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孩就是小青兒。秦小樓疑惑她為什麽會在那裏 ，就連她自己也在疑惑：這個坐在輪椅上的人究竟要做什麽？

  她想起了三天前，她雇了一輛馬車準備帶母親去縣裏定居。本來秦小樓要同行保護她們的，小青兒也打算在原地等他回來。然而秦小樓剛一離開，小青兒就被母親催著快走，因為她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和這個又窮又蠢的小子繼續接觸了。

  小青兒不得不離開，否則她的母親就要以死相逼了。總是如此。

  於是她們在路上就遇到了山賊。

  以前，山賊們的活動並沒有這麽頻繁，他們大多都有自己固定的地盤，即使不出山，每個月也能從各個村子裏收到一定數額的供奉。

  他們每年隻會在不固定的時間出來一兩次，隨便的殺幾戶人家，免得被治下的村民們忘記了敬畏之心。

  大部分時間，山賊們都是躲在山裏的。就算出來，也很少敢走官道。因為官道上驛站哨卡太多，要給駐軍們交過路費。

  可是那一天，山賊們似乎是要往什麽地方去聚會，他們在幾個穿白衣的公子的帶領下大搖大擺的騎行在官路上，前後十幾隊人馬，總有上千人。

  像小青兒這樣的年輕女孩無疑是很紮眼的，她坐在馬車上，就連馬車夫也會時不時的偷看她幾眼。

  山賊是從另一條大道轉出來的，迎麵遇上，躲都躲不過。馬車夫連自己賴以為生的車馬都不要了，撒腿就跑進了樹林。

  一個為首的山賊立刻打算將小青兒擄到馬上，卻被一個白衣公子攔下，幾句話就將賊首震懾住。

  賊首諂媚的把小青兒獻了出去，那少年公子卻並未對小青兒無禮。他甚至還停下來為小青兒的母親治傷。

  一開始，小青兒的媽媽覺得她們簡直是遇到了貴人，一個能夠威壓山賊的俠客，她聽小青兒說那是一個年輕的公子哥的時候，幾乎都忘了她們自身還處在山賊的包圍之中。

  白衣公子告訴小青兒，前麵的路山賊更多，不如和他們同行，他還介紹了自己其他幾個師兄弟來給小青兒認識。這些少年人都彬彬有禮的稱呼“伯母”，這讓躺在馬車幹草堆裏的老太太恍惚有了家道再興的錯覺。

  白衣公子主動攬下了趕車的工作，借機和小青兒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閑扯。

  小青兒知道這些白衣公子隻是比較禮貌的山賊，而他們的禮貌取決於自己對他們的態度。

  小青兒盡量讓自己表現的落落大方，但隨著整支隊伍慢慢偏離去縣城的大道，她幾次三番提出要離開的請求都被白衣公子無視了，而母親也幾次假意咳嗦來提醒小青兒，警醒她不要惹惱了這些人。

  如果隻有她自己，小青兒是不會委曲求全的，但現在這種情況，她隻得忍辱負重。

  終於，他們到了病書生的山寨裏。

  見到了病書生。

  “先生，我們找到了一個香囊。”

  幾個白衣小公子是這麽說的。

  病書生看了小青兒一眼，冷酷的點點頭，威嚴的吩咐道：“在這等著。”

  那是小青兒第一次見到病書生，一眼就看出他不是個正常人。

  他坐在輪椅上，上半身看起來還不錯，表情也冷峻剛毅，讓人肅然起敬。書生服的裙擺下卻沒有穿褲子，光著兩隻洗的白白嫩嫩的大腳，一條腿刮淨了腿毛，另一條似乎是要留著做對比而雜草叢生。

  他正在自己的實驗室裏，小心翼翼的把幾瓶看起來顏色詭異的藥水混合在一起，弟子們安靜的等他做完所有步驟。

  小青兒也屏著呼吸等待著。

  病書生最終提取出了一份看起來像昆蟲內髒一樣的深綠色液體，然後撩起裙擺把這些汁液從腳底開始塗抹到膝蓋，再往上塗抹到大腿。

  雖然隻是意外的瞥見了一眼，小青兒還是確信他沒有穿內褲。

  也許這樣方便上廁所吧。

  病書生表情嚴肅的等待著藥效發作。

  藥很快就起了作用，因為病書生的臉突然就變了形，表情扭曲說不出是癢還是疼。

  弟子們卻都很激動，欣慰之情難以言表。有人小聲說：“先生的腿有知覺了。”

  等到病書生滿頭大汗的從藥力中恢複了神誌，又表情嚴肅的問小青兒：“吃飯了嗎？”

  小青兒緊張的點點頭。

  病書生又問：“吃韭菜了嗎？”

  小青兒抿著嘴巴，臉羞的通紅。

  病書生瞪了弟子們一眼，批評道：“韭菜和我的藥力相衝，你們也敢把人帶上來？”

  弟子們都低著頭，有人回道：“她身上香，沒聞出來。”

  小青兒臉更紅了。

  病書生繼續吩咐：“吃就吃了吧，反正今天不試藥。”

  小青兒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唯唯諾諾的說：“我以後再也不吃了。”

  病書生滿意的點點頭：“那就好。等下給你安排藥浴，泡一晚上，明天你就負責給我推車吧。”

  小青兒泡了一夜的藥水，第二天起來之後，整個人都覺得身輕如燕，皮膚比往日裏更加水潤光華，少女的體香也更濃鬱了。換上一身華美的衣服之後，小青兒就開始給病書生推車。

  那輛車子雖然看起來龐大笨重，但其實是一輛自走車。病書生自己都可以操控著它上台階，每當跟在車子後麵走的時候，小青兒都覺得自己隻是作為一個裝飾品，或者說是車子上的一個掛件。

  她不知道病書生為什麽需要自己這麽一個裝飾品，也不敢問。

  事實上，在跟著病書生進到一間大實驗室之後，小青兒連話都不敢說了。

  那間實驗室裏擺放著幾個切開的人體，不是屍體，因為那些人都還在呼吸著，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小青兒努力讓自己不至於精神崩潰，就像第一次見到秦小樓時那樣，她睜大眼睛看著，腦子裏一片空白。最後聽到病書生歎了口氣說：“又失敗了。”

  她才注意到那些被切開的人已經變成屍體了。

  昨天傍晚，小青兒突然就見到了秦小樓。

  準確的說是秦小樓的碎片。

  他的身體盛在一個大盤子裏，正像一堆蘑菇那樣慢慢生長著，腦袋上則貼著一張符。

  病書生興奮的搓著手，嘴裏喃喃著：“這一次一定會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