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現在人家嚴莉也不搭理劉副導了，聽說傍上一個五十歲大富商，明年要演女二了。”潘玉玉說完一臉羨慕。“所以那老色狼把那惡心的目光放到我們這群小龍套身上，開始物色新對象了，我說我們這群丫環裏，你放棄了這個機會，估計第二漂亮的周紅玉要上了。”

  秦情笑笑，沒有接這個話頭，指著她眼角的眼線說：“你的眼線歪了。”

  潘玉玉轉頭一看化妝鏡，尖叫一聲，趕緊拿起眼線筆改妝，邊畫邊罵：“那群死勢利的化妝師，我們就算是小龍套，也不用理都不理吧，你看看，女主角劉靜靜，兩個專業化妝師，全程配空調，兩個服化師隨身服侍，三天換一套戲服，出入片場五個助理，最誇張的是光是管水的就是兩個助理，一個負責溫水紅糖水，一個負責健康果汁，媽的，不都是水嘛，而我們呢，擠在一個破鏡子麵前，用十幾塊錢的化妝品，自已畫妝，身上的戲服就是這一千零一套，還要穿上一個月，到時味道一定聞了我想吐，哼，她劉靜靜有什麽，不就是有個有錢的‘幹爹’嗎，長得還沒你好看呢……”

  說完，看了一眼秦情，見她沒有往常一般認同與不甘的神色，愣了一下，說“秦情，你……今天怎麽有點不一樣了……”

  仔細端詳她的臉，倒吸一口氣，瞪大眼睛說：“你，你今天化的妝好美……”秦情轉過頭看看鏡子，化妝是一種神奇的魔術，不漂亮的人化上妝都可以增色幾分，更何況秦情本就是難得美人胚子。前世裏畫了幾十年的妝經驗，再加上今世網紅淘女郎的記憶，秦情輕易畫了一個淡妝，可比秦情以前的妝亮眼許多。

  她笑笑，說：“最近關注了一個新的美妝博主，學了新的化妝技術，來，我幫你畫一下。”

  潘玉玉忙不迭答應。

  入這一行的女孩都是有些姿色的，現在是顏值當道的年代，別說女二女三，女十八導演都要找美女來演，才對得起宣傳上“顏值逆天”的稱號。

  潘玉玉長得也很美，有些媚的那種美，貓眼微挑，膚白紅唇，蜂腰□□，稱得上尤物。這樣的女孩若是走在一般的大街上，絕對是百分之百的回頭率，可惜她是在美女多如狗，俊男遍地走的大橫國。

  她們演的是劉靜靜的貼身丫環二號三號，不能畫濃妝，豔光蓋過女主角，若是把潘玉玉畫得極美，一出門鐵定被化妝師罵得狗血淋頭，秦情自己也隻是化了一個出色一兩分的淡妝，她若是化了一個將自己五官精化至極點的妝，被女主角劉靜靜看到了，明天就可以消失在劇組了。

  所謂的“豔壓女主”那是有大公司大背景在後麵撐腰的明星能做的，她們這些龍套，頂撐了隻配“襯托女主”，劇組叫你來是做“花團錦簇”的背景，不是叫你來喧賓奪主的。不懂規矩自有人罵到你懂規矩為止，在這一行混，要懂規矩與“潛規則”。

  穿著唯一的戲服，給服化師過了眼，年過四十的服化師在秦情潘玉玉臉上掃了幾眼，尤其在秦情臉上多看了幾秒，才點點頭，讓她們去一旁等女主角劉靜靜起床開工。

  由於這個劇的劉靜靜的金主主要投資的，劉靜靜基本上是在這個劇組裏橫著走了，早上睡到十點開工，六點收工，她收工以後才是其他配角的戲，淩晨與深夜的戲那是不可能出現女主角的身影的。

  做為女主角的丫環，秦情與潘玉玉的戲也托福的不用熬夜，也算是這部戲唯一可以讓她們苦中作樂的事了。她們站在角落的樹蔭下，看著來來往往的道具燈光師忙碌著，要時刻注意著會不會礙到別人行進的路線，需得提前閃避，不然又是一堆臭罵。

  她們隻能站著，別說主角配角待遇的凳子了，坐在道具場景處都會因為可能損壞物件而遭白眼，男龍套還可以撩開外套坐在地上，女龍套由於穿的是美觀的層層紗裙，想不顧形象的坐在地上都不行，服裝師會因此抓狂怒吼，罵她們破壞造型，因此，她們隻能站著。

  遠處，人群處開始騷動，接著一群人頭動的潮湧向片場的中心走來，隨著一聲聲靜靜姐，靜靜姐的叫喚，如眾星捧月般，帶著五六名助理，兩三個化妝道具師的劉靜靜終於進入了片場。

  潘玉玉眼紅地看著戴著金玉鳳簪，穿著火紅金線紗裙，化著精致妝發的劉靜靜，咬著唇低聲道“NND，總有一天老娘也要做到女主角，等著吧。”看看淡定地看著麵前場景的秦情，問：“怎麽，你不羨慕嗎？”

  “她頭上的金簪若是真的我倒是會羨慕。”秦情笑笑。

  晃眼間，潘玉玉好似看到她眼中媚光如華，一閃而過，好似錯覺，但就是那錯覺，都讓身為女人的她，驚豔得心神恍惚。

  “啊？”潘玉玉愣愣地回了一聲。

  “假的，終究是假的，不過是道具罷了。”秦情說的這句話，潘玉玉好似聽明白了，又隱隱覺得她話時有另一層意思，可這並不像平日裏的秦情。

  可這不由她細想，見劉靜靜走近，立時三步並做兩步，一馬當先衝到前頭，靠近劉靜靜誇張地大叫：“天啊，靜靜姐，你今天這一身好美啊，我好羨慕啊，真是的，這衣服也太配你了吧……”

  剛才在化妝室裏指天罵地詛咒劉靜靜的人，好似另一個人似的。劉靜靜似乎今天心情不錯，沒有板著臉而是臉上掛著笑說：“還行。”

  “還不是靜靜姐你底子好，隻有你穿上才那麽好看，若是我穿就襯不上這麽美的紅，顯得臉黃。”其實潘玉玉比劉靜靜還白些，但劉靜靜還是蠻愛聽恭維的話的，沒有阻止她說下去。

  潘玉玉於是好話不要錢一般地，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直到導演說開始開拍。

  沒有對戲，更談不上走位，這戲是女主想怎麽演怎麽演，想怎麽走位，就怎麽走位，沒辦法，金主最大，金主眼裏最重要的就是劉靜靜，導演這些人，在金主眼裏那都是哄女人開心的道具，導演要是惹得金絲雀不開心了，等著被罵被炒魷魚吧。

  至於這戲好不好，能不能上星，金主都不在意，他一個拿錢辦事的導演操什麽心呢？

  於是整個戲都是圍著劉靜靜在轉的，劉靜靜自然有金主為她砸數千萬的姿容與本錢，美，卻是在熒幕上是死的。除了說台詞時嘴巴會動以外，一點情緒表情也沒有，導演看著熒幕，聽著劉靜靜連台詞都不順暢的對話，反正怎麽都是後期配音，女主角會張口就行了，但是不知怎麽的，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被熒幕上一個小小身影吸引住。

  貼身丫環那也是有分層級的，潘玉玉這樣能討劉靜靜喜歡，長相也沒有出色到一定地步，是有台詞的丫環，偶爾能跟長相清秀的貼身丫環一號對上兩句，她瞪大著眼睛，張牙舞爪在劉靜靜身邊說著台詞。

  劉靜靜這戲連貼身丫環也要七八個，這樣才算得上金主要求的大製作大場麵，而像秦情與周紅玉這些小丫環，因為臉蛋太漂亮，隻能站在丫環中間，既美觀又不能搶了劉靜靜的風頭。

  若是看到劇裏丫環比小姐還漂亮的，不是丫環有一定背景，那就是女主角缺心眼了。而劉靜靜能哄得金主為她砸幾千萬，自然不會是缺心眼。

  戲拍完了，晚上收工，導演還是看著熒幕，表情有些捉摸不透，劉副導看了他這副神情，湊上去跟著看了熒幕兩眼，這是今天劉靜靜與丫環們的群戲，演的是小姐嚷著要喬男裝去酒樓喝花酒聽曲，丫環拚命阻止的那場戲，看了幾眼熒幕上劉靜靜臉上的表情，他都不忍看下去，真是演得跟屎一樣，那哪是要去酒樓啊，簡直是要去大舅媽家奔喪啊。

  轉頭問導演：“李導，怎麽，這天這戲有什麽嗎？”

  其實他是想說：演得那麽爛，你還看什麽啊。看也隻能把您的皺紋多看出兩條，其他什麽也沒有，別浪費您時間了。可這話可不好說出口。

  李導搓了搓下巴，伸出手指點了點熒幕裏一個身影，說：“你覺不覺得這女孩戲不錯，很會找鏡頭的角度。”

  劉副導定晴一看，心裏咯登一聲，這不是排在他獵物名單的首位那個秦情嗎？

  該不會導演也看上了她吧，他可不能總導演搶。於是裝作第一次注意秦情的樣子，疑惑地說：“是嗎？沒看出來啊。”

  李導淡淡地說：“所以你是副導演，而我是總導演。”

  劉副導心中暗罵一聲，不敢反駁。

  這個女孩沒有搶戲，作為配角搶戲，容易招主角忌諱，導演也不一定會同意，因為會影響劇情脈絡與節奏。十八線小龍套搶戲更是犯大忌，聲音都不許多哼兩聲，哪給你那麽多動作來搶戲。

  但看她的動作與表情，卻是在一群人之中最自然也最符合劇情的，甚至她在鏡頭前的姿態與角度，都是完美的。她好似天生知道鏡頭會在哪一角度切入，自然而然地將熒幕前的觀眾將視線拉在她的身上，不由自主地多看一眼。

  李導說不出的怪異，這種鏡頭感他見過，那都是行內頂尖戲骨才有的本事，曆經幾十年多年錘煉在骨血裏的本能。

  而這種本能可能出現在這個才十八歲的小女孩身上嗎，還是個小龍套，不可能，應該是個巧合。

  關上熒幕，拉著幾個副導去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