心她連你的氣都生。”

  霍靳西聽了，冷聲道：“我的女兒，無論如何都不會生我的氣。”

  “那你就以後再試吧！”慕淺站起身來，雙手攀上他的肩膀，“今天就算了吧。”

  霍靳西看著逐漸消失在監控畫麵中的兩個身影，臉色始終鐵青。

  慕淺則是輕輕歎息了一聲。

  ……

  悅顏披著喬司寧的衣服，坐進他因為沒有在來訪名單上而被攔在私家路外的車子裏時，忍不住偷偷瞪了崗亭裏的人一眼。

  怎麽會有這麽死腦筋的人！因為車子沒有在來訪名單上就不放行，卻讓喬司寧步行進去？！

  悅顏覺得很有必要跟媽媽聊上一聊，該是時候給這些人搞搞培訓了！

  喬司寧輕輕在她微微嘟起的臉上撫了撫，“別生氣了，好在還是趕上了你的生日。”

  “可是差一點就錯過了！我還差點以為你——”

  “差點以為我什麽？”

  悅顏輕輕咬住了唇，搖了搖頭。

  喬司寧卻一點點湊近，固執地要等到她的回答一般。

  悅顏實在是不想說，索性直接將自己的唇往前一堵。

  密閉的車廂內，輕車熟路的熱吻，明明隻隔了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卻仿佛已經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

  兩個人都近乎忘情，車廂內熱度持續發酵，逐漸稀薄的空氣之中，兩個人呼吸都急促了起來，卻依舊舍不得分開。

  近到不能再近的距離之間，悅顏忽然又開口問了一句：“你……有嗎？”

  喬司寧一頓。

  兩個人麵麵相覷了片刻，悅顏忽然輕輕咬了咬唇，往他肩上一靠，不讓他看見自己的臉，說了句：“前麵五百米有個便利店。”

  喬司寧頓了片刻，忽然輕輕笑出了聲。

  悅顏忍不住在他腰間撓了撓，“你笑什麽？”

  “我很想。”他撫著她的背，低聲道，“可是不該在這裏，不該在今天。”

  悅顏羞得又往他襯衣裏埋了埋，才道：“那……你這怎麽辦？”

  喬司寧靜了片刻，忽然附在她耳朵旁低語了一句。

  悅顏耳根驟然一熱，張口就在他肩頭咬了一口，隨後也附在他耳邊，低聲說：“我媽媽說過，男人說這種話的時候，最不靠譜！多數都是騙人的！”

  “那……要不要試試看，我會不會騙人？”喬司寧撥著她的發，眉目沉沉，低聲問道。

  悅顏抬眸與他對視著，眼眸如她耳朵上的兩枚耳釘一般，辰光明亮，閃閃發光。

  第1763章 嗜你如命（42）

  這天晚上的時間，對悅顏而言，很長，卻又很短。

  她過了一個很熱鬧的生日，想自己的男朋友想到掉眼淚，以為男朋友會給自己一個驚喜開心到跳躍，懷疑男朋友有事欺騙自己痛得蹲在馬路上嗚咽，見到男朋友之後喜極而泣，又在男朋友的陪伴下又過了一次生日……

  前半夜起伏跌宕，後半夜則是興奮、緊張、刺激，以及……美好。

  所有的一切都很美好。

  柔軟舒適的車內座椅美好，他車內獨有的清冷的香薰味道美好，透過天窗看見的漫天星辰美好，無窮無盡的親吻美好，而他熱情滾燙的身體，同樣美好……

  她清醒又恍惚，激動又迷離，種種情緒來回交織反複，最終隻能無力地窩在喬司寧懷中，努力平複微微顫抖的呼吸和身體。

  喬司寧始終輕輕地擁著她，低頭吻過她隱隱泛紅的眼睛、鼻尖，和咬到齒痕下陷的紅唇。

  耳鬢廝磨，肌膚相切。

  原來是這樣親密美好的一件事。

  “嚇到了？”喬司寧蹭著她的鼻尖，低聲問道。

  “才沒有！”悅悅抬眸，輕輕瞪了他一眼，隨後才又輕聲道，“喬司寧，我是不是很棒？”

  那一刻，好不容易平複的情潮不受控製地再度翻湧而來。

  喬司寧忍不住閉了閉眼睛，按捺許久，才終於低頭又一次吻上她。

  “嗯。”

  “很棒。”

  ……

  悅顏終於悄摸摸溜回自己的房間時，已經是淩晨四點多。

  其實依舊是舍不得的，可是喬司寧必須要搭今天早上最早的航班回海城去，他幾乎是掐著點將她送回霍家大宅，自己轉身就直奔了機場。

  悅顏躺回到自己的床上，床頭床尾滾了好幾圈，卻始終都睡不著。

  她將語音電話打給喬司寧的時候，喬司寧秒接。

  “怎麽還不睡？”喬司寧問她。

  “睡不著。”悅顏橫躺在床上，“你到哪裏啦？”

  “剛上機場高速。”喬司寧說。

  “那我陪你呀。”悅顏嘻嘻笑了一聲，“這個時間，高速肯定沒什麽人吧？”

  喬司寧看了一眼自己前方的車輛，笑道：“不是，這個時間，往機場的車可不少。”

  “那他們都是在你的車外麵的！”悅顏哼了一聲，說，“隻有我是在你車裏麵的哦！”

  喬司寧無聲地笑了起來，最終輕輕應了一聲：“嗯。”

  兩個人的通話，一直持續到了喬司寧登機。

  雖然隔著手機，可是悅顏一直聽著他那邊的所有動靜，便仿佛是一直陪在他身邊一樣。

  到喬司寧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來，再聽耳機那頭，已經沒有動靜了。

  她睡著了。

  可是喬司寧卻始終沒有掛掉電話。

  即便是在空中，他也一直連接著飛機上的wifi，始終保持著通話。

  他給自己的話筒設置了靜音，一直聽著電話那頭的動靜。

  電話那頭一直很安靜。

  卻並不是什麽都沒有。

  他聽得見她的呼吸，至輕至淺，似乎比天上的雲還要飄渺。

  可是他卻就這樣，靜靜地聽了一路……

  第1764章 嗜你如命（43）

  這一次喬司寧走了之後，悅顏的狀態整體比之前好了許多。

  一來兩個人剛剛見完麵，親密關係還有了進一步的發展，足夠她回味很久；

  二來，這一次過去之後，他的歸期也已經很近了。

  有了會議，也有了期待，悅顏心情好得不得了，第二天晚餐的餐桌上吃飯時眼睛都是亮晶晶的，之前那食不下咽的狀態也全然消失不見了。

  慕淺看了一眼滿臉甜蜜藏都不藏不住的女兒，不由得瞥了霍靳西一眼，隨後對悅顏道：“今天胃口很好嘛。”

  悅顏笑得眉眼彎彎，“今天的辣子雞好好吃。”

  說完她又看向不怎麽動筷子的霍靳西，夾了一塊雞肉放進霍靳西碗裏，道：“爸爸，你也吃啊！”

  霍靳西看了看滿眼笑意的女兒，微微一笑，食不知味地將那塊肉放進了口中。

  眼見他的反應，悅顏不由得微微瞪大了眼睛，問：“爸爸，不好吃嗎？我覺得好好吃啊！”

  “好吃。”霍靳西臉上這才終於有了真正的笑意，抬手捏了捏女兒的臉，“我女兒夾給我的，當然好吃了。”

  悅顏頓時笑得更加開心。

  慕淺在旁邊看著，輕輕挑了挑眉。

  眼見著女兒重新恢複了活力，慕淺自然是高興的，而霍靳西似乎也若有所思起來。

  於是，一周之後，喬司寧終於得以按照最初定下的日子，準備回到桐城。

  得知他就要回來，悅顏自然是最開心的那一個。

  她喜氣洋洋了整整兩天，到了喬司寧要回來那天，她上完早上的兩節課後就溜到了接下來會在同一個教室上大課的江許音身邊，“喂，我有事要先走了，待會兒要是點名，記得幫我答到。”

  說完她就準備溜，卻被江許音一把抓住，“你幹嘛？喬司寧今天回來？”

  悅顏眼睛裏都是藏不住的笑意，輕輕點了點頭。

  江許音隻覺得頭疼，“你不會打算去機場接他吧？喂，霍悅顏，談戀愛不是你這麽談的，對男人你不能這麽主動，明白嗎？你得把主動的機會給他，這樣才能將他拿捏住！”

  悅顏撐著下巴看著她，說：“我覺得呢，喜歡一個人，那就簡簡單單地喜歡好了，算計來算計去的，那就不是真的喜歡了！”

  “我是在教你！”江許音氣得戳了一下她的腦袋，“你對他這麽好，他以後會不珍惜你的！”

  悅顏哼了一聲，說：“不珍惜我，那是他的損失，才不是我的！”

  說完，她拍了江許音的手一下，終於得以離開教室。

  悅顏原本是真的打算去接喬司寧的飛機的，可是走到半路上時，她卻忽然改變了主意。

  倒不是因為江許音說的話，而是因為，她忽然有了別的計劃。

  半個小時後，悅顏來到了喬司寧的公寓門口，熟練地對著智能鎖輸入了八位數的密碼，開門進了屋。

  大半個月沒有住人的屋子，雖然看上去依舊幹淨整潔，可卻還是鋪了一層細細的薄灰。

  於是悅顏挽起袖子，準備變身田螺姑娘，來一場大清掃。

  事實上她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可是喬司寧都可以自己做的事情，她也一定可以做到。

  況且隻是擦擦洗洗，有什麽大不了？

  霍大小姐這樣想著，沒想到隻是擦擦屋子裏那些看起來簡單到極點的台麵，也花了她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

  這樣下去，就趕不及在喬司寧回來之前打掃完了！

  更何況，她連那洗地機怎麽用不知道呢！

  悅顏一時著急起來，一邊研究那機器，一邊就要給家裏的阿姨打電話。

  誰知道她這邊電話還沒打出去，那邊房門口忽然傳來了什麽動靜。

  悅顏不由得一怔，難道喬司寧提前回來了？

  可是她還完全沒準備好呢！更何況她剛剛經曆了一通打掃，感覺自己蓬頭垢麵的——

  悅顏又開心又緊張，又一心想要給他驚喜，幾番權衡之下，閃身躲進了喬司寧臥室的衛生間裏。

  過了片刻，公寓的大門終於傳來被打開的聲音，可是緊接著，悅顏卻忽然聽到了一把莫名有些耳熟的聲音：“行了，門打開了，我跟爺爺進來了。你趕緊回來吧。”

  悅顏躲在臥室的衛生間裏，聽著外麵傳來的聲音，緊張得繃住了呼吸。

  完了，居然不是喬司寧……

  與此同時，悅顏也想起了那把耳熟的聲音是誰——喬司寧的表哥，韓晨，她在醫院裏見過一次的。

  也就是說，此刻韓晨是跟喬司寧的外公一起在外麵？

  就是那個拿杯子砸喬司寧的外公？

  悅顏忍不住咬了咬唇，看向了鏡子裏的自己。

  她又生氣，又尷尬，忍不住揉了揉臉。

  畢竟那樣的人，即便是喬司寧的外公，她也不想見，可是躲在這裏似乎也不是個辦法……

  誰能來告訴她現在該怎麽辦？

  客廳裏，韓晨扶著韓泰生在沙發裏坐了下來，掃了一眼屋子裏的環境，皺眉道：“這小子，屋裏是一如既往的冷清，沒一點人氣兒。”

  韓泰生靠坐在沙發裏，微微闔了眼，似乎對這個話題並不感興趣。

  韓晨似乎想到了什麽，忽地笑了一聲，說：“也不知道那位霍大小姐上來的時候，會不會嫌冷清。畢竟一看就是蜜罐子裏泡大的姑娘——不過也說不定，就是從小到大被人捧到了天上，遇上司寧這樣的，反而覺得新鮮。”

  韓泰生眉心豎成“川”字，分明是不悅的模樣，沉沉開口道：“說夠了沒有？你腦子裏但凡能多裝點東西，也不至於是現在這個模樣！”

  韓晨驟然冷了臉，沉默了一陣之後，冷笑一聲道：“我知道，我在爺爺心目中，遠不如喬司寧機智聰敏。是啊，誰能有他本事大，霍氏的大小姐也說泡就泡到手了……可是爺爺，你別忘了，那可是霍靳西和慕淺，這夫妻二人，哪個都不是好惹的。喬司寧是能拿下這位霍大小姐沒錯，可是要想得到霍靳西的信任，恐怕不是那麽容易的吧？”

  韓泰生也沉下臉來，“他在考慮什麽，你覺得是你能揣摩得到的？”

  第1765章 嗜你如命（44）

  另一邊，剛剛下飛機的喬司寧給悅顏打了個電話，卻沒有打通。

  他也不著急，隻給她發了條消息：“我先去看看外公，下午來找你。”

  或許是中午的緣故，今天的城市道路異常通暢，喬司寧出了機場，隻用了不到40分鍾的時間，就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喬司寧打開門的時候，韓泰生正坐在沙發裏閉目養神，而韓晨則倚在他的陽台上，嘴裏叼著一支香煙，見到他回來，微微一揚下巴，“喲，可算回來了？爺爺都等了你一個多小時了，他老人家可很少有這樣的耐心。”

  喬司寧神情雖然平靜，臉色卻還是看得出不大好看的。

  他放下行李，喊了聲“外公”，隨後便徑直走到了韓晨麵前，“要抽煙麻煩你出去，別在我屋子裏抽。”

  韓晨笑了一聲，“你又不是不抽煙，再說了，我在裏麵找不到煙灰缸，都已經特地來陽台上抽了——”

  “要麽滅掉，要麽出去抽。”喬司寧隻給了他兩個選項。

  韓晨眼見著他這樣的神情與態度，冷笑了一聲，說：“你以為我願意在你這屋子裏待？”

  說完，他越過喬司寧，穿過客廳，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喬司寧轉頭打開了新風係統，這才看向坐在沙發裏的韓泰生，“外公想見我，叫我過去就是了，何必親自跑來這邊這麽折騰。”

  “我倒是想叫你來，就怕你一回來就要忙著去哄那位霍家大小姐，哪裏還會記得我這個老頭子？”

  喬司寧聽了，安靜片刻之後才道：“外公這是在罵我沒良心了。”

  韓泰生輕笑了一聲，說：“你這小子，還記起我的仇來了？不就是上次失手扔了你一個杯子，記到現在呢？”

  喬司寧隻是道：“不敢。”

  韓泰生又道：“你終於想通了，我比誰都高興，多費點心思在那位霍小姐身上是好的——我知道你上周偷偷回來過一次，聽說是她的生日？”

  良久，才終於聽到喬司寧應了一聲：“嗯。”

  韓泰生點了點頭，又道：“挺好，年輕女孩嘛，應該都會很喜歡這種儀式感和驚喜感，是吧？”

  喬司寧莫名覺得有些心浮氣躁，不是很願意將這場談話繼續下去，隻是道：“外公來找我，是想說什麽？”

  “是關於接下來喬氏在澳城的一個項目。”韓泰生說，“我相信你也知道，這項目是你媽媽生前一手一腳策劃的，當時喬褚鴻瞧不上，現在倒想借這個項目大賺一筆，他妄想！這個項目，絕對不能成，即便成，也不能成在喬氏手裏！”

  韓泰生一邊說著，一邊從自己隨身的包裏取出了一摞厚厚的文件，“這是你媽媽當年做的計劃書，你遞上去給霍靳西，讓霍氏成為喬氏最大的競爭對手——有霍氏在，喬褚鴻別想從中得到一分好處！終有一天，他會為自己以前做下的事，遭到該有的報應！”

  喬司寧沉默許久，才終於接過了那份文件，卻隻是放在腿上，良久，才淡淡開口道：“我知道外公的意思，但是以我目前——”

  “司寧！”韓泰生重重喊了他一聲，“已經跨出了第一步，就不要再猶豫了！你沒有回頭路了！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你媽媽死不瞑目嗎？”

  喬司寧許久沒有再開口。

  韓泰生見他安靜的模樣，又伸出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記住，絕對不能讓喬褚鴻得償所願！”

  ……

  將韓泰生送到韓晨車上後，喬司寧才又一次回到了公寓。

  抵達公寓的第一時間，他就修改了先前告訴過韓晨的公寓密碼，隨即才走進公寓，關上了門。

  他有段時間沒回來，又因為外人進來走動過，地麵上的痕跡有些明顯。

  這種感覺讓喬司寧不舒服到了極點，他原本應該立刻清理幹淨那些痕跡，可是心頭另一股莫名的情緒卻讓他沒辦法沉靜下來做任何事。

  他有些焦躁地脫掉外套，一邊解著襯衣扣子一邊走進了臥室。

  可以剛一進門，他腳步赫然頓住。

  浴室的衛生間，亮著燈。

  照理，有韓泰生在，韓晨不會進他的臥室。

  與此同時，喬司寧終於隱隱明白了心頭那股莫名焦躁的情緒是什麽——

  跟地麵相比，外麵的餐桌、茶幾桌麵，都太幹淨了。半個多月沒住人的房子，桌麵卻幹淨得光可鑒人。

  他似乎早就應該想到什麽，可是直到此刻，他才一點點變得全身僵冷起來。

  他在衛生間門口站了許久，終於，一點點地推開了那扇門。

  悅顏就站在那道門後，她頭發用鯊魚夾固定在腦後，袖子高高挽起，手中是她躲起來之前匆忙拎走的鞋子和包包，及至此刻，一直都還在她懷中。

  她看著他，臉色蒼白如紙，眼睛卻紅得駭人。

  對上她那清澈得像一碰就要碎掉的眼神那一刻，喬司寧驟然失去了身上的力氣。

  那一刻，他竟連先開口說話的勇氣都沒有。

  終究還是悅顏先開了口，她緩緩上前一步，站在他麵前，揚起臉來看他，唇角似乎還帶著一絲笑意。

  “你跨出的第一步，是什麽？”她問，“是那場車禍，是那場車禍後的擁抱，還是……醫院裏的表白？”

  喬司寧終於不受控製地伸出手來想要拉她的手。

  可是悅顏卻避開了。

  她貼著門框，越過他走出了衛生間，明明是想徑直奪門而出的，走出兩步之後，卻又控製不住地停下腳步，回過頭來。

  喬司寧依舊僵立在那裏，甚至都沒有轉身，隻是拿背影對著她。

  她看著他，又一次開了口：“喬司寧，我爸爸他……他知人善任，用人唯賢……你要是真的有好的項目，好的計劃，你盡管去跟他提，隻要是對公司好的，不管你是誰，不管你在哪個職位，我爸爸肯定都會采納的……而且，你也可以得到相應的回報，你有真才實能，你想要的，終有一天，都會實現的……我在這中間，真的起不了什麽作用的，所以，所以……我祝你……早日得償所願。”

  說完最後那幾個字，悅顏轉身，一邊擦著眼睛，一邊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開門關門的聲音清晰地傳進喬司寧耳中，一直到很久之後，他才終於緩緩閉上了眼睛。

  眉眼之間，竟依稀可見絕望。

  第1766章 嗜你如命（45）

  這天下午，悅顏回到家早早地睡下，沒有出門，也沒有下樓吃晚飯。

  阿姨想要給她多準備一些食材，等她半夜醒來餓了好做給她吃，慕淺卻隻是道：“沒事，一頓半頓不吃也餓不著。她真要想吃了再說吧。”

  阿姨聽了，隻得應著。

  這天晚上，悅顏果真也沒有起床，更沒有中途起來吃東西。

  第二天早上，霍家的早餐時間依舊是七點半，霍靳西、慕淺和霍祁然都在餐桌上，直到早餐都快要吃完了，悅顏的身影才終於出現在樓梯上，像往常一樣來到餐桌旁邊，“爸爸早，媽媽早，哥哥早！”

  霍靳西看了女兒一眼，應了一聲，道：“這麽晚才下來，不怕上課遲到？”

  悅顏嘻嘻笑了一聲，說：“今天是洪教授的課，這門課我學得最好，遲到一點點也不怕。”

  霍祁然坐在悅顏對麵，忽然問了一句：“眼睛怎麽這麽紅？”

  “啊！”悅顏似乎說到這個就來氣，扒拉開自己的下眼瞼給哥哥看，“都怪這個新款的美瞳，我戴了好多次，浪費了好幾張，眼睛都要快搓腫了，才終於戴好……好像都還有點不舒服呢。”

  “這麽不舒服那就不要戴了。”霍祁然說，“摘下來。”

  “不要！”悅顏連忙往後躲了躲，說，“多好看啊，才不要摘呢！”

  “眼睛有多重要你知不知道？”霍祁然說，“你真要戴了不合適的美瞳，傷了眼睛那多不值當？”

  悅顏說：“好了好了，真的不舒服的時候我會摘掉的嘛，我又不是傻瓜！媽媽，你兒子好囉嗦哦！”

  慕淺坐在旁邊，聞言隻是淡笑了一聲，道：“行了，趕緊吃早餐吧你。待會兒我送你去學校。”

  “啊？”悅顏似乎愣了一下，又摳了摳臉，才道，“媽媽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去就行啦。”

  “確定？”慕淺問。

  “確定啊。”悅顏認真地點了點頭，頓了頓，喝了口橙汁，才又道，“不過，我確實有事情要跟你們說——”

  聞言，爸爸媽媽和哥哥同時都看向了她。

  悅顏又醞釀了一會兒，終於開口道：“我……前段時間談了一小段戀愛，剛開始的時候挺開心的，可是後來發現我們不怎麽合適，所以昨天，我們分手了——是和平分手哦，沒有不愉快，也沒有不開心——所以我現在，又單身啦，自由啦！”

  話音落，餐桌上驟然安靜了幾秒鍾，隻有慕淺端起自己麵前的杯子來，輕輕跟女兒碰了碰。

  悅顏不由得看向爸爸和哥哥，剛要開口說什麽，就聽見爸爸問了句：“是誰？”

  悅顏頓了頓，才又伸出手來抱住了他的胳膊，說：“爸爸，你就不要問了，都說了是和平分手，你知道他是誰也好，不知道他是誰也好，也都用以前的態度對他就好了嘛……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嘛？”

  小公主撒起嬌來，老父親根本沒有任何抵抗力。

  良久，霍靳西隻是伸出手來，輕輕摸了摸女兒的頭頂，應了一聲：“好。”

  悅顏立刻就又笑了起來，“爸爸是這個世界上最棒的男子漢，所以爸爸一定會說話算話的！”

  說完，她忽地又想起什麽來，一下子坐直了身體，道：“哎呀，忘了我答應了同學今天給她帶附近那家的漢堡當早餐的，這下真要來不及了……”

  說著她就匆匆忙忙站起身來，分別在爸爸媽媽臉上親了一口，又對哥哥揮了揮手說了再見，背著包匆匆出了門。

  餐桌上幾個人看著她的背影，一時都靜默下來。

  良久，還是慕淺先開了口：“這才開心幾天啊，唉，男人啊……”

  霍祁然看了媽媽一眼，沒有說什麽，而霍靳西的臉色已經肉眼可見地難看了起來。

  慕淺看了他一眼，伸出手來挽住了他，說：“你也聽見你女兒說的話了，我看你啊，暫時什麽都不要做，否則讓她知道了，會更不開心的。”

  霍靳西臉色仍不見絲毫好轉。

  霍祁然這時才開口道：“爸爸，我今天會去總公司作匯報。”

  霍靳西聽了，抬眸和兒子對視了一眼，才終於緩緩點了點頭。

  ……

  這一天，喬司寧如常回到霍氏辦公室，剛走到辦公室門口，便不受控製地看向了對麵的那間辦公室。

  隔著玻璃，那張之前空了許久的桌子，如今擺了幾個小小的盆栽，還有一隻白色的小熊，乖乖地坐在那幾個盆栽旁邊。

  喬司寧就站在那裏，看著那隻小熊看得近乎失神。

  “咦，喬司寧你回來啦？”身後忽然傳來一個有些年長的女同事的聲音，“有沒有帶禮物回來啊？”

  喬司寧緩緩回轉頭來，看了對方一眼。

  “好了，知道你不會帶禮物的，畢竟出差嘛，又不是旅遊。”女同事一邊說著，一邊順著他先前的視線看了一眼，隨後道，“你在看那張桌子啊？那天大小姐來的時候你是不是已經出差去了？說是要來我們這邊實習呢，可是呢，就來了那麽一小會兒，桌子布置好後人就不知道去哪兒了。我看呀，以後應該也是不會上來了。”

  喬司寧回到自己的座位，放好東西，打開電腦，將連夜趕出來的出差報告發送到了齊遠的郵箱。

  沒過多久，齊遠就將這份報告打了回來——“自己找找有多少錯處，別太離譜。”

  喬司寧改了一個上午的報告，到了中午，所有的同事都出去吃飯時，忽然有人站在辦公室門口喊他：“喬司寧。”

  喬司寧抬起頭來，看到了霍祁然。

  很快兩個人就上到了天台。

  天台上原本有一些職員各自待著，或用餐或休閑，一看見霍祁然和喬司寧走上來，都自覺躲開了。

  若是從前，霍祁然大概率會解釋和挽留，讓他們不要因為自己的出現感到困擾。

  可是此時此刻，他沒有這樣的心情。

  偌大的天台瞬間就隻剩了他們兩個人。

  霍祁然回轉頭來看向喬司寧，開門見山道：“聽我妹妹說，你們分手了？”

  喬司寧眸光隱隱一動，卻沒有回答。

  “她跟我們說，你們是和平分手，沒有任何不開心。”霍祁然說，“可是今天一大早，我就看見她偷偷拿了好幾個冰袋回房間。她哭得眼睛都腫了，卻還要笑著告訴所有人她沒事。而她這樣做，是希望你不會遭受責難和牽連。可是，你真的值得她這樣做嗎？”

  第1767章 嗜你如命（46）

  喬司寧聽得有些怔忡。

  她應該是哭了整晚吧，所以才會哭得眼睛都腫了。

  以前他也見過她哭，第一段戀情失戀的時候，她也在他麵前哭過兩次，可是在那時候的他看來，那不是小姑娘為了宣泄情緒，小打小鬧罷了。

  可是現在，讓她哭的人卻是他。

  明明和他一起的時候，她那麽愛笑，眉眼彎彎的模樣仿佛能讓天地失色。

  他原本以為，可以一直看到她的笑顏，直到很久很久以後……

  可他卻還是讓她哭了。

  她都已經哭了，還要護著他；而他呢？他都做了些什麽？他還能做什麽？

  他大概，是這世上最混蛋的人吧。

  霍祁然看著他幾乎沒有波瀾變化的神情，終於再度開口：“你沒有話說嗎？這麽說來，這中間沒有什麽誤會，沒有什麽不得已……就是你傷害了她，對吧？”

  片刻之後，喬司寧才終於開口道：“我無話可說。”

  霍祁然看著他，“我妹妹那麽難過，都還要護著你，結果就換來你一句‘無話可說’？”

  “對，我無話可說。”喬司寧低低說了一句。

  那一瞬間，一向溫潤的霍祁然竟控製不住地攥了攥拳頭。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我妹妹也沒有說過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麽。可是從她還護著你來看，我以為你至少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可是現在看來，是我看錯了。又或許根本就是我妹妹傻，她喜歡你，因為你受到傷害，卻還要護著你，而你，你對她隻有一句‘無話可說’是嗎？你配不上我妹妹的喜歡。”

  喬司寧又沉默一瞬之後，竟然緩緩點了點頭，道：“對，我不配。告訴她，是我不配。”

  霍祁然終於還是沒能忍住，一拳朝喬司寧揮了過去，隨後揪住喬司寧的領口，眼角都因為慍怒而微微泛紅，“你現在口口聲聲你不配，那和她開始的時候，眼看著她越陷越深的時候，你幹什麽去了？你當時怎麽就沒有這樣的覺悟，覺得你自己不配？”

  喬司寧硬生生挨了那一拳，絲毫不回避，不掙紮，閉上眼睛感知了片刻疼痛，才終於又開口：“因為……越是地底泥，越是會向往天邊的辰星啊……”

  聽著他這個似是而非的回答，霍祁然再難抑製憤怒，又是一拳打了過去。

  喬司寧依舊生挨了那一下。

  霍祁然從來沒有這樣憤怒過、失態過，可是他一想到今天早上悅悅偷偷拿著冰袋回自己房間的樣子，就控製不住。

  那是他們全家人都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她哪裏磕一下碰一下都會牽動全家人的心，他們從來都舍不得讓她掉一滴眼淚，可是現在，她卻因為眼前的這個男人，哭腫了眼睛。

  他不可能不生氣，他沒有理由可以控製自己。

  “去給悅悅一個交代。”霍祁然強行按捺住自己的情緒，緩緩開口道，“讓她死心也好，讓她釋懷也好——總之，不要再讓她為了你哭！”

  “抱歉。”喬司寧眼角已經出現了被打之後的痕跡，可是他卻依舊平靜到近乎麻木，“關於這一點，我可能做不到。”

  霍祁然隻覺得自己聽錯了，“你做不到？”

  “對。”他竟又重複了一遍，“我做不到。”

  霍祁然又一次揚起了拳頭。

  正在這時，齊遠匆匆上到天台，一眼看到這情形，連忙上前來拉住了霍祁然，“祁然，別衝動，別動手，萬一出了什麽事——”

  “你問他。”霍祁然神情罕見地冰涼，“你問他自己，他該不該打！”

  喬司寧穩了穩身形，才終於又看向麵前的兩人。

  從他進霍氏起，就一直是齊遠在帶他，也給過他很多機會，對他而言，齊遠是領導，更像是師父。

  可是現在，齊遠也不可能再給他任何機會了。

  “放心。”喬司寧抬起手來，麵無表情地按了按自己的傷處，“往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會再出現在她麵前了。我希望她能像從前一樣，永遠開心、明媚地活著，永遠不要被任何肮髒的人和事侵染……她會好起來的，她一定會好起來的。”

  他像是在跟他們說話，又像是自我呢喃，說完這一句，便轉身朝出口的方向走去。

  “她當然會好起來。”霍祁然說，“她會在沒有你的世界裏，無憂無慮，快快樂樂地過一輩子！”

  喬司寧腳步略停頓，駐足片刻，終究還是沒有再說什麽，一步步離開了天台。

  這天下午，齊遠又一次收到了喬司寧的辭職信。

  這一次，齊遠沒有再做任何挽留，直接做出了批複。

  喬司寧即時離職，離開了霍氏。

  ……

  霍祁然離開霍氏之後，去了桐大，在圖書館找到了正靠著窗發呆的悅顏。

  她眼睛依舊有些紅，有些不明顯的腫，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哭過。

  霍祁然拉開她身邊的椅子坐下，她緩緩回轉頭來，看清他的時候似乎怔忡了一下，隨後才輕輕笑了起來，“哦噢，被學霸哥哥逮到在圖書館發呆怎麽辦？在線等，急！”

  霍祁然說：“我剛好路過，就進來逛逛。你午飯吃了沒有？”

  悅顏想了想，輕輕搖了搖頭。

  “那走吧。”霍祁然心裏一疼，“我也好久沒吃食堂了，陪你去吃點。”

  悅顏卻再度緩緩搖了搖頭。

  “不餓？不想吃？還是吃不下？”霍祁然又問。

  “哥哥……”悅顏沒有看他，可是眼睛已經又一次紅了起來，“你不要這樣……不要這樣特意來陪著我……我長大了，有些事情，是該我自己去麵對的。你這樣陪著我，我會忍不住，我會很想哭的……”

  霍祁然聞言，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頭頂，隨後輕輕將她抱進了懷中，“想哭就哭啊，我們霍家的小公主，笑要大聲笑，哭……也可以縱情恣意。”

  悅顏靠在哥哥臂彎之中，終於還是忍不住輕輕抽咽了一聲，任由眼淚不受控製地滾滾而落。

  ……

  傍晚時分，慕淺回到家的時候，霍祁然剛剛從悅顏房間走出來。

  “這麽早就又睡了？”慕淺問。

  霍祁然緩緩點了點頭。

  慕淺微微歎息了一聲，一低頭看見霍祁然手背上的擦痕，不由得道：“你跟人動手了？”

  霍祁然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這才發現自己手背上原來有傷。

  慕淺拉著他走到了小廳，取出藥箱來為他塗起了藥。

  霍祁然任由慕淺給他擦著藥，安靜了片刻，終於忍不住抬眸問：“媽媽，你怎麽做到這麽淡定的？”

  慕淺聽了，緩緩道：“作為過來人，我受過的任何傷害，我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再經曆。可是人生就是這樣，有些事情就是要親身去經曆，這就是人生的意義吧。”

  霍祁然又安靜了片刻，才道：“今天動手的時候，我很生氣，也很衝動。可是後來想想當時喬司寧的反應，他對悅悅未必是真的無情，可是我要他給悅悅一個交代，他卻不肯。”

  “因為不死心啊。”慕淺說，“不給交代，那就是牽腸掛肚，剪不斷理還亂，或許往後還有機會重敘今日的種種。一旦給了，那就是徹底的結束。”

  霍祁然不由得頓住。

  這一點，他竟真的不曾想到。

  “不用這一點，不用告訴悅悅。”慕淺說，“讓她自己慢慢走出來，挺好。”

  第1768章 嗜你如命（47）

  喬司寧突然的離職在霍氏總裁辦也引起了一番討論。

  畢竟在那之前，喬司寧幾乎是大家公認的、最被齊遠看好的年輕職員，如果他繼續在總裁辦待下去，說不定很快就能升任霍靳西的助理。

  可是現在，他說走就走了，沒有任何預兆，甚至也沒有任何交接。

  大家都很好奇他究竟是攀上了哪根高枝才會走得這麽突然，可是卻沒有人打聽得到。

  於是有人問到了齊遠那裏，偏偏連齊遠也不知道。

  霍靳西這次是真的動了怒，雖然他並沒有任何表態，齊遠還是將自己該做的事情做了。

  至少在桐城範圍內，喬司寧之前有意向想去的公司，他應該都去不成了。

  當然，他還有一個選擇就是回到喬氏，回到他親生父親身邊。

  可是喬司寧也沒有。

  一個活生生的人，突然之間，好像就從桐城消失了一般，音訊全無。

  若不是齊遠了解霍靳西，大概都會懷疑，是不是喬司寧這次作大死，讓霍靳西給他來了個了斷……

  喬司寧消失一個月後，悅顏的悲傷似乎也終於散去了。

  她臉上開始重新有了笑容，開始了正常的生活方式，也重新有了正常的社交。

  喬司寧消失兩個月後，悅顏迎來了自己的寒假，因為不想每天待在家裏無所事事，所以她也選擇了要去實習，隻不過這次她不再是去霍氏，而是去了懷安畫堂。

  事實上懷安畫堂也不缺人，各個崗位都有相應的人負責，霍大小姐所謂的實習，也不過就是坐在工位上翻翻畫冊、賞賞畫以及跟著媽媽去拜訪一下那些居於陋巷之中，沒來得及成名的優秀畫家。

  這天母女二人從一個中年落魄畫家的家裏出來，正好是午餐時間，慕淺便帶著悅顏去了附近一個巷子裏的小炒店。

  悅顏一向喜歡這些有煙火氣的地方，剛一進店聞到香味就已經食指大動，站在爐火旁邊按照自己和媽媽的口味點了菜，轉身正要往媽媽坐著的地方而去時，卻忽然遇見了一個從後堂掀開布簾走出來的男人。

  看見他的瞬間，悅顏不由得怔了一下。

  孫亭宿，之前在鬼市見過的，那個“老大”一樣的人物。

  兩個人四目相視，悅顏回過神來，收回視線，徑直朝慕淺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媽媽！”

  慕淺一抬頭，就看見了匆匆走過來的悅顏和跟在她身後走過來的孫亭宿。

  悅顏徑直走到慕淺身邊坐下，抬頭發現孫亭宿居然跟了過來，一時隻是僵硬地坐在那裏。

  孫亭宿走上前來，跟慕淺打了聲招呼，坐下之後才又看向悅顏，“見到我怕成這樣，看來我上次真是給霍小姐造成了不小的陰影。”

  悅顏聽了，沒有回應，甚至也沒有任何反應，隻是垂眸看著桌上的碗筷，更像是在發呆。

  慕淺笑了一聲，抱著手臂對孫亭宿道：“你知道自己嚇人就好，稍微改一改行事作風，也算是為自己積德。你說呢？”

  孫亭宿笑了一聲，“我無兒無女，也沒有家人，這德是為誰積的呢？”

  “你想為誰積為誰積。”慕淺說，“這個旁人怎麽管得了？”

  聞言，孫亭宿沉默了片刻，才又笑道：“不過你之前說得對，時代的確是不一樣，是該走出鬼市那條街看看了。”

  孫亭宿一邊說著，一邊就從口袋裏取出了一盒名片，拿出一張來遞到了慕淺麵前，道：“最近跟人合作開了一家酒吧，有時間來坐坐。”

  慕淺瞥了那張名片一眼，眼色有些不明顯地沉了沉，隨後才又道：“老孫，酒吧這種年輕人的玩意兒，不大適合你吧？”

  “人生在世，總要什麽都試一試。況且我這也是聽取了你的建議之後做出的改變，你怎麽反倒不賞臉？”孫亭宿說著，忽然就又將名片推向了悅顏，“既然年輕人喜歡，那就給年輕人吧。有時間跟朋友來坐坐，我們的酒吧很正規，想喝什麽酒我都給你找來，就當是……伯伯為了上次的事給你賠罪了。”

  他已經將話說到這種程度，悅顏再不搭理似乎都不合適，於是她伸出手來，接過那張名片，低低說了句：“謝謝。”

  慕淺又看了孫亭宿一眼，孫亭宿這才站起身來，“那我就不打擾你們母女倆吃飯了。再見。”

  他轉身離去，出了小炒店，慕淺這才轉頭看向女兒，“還害怕呢？”

  悅顏聽了，輕輕搖了搖頭，“不怕啊，我又不是膽小鬼，況且有媽媽在，我有什麽好怕的？我隻是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他，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呢。”

  悅顏一邊說著，一邊隨手將那張名片放進了包包裏。

  慕淺瞥見她的動作，隻是微微一笑，沒有多說什麽。

  ……

  悅顏收下那張名片原本隻是出於禮貌，並沒有真的想去，可是某天無意間從手袋裏翻出那張名片時，卻立刻被江許音拿了過去。

  “‘子時’？霍悅顏，你可真行，什麽時候去過子時，都不跟我說！”江許音道。

  “什麽子時？”悅顏一臉懵。

  江許音將名片往她麵前一遞，“你沒去過怎麽會有名片啊？最近這家酒吧很火哎，據說每天晚上都要排隊很久才能進，VIP都不給麵子的。”

  “是嗎？”悅顏聳了聳肩，“我不知道。”

  “那你這名片哪裏來的？”

  “別人給的。”悅顏道。

  見她這個模樣，江許音忍不住伸手勾住了她的肩膀，“哎喲，那事都過去多久了，你怎麽還是這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啊？別不開心了，既然你有老板的名片，那我們晚上殺過去，肯定不用排隊——”

  “我哪有不開心？”悅顏鼓起臉來反駁她，“我隻是對這種地方沒興趣而已。你要去自己去吧，說是什麽酒都能找到呢。”

  “霍悅顏！”江許音又喊了她一聲，“你得放開懷抱！出去玩！出去泡男人！才能讓自己從上一段感情的陰影裏走出來，知道嗎！你這個樣子，會讓我忍不住懷疑，你是不是還——”

  悅顏連忙堵住了耳朵，一把拿回那張名片，“好好好，去去去！你把其他人叫上，一起去玩，行了吧？”

  江許音嘻嘻一笑，將她勾進懷中，“這還差不多！晚上十點，‘子時’！”

  第1769章 嗜你如命（48）

  酒吧一類的地方悅顏去得不多，主要是覺得太吵了，一個連說話都聽不清的地方，她實在不知道有什麽好玩的。

  可是這一次江許音約齊了一幫姐妹，又要拿著她那張名片進場，悅顏實在是推不脫，隻能一起前往。

  接近十點，幾個小姐妹在人山人海的“子時”麵前匯合了。

  大冷的天，街上的美人兒們卻個個裙擺飄揚，有的上麵還穿著一件偏厚的外套，而有的直接就露著腰，雖然天寒地凍，這條街卻充滿了火辣辣的氛圍。

  因此悅顏裹著一件長大衣出現的時候，就被姐妹團狠狠嫌棄了。

  “你怎麽穿這樣啊？”

  “就是啊，不露腰你至少也要露個腿啊！裹得這麽嚴實幹嘛呀？”

  “不是說好了一起泡男人嗎？”

  悅顏拿圍巾遮著自己的臉，“我冷，我都有點感冒了……”

  “感冒了？那你沒吃藥吧？”

  悅顏小心翼翼地道：“吃了一顆感冒藥。”

  “不是吧你！知道要來酒吧玩還吃感冒藥，那這還怎麽玩呀！”

  幾個人一時間更加嫌棄起悅顏來，江許音見狀，連忙替悅顏解圍道：“行了行了，她能出來就不錯了，今天沒有她我們還進不去‘子時’呢。再說了，你們看看她最近這張臉，真要露了腰露了腿，那還要咱們什麽事啊！”

  幾個女孩子一聽，麵麵相覷之後，都聳了聳肩，再不多說什麽了。

  近來悅顏大概是瘦了的緣故，整張臉的輪廓都變得清晰起來，連五官都比從前立體了，如果說從前是個頂頂漂亮的姑娘，現在竟是開始透出美人的風骨來。

  這樣一張臉，再加上細心一打扮，隻怕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吸引所有男人的眼光。

  如此看來，她這樣出現，倒也沒錯。

  女孩們頓時都不再說什麽，簇擁著悅顏來到酒吧門口，看著她遞上那張名片之後，門口的服務人員很快打了個電話，緊接著，就熱情地將她們引入了酒吧。

  一進入酒吧，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頭上那幅巨大的星空頂，在光線昏暗的酒吧裏，星星點點的光輝閃爍，不會過分奪目，可是就是讓人美得移不開眼。

  江許音在旁邊捅著悅顏，“這星空頂，最近可火了，聽說最近好多夜店都要跟著學呢——”

  話音剛落，她忽然又激動地掐了悅顏一把，“還有那個那個，那隻熊最近也火了，我社交平台上十張照片有五張是它！”

  悅顏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看見了一隻巨型的、大概有一層樓高的、米白色的可可熊，手捧著一束新鮮的玫瑰花，坐在星空之下、酒吧裏最顯然的位置，麵前是數不清的正在跟它合照打卡的漂亮女孩。

  “待會兒我也要去拍幾張美照，刷爆我的社交平台。”江許音興奮地道。

  悅顏收回視線，說：“你之所以刷到十張照片裏麵五張是它，是因為你被大數據拿捏了，不是它真的有多火。”

  江許音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你可真能掃興！不對，這可是你最喜歡的可可熊，看見這麽大的一個，你居然不興奮嗎？”

  悅顏也不是不興奮，老實說，剛剛第一眼看到那隻可可熊，她心頭也是震撼了一下的。

  不過震撼之後，又很快地恢複了平靜。

  很快侍者將她們引到了靠窗的一張桌子，角度絕佳，幾個女孩子都很滿意。

  她們在音樂演奏的間隙走進來，剛一坐下，台上平均年齡大概六十上下的現場樂隊正好換了曲風，演奏起了歡樂、迷幻又醉人的爵士樂，瞬間就點燃了現場的氛圍，雖然大多數人都是來喝酒打卡的，但還是有膽子大的社牛當即便隨著音樂舞動了起來。

  “真是不錯哎。”江許音對悅顏說，“又有當下流行的元素，又有歲月沉澱的氣息，活該它火。”

  幾個女孩剛坐下，還沒來得及點喝的，旁邊那桌就已經有幾個男人不受控製地靠過來，跟她們搭起了話。

  悅顏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剛剛放下自己的大衣和圍巾，轉頭看到這樣的情形，直接就掏出一張口罩來捂到了自己的臉上。

  偏偏江許音直接將一個男人讓到了她這邊，還衝著她擠了一下眼睛。

  男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四五的年紀，笑著問她：“怎麽來這裏還戴口罩啊？”

  音樂聲音有點大，悅顏也沒有聽清楚他在說什麽，隻胡亂擺了擺手，說：“抱歉，我不怎麽舒服，想去一下衛生間。”

  說完她就站起身來，跟旁邊的服務員點了一杯檸檬紅茶，又問了問衛生間的方向，直接轉身朝那個方向走去。

  隻是剛剛走出幾步，不經意間一個轉眸，悅顏卻驀地一頓。

  她看向的那個方向人影幢幢，恍惚之間，似乎是有一道她應該很熟悉的身影閃過，晃了她的心神。

  她幾乎是無意識地凝神細看，將那邊每一個能看清的身影掠過一遍之後，才恍然回神。

  她在找誰呢？她以為自己看見誰了呢？

  又何必？

  悅顏心頭輕笑了一聲，走進了衛生間。

  等到再從衛生間出來時，她卻像是不受控一般，又一次朝先前那個方向看了一眼，隨後飛快地收回視線，看向眼前這個熱鬧非凡的場子，微微失神。

  江許音遠遠瞧見她站在那裏發呆，連忙從熱鬧中抽身出來，過來拉了她，“發什麽呆呀你，過來玩呀！”

  說完便又小聲地跟悅顏傳達了情報：“那幾個都是桐城知名律師事務所的實習律師，長得都還不錯……這樣吧，你喜歡哪一個，我們讓你先選。”

  “我才不要你們讓呢。”悅顏說，“你們愛挑哪個挑哪個，我精神不大好，喝完檸檬茶想回去休息了。”

  “霍悅顏！”江許音登時就做出要翻臉的樣子，“難得出來玩，你別告訴我你還想著那個喬司寧呢？”

  悅顏許久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聞言先是一頓，隨後笑了一聲，說：“你看我像是那麽癡纏的人嗎？我真的就是沒精神，可能是感冒藥生效了，我都陪你們進來了，大不了下次精神好的時候再一起出來玩唄……”

  眼見她這麽說，江許音也不再多說什麽，拉著她回到了座位上。

  其中有兩個男人明顯是在等著她們的，一見她們過來，頓時熱情地給兩個人拉開了椅子。

  同時，悅顏身旁那個人還遞上了她點的飲料，“你的檸檬紅茶。”

  “謝謝。”悅顏應了一聲，伸手接了過來，卻沒有打算喝。

  這杯飲料在她沒看見的時候上桌，又經了陌生人的手遞過來，她大概要重新點上一杯了。

  悅顏正想著怎麽該重新點單才不尷尬，忽然就見到一個穿黑色襯衣的男人，帶著兩個服務員快步朝這邊走了過來，竟是徑直來到了她的身邊，瞥了一眼她身邊坐著的男人之後，對她道：“不好意思，小姐，聽說您點的是一杯檸檬紅茶對嗎？那我們好像搞錯了，您手上這杯，應該是LongIsea，我們給您換一杯，您看可以嗎？”

  悅顏不由得一怔。

  穿黑襯衣的男人正要伸手接過悅顏手中的杯子，卻聽江許音道：“慢著，這哪來的LongIsea？我這姐妹可是吃了感冒藥的，真要喝了這杯東西，出了什麽事，你們怎麽負責。”

  “抱歉。”那名工作人員依舊很有禮貌，“是我們的工作失誤，真的很抱歉。小姐，您能原諒嗎？”

  悅顏看看他，緩緩道：“如果真是你們的失誤，那我可以原諒。”

  那名工作人員很快笑了起來，說：“我們隻是希望每一位進到‘子時’的客人，都可以安全、盡興而歸。”

  悅顏瞬間就明白了。

  不是他們的工作失誤。

  沒有這麽快能夠發現、並且這樣緊急就能製止的工作失誤。

  是有人故意將她的檸檬紅茶換成了長島冰茶。

  可是在場這麽多客人，他們馬不停蹄、一杯接一杯地出著各式各樣的飲品，他們又是如何察覺到她這邊的不對勁，並且趕過來製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