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到處都是屍體。

  蘇醒者們綠色的血液剛被清理幹淨不久，現在又被鮮紅的血液染紅了地麵。

  各大街口處也爆發了更為慘烈的戰鬥。

  南路的二等兵們根本擋不住白石城民眾的衝擊，想要撤退卻又被堵在大路口的玄武營硬生生給逼了回去。

  玄武營就在街口以逸待勞，利用二等兵來牽製一部分民眾，另有一部分繞過二等兵陣列的人們也根本沒辦法對付全身不留縫隙的重甲士兵，最少也有幾千人被長槍列陣刺穿。

  東西兩路更為慘絕。

  每個路口一千二百人虎賁營輕騎兵，因為盔甲不重，馬速更快，對付普通民眾的殺傷效率比龍騎營更大，在火鳳營加入之後，直接就開始向街道內衝鋒，依靠幾百隻火槍的掩護，迅速占領了每一條巷口，而且以百人隊為小股，繼續往巷子裏衝鋒。

  白石城的民眾平素練習的拳腳器械在火槍和長弓麵前完全沒有用武之地。

  僥幸衝過火槍和弓箭的白石城民眾也隻能慘死在馬刀和長槍之下。

  從城內趕來支援的五百二重高階的弟子，因為分成了六路，每個大路口隻有七八十人參戰，隨後又再分成幾個人一小組，前往巷子裏清理虎賁營和火鳳營。

  一個七八人的小組要麵對幾十隻火槍，雖然能仗著真氣強橫硬接火槍的攻擊，但是等把火鳳營清理幹淨之後，虎賁營卻早已仗著馬快，瘋狂遁逃。

  雖然最後虎賁營的五十隻百人隊全部都在數千普通民眾的圍攻下無一幸存，但是白石城犧牲的人數則更大。

  在將雁回州一等兵、二等兵全部殲滅之後，據負責清點的人員粗略估計，最少也有三萬人死於官軍的兵火之下，受傷的則更多。

  ……

  風林束手就擒，閉目待死。

  秦白濤耳聽著遠處不斷傳來的殺戮聲慢慢平息，沉重的歎了口氣。

  鐵金剛道：“結束了？”

  秦白濤道：“怎麽可能結束，這才隻是一個開始。”

  風林自知必死無疑，反倒灑脫起來，冷笑道：“還不是因為你不肯放我？你要早把我放了，又怎麽會死這麽多人。我最多是抓幾個俘虜，敲詐一點錢財。錢嘛，白石城多的是，又不是沒給過。你這次這麽硬氣，還不是因為怕被秦籍瞧不起？”

  話雖然這麽說，但他其實很清楚。自己的目的當然不是抓幾個俘虜那麽簡單。直到老城的五百個援兵出來之前，他和秦白濤對老城內局勢的判斷是一樣的。

  如果病書生占了上風，那風林一定會趁勢把秦氏一族和白石城的根基盡數斷絕。

  此刻說出這些話，不過是作為一個失敗者自我安慰罷了。

  秦白濤也懶得跟他廢話，輕蔑的看了他一眼，轉而去問劍癡。

  劍癡剛把自己的寶劍從玄武營主將身上拔出來，順手撕掉了死者的衣服，細心的擦拭著。

  秦白濤問道：“城裏一切都安定了嗎？”他看著劍癡和這五百個弟子出來的時候，就想著一定是城內的蘇醒者和病書生都被清理幹淨了，此刻也隻是開口確認一下。

  哪知道劍癡搖搖頭：“沒有。”

  秦白濤慌道：“病書生果然不好對付，我們快回城支援。”

  劍癡說：“病書生已經差不多死了。”

  秦白濤又鬆了口氣：“那就好。”

  劍癡說：“不過還有一個比病書生更大的麻煩。”

  秦白濤急得幾乎要跳起來，心都揪到了嗓子眼：“又怎麽了！我們快回城吧。”

  劍癡擦著寶劍，不緊不慢的說：“現在應該也沒事了。”

  秦白濤的心又從嗓子眼掉下來，墜的肝疼。他捂著胸口，說不出話。

  鐵金剛指著劍癡不悅道：“你就別折磨他了，死了這麽多人，他已經夠難受了。”

  劍癡終於擦好了他的劍，放在嘴邊親了一口，慢悠悠說道：“不就是死幾萬個人嘛，等下說不定還能活過來呢。”

  鐵金剛直接就發火了：“你這狗賊果然不是好東西，居然說的出這種話來！”

  劍癡冷笑：“你敢跟我打賭嗎？”

  鐵金剛道：“我為什麽要跟你打賭？”

  劍癡道：“我說這些人能活，你卻想讓他們都死，這麽好的抬杠機會為什麽不賭？”

  鐵金剛惱道：“我哪裏想讓他們死了！你要真能讓他們活過來，我老鐵給你磕頭都行。”

  劍癡說：“我沒這個本事，不過說不定別的人有。”

  鐵金剛好奇道：“你是指？……”

  劍癡搖搖頭：“先不告訴你。等下你們回城自己去看吧。”

  鐵金剛道：“我現在就去，我女兒應該還在城裏罰站呢，這丫頭死心眼，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劍癡說：“你女兒好好的，還立了大功呢。去誇誇她吧。”

  鐵金剛道：“咱們一起回去吧，留在外麵也幫不上忙。”

  秦白濤道：“我要去街區裏看看。”又指著風林：“把他帶回去吧。”

  劍癡也對鐵金剛道：“對，把這家夥帶回去，他生命力強的很，用得著。”

  鐵金剛不知道這話什麽意思，也沒有細問，隻說：“你不回去嗎？”

  劍癡道：“我去把那些小宗師叫起來，免得再有什麽人殺進城來拿他們做人質。”

  鐵金剛道：“他們入定的深，你一個人的念力不夠吧？”

  劍癡翻了個白眼：“我叫起來兩個，不就多了兩個幫手嗎？”

  鐵金剛傻笑，“那我就進城去了，不給你幫忙了。我得留著點念力好防著這個家夥。”他彎腰扛起風林，一隻手掐在風林的命脈上，往白石城去了。

  劍癡又把劍扛在肩上，轉身往大劍處走，心裏想著：“剛才和紅雪迎麵碰上，她居然都沒認出來我。看來，我真的是已經變老了。”

  ……

  嶽紅雪進了城，也看到了那一片綠光，立刻就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她拔身而起，直接往綠光處飛去，剛飛到大花園，就看見一個有點麵熟的中年劍士正帶著幾百個弟子往外趕。

  她沒有認出劍癡來，還以為他是白石城的什麽親戚，也不落下地去，直接說了一句：“雁回州的官兵在廣場呢，說不定會打起來，你們快去幫忙吧。”

  劍癡本來就是要去幫忙的，見嶽紅雪一閃而過，完全沒有認出自己來，他心裏疼了一下，繼續往前走，一次也沒有回頭。

  嶽紅雪直接來到城主夫人的小院子上空，她也沒辦法進入那片綠光，看見院牆西邊有幾個人，便惶急的降了過去。

  秦宏達和一個半透明的老頭站在牆邊，妹妹嶽紅霜蹲在秦白蒿的老婆旁邊，後麵還站著一個小女孩，好像是鐵金剛的女兒，反正不太熟。

  嶽紅霜一眼看見姐姐，趕緊蹦跳著撲過去，“姐，你這幾年都去哪了？莫天河說你被雞小鳳抓住了，真的嗎？我看你飛過來，難道你已經進罡身了嗎？”

  嶽紅雪拉住她的手，“等下再說，君怡呢？”

  嶽紅霜道：“她血脈覺醒了，現在在院子裏，我們正要想辦法叫醒她呢。”

  嶽紅雪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秦牛兒和秦白蒿，詫異道：“怎麽會這樣？你們找到顧采蓮了嗎？”

  嶽紅霜指了指城主夫人：“她弄的，我們讓她假扮顧采蓮，沒想到她居然真是。”

  城主夫人正在專心的擺弄她的念針，用小晶石筆在上麵細心的畫著符咒。

  抬頭看見嶽紅雪，她又把手裏的針扔在地上，說到：“我可沒說我是顧采蓮。”

  嶽紅霜急道：“你就算不是，也不用把針扔了啊。”

  城主夫人道：“小丫頭的親媽來了，這根針也就沒用了。有至親之血，我就不用這麽麻煩了。”

  嶽紅雪趕緊點頭：“要用我的血嗎？多少都行，你來吧。”

  城主夫人便從針盒裏又拿了兩根針，“用不了多少，畫個符就夠了。”

  便讓嶽紅雪用針刺破手指，把血滴在晶石小筆上，繼續去畫符。

  畫了一道，便又要滴血。

  嶽紅雪已經是罡身，傷口愈合的極快，隻能再次戳破手指。

  秦宏達在一旁心疼的看著。

  嶽紅雪作為他的侄媳婦，跟阿蓮是很不一樣的，盡管她生了孩子就失蹤了兩年多，但秦宏達卻依舊把她當自己的孩子一樣。

  雖然嶽紅雪都沒跟他打招呼，他還是忍不住提議：“既然至親之血有用，我去把白浪帶來吧。他血多，而且一個三重，放血也容易。”

  嶽紅雪低著頭不說話，嶽紅霜也忽然慌張起來。

  城主夫人尷尬的咳嗦了一聲，說到：“不用耽誤時間了，很快就好。”

  徐明川插嘴道：“我雖然懂得不多，不過兩個人的血應該更有效吧？”

  秦宏達說：“我動作很快的，馬上就把他帶來。”說著話就進了金剛不壞身，邁步就要走。

  城主夫人趕緊叫停：“給我站住！兩個老不死的別給我添亂。”

  秦宏達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挨罵，一時摸不著頭腦，不敢再動。

  徐明川也是納悶：“難道我記錯了？”

  嶽紅雪感激的看著城主夫人，小聲說了一句：“姐姐？”

  城主夫人幾乎不可察覺的點了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