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白石城已經死了四個老頭了，這讓秦小樓很是憂心。

  徐明川燒的莫明其妙，秦宏基死的更詭異，秦白鶴和秦宏達算是同歸於盡。這才一個上午的時間，白石城能作戰的大小宗師就都挨個死了一遍。

  沒死幹淨的兩個孤鬼還在爭一具屍體的控製權，不知道會不會打起來。

  剩下的三重明神境一隻手都數的過來，其中一個搞不好還是內奸。

  二重巔峰八九階的，最多二十來個人，加起來都不一定夠對麵一個宗師打的。

  二重中層四五六階的，像張二虎那種一個鎮子上就有三四個的老總級別，加上新老城八區六院的副隊長，滿打滿算一百零幾個人，對付下山賊和那幫紅甲騎士還行。一旦對上真正的高手，連防禦也破不了。

  剩下的都是二重低階的守衛，或者一重不圓滿的學生，隻能負責指揮個交通什麽的，人數也不多，在校的也才百十個人，畢業沒有機會任職或者深造的更是早都出去混事業去了。

  而對手那邊呢：病書生的十八家綠林聯盟這種烏合之眾不算，不知道扮演什麽角色的雁回州府也不算，和秦白鶴聯手的刺客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波人，光是一個隨手砍大劍的青年宗師就沒有人能對付的了，更何況還有一個讓徐明川都自歎不如的魂術大師“雞小鳳”。

  一旦對方大舉進攻，白石城能指望誰？指望太爺爺嗎？

  可就是這樣的情況下，以城主秦白蒿為首的高層領導人們依舊認為當務之急是要給秦宏達辦一個風風光光的葬禮，以及盡量搜尋秦白鶴的殘骸碎片。

  他們不著急大概是因為大宗師就要出關了吧。

  秦小樓都不禁替他們著急起來，幾乎就要公開喊出：你們家大宗師死了，就在那邊破屋子下麵埋著呢！秦白鶴的屍體就在你們麵前！秦宏達……秦宏達是該埋了。

  然而秦小樓什麽都沒說，因為他隻是一個來蹭飯的。

  後來又聽到幾個人議論說：城中將哀悼三日，一切歌舞飲樂暫停，而弟子們更是要茹素七天。

  秦小樓更鬱悶了。

  就在不久前，秦宏達還答應他說要帶他去吃千歲宴。秦小樓雖然沒什麽見識，千歲宴還是聽爺爺吹過的，一直以來都很期待。然而這無情的命運卻打碎了他僅有的希望。

  秦小樓落寞的離開人群，暗自發誓：有一天要靠自己的本事吃到千歲宴，不需要任何人來請。

  他走了。

  根據之前秦白濤的介紹往女學生的寢室方向去了。

  幾乎沒有人注意到他離開，就像之前也沒有人注意到他站在這裏一樣，哪怕他又白又英俊，而且近乎光著身子。

  隻有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在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眼角洋溢著難以抑製的崇敬和笑意。

  秦小樓還不知道自己居然已經有了崇拜者，要不然一定會想辦法讓對方請自己吃飯。

  他沿著已經大部分消失不見的竹林小路往中央花園走去。

  中央花園連通著這片竹林，以及城主家的內院和學生們的宿舍，住在這城裏的所有人都喜歡沒事的時候在這裏走走。

  現在幾乎所有人都聚到原先的竹林那裏去了，所以花園裏大概率是空無一人的。

  所以秦小樓看見秦軍站在一樹白花下獨自發呆的時候還是挺吃驚的。

  “啾。”秦小樓和他打招呼。

  秦軍尷尬道：“莫要取笑，之前是我失態了。”

  他現在臉上沒有了傻笑，看起來幾乎就像個正常人了，除了頭上紮了幾根銀白色的大簽子以外。

  秦小樓道：“你頭上是什麽？天線嗎？”

  秦軍道：“這是城主夫人為在下治療時留下的念針，明日方能取去。”

  秦小樓驚奇道：“她管這個叫針？你們城主夫人還真是大氣啊。”

  秦軍點頭道：“這個自然。夫人可是白石城唯一一個沒有練氣就先學會念術的奇才。”

  秦小樓道：“奇才？能生出來秦牛兒的人果然腦子也和別人不一樣。”

  秦軍詫異道：“誰說夫人是少城主的母親了？”

  “難道是後媽？怪不得秦白濤沒跟我說過她。”

  秦軍正色道：“不得無禮，夫人尚待字閨中。”

  秦小樓一臉震驚。

  “那為什麽叫夫人？”

  秦軍惋惜道：“天負紅顏，夫人在城中等了二十年……”

  話沒說完忽然一臉抗拒的蹲到地上，抱著頭哀求著：“夫人你不要玩我了！你又纂改我的記憶！我本來睡一覺都沒什麽毛病了！你非得要給我治！”

  秦小樓看著痛哭流涕的秦軍，一臉不解的問到：“誰纂改你的記憶了？”

  秦軍委屈的哭道：“城主夫人。她欺負我。趁著我神誌不清把這些念針紮到我頭上，然後任意纂改我的記憶。”

  秦小樓驚歎道：“居然能做到這種事！”

  秦軍搖頭控訴道：“她做不到！隻能把我的記憶弄得亂七八糟，我這個病啊，好不了了！”

  秦小樓建議到：“那你把頭上的針拔掉不就行了？”

  秦軍緊張得趕緊搖頭道：“拔不得！我偷偷試過。剛拿掉一根，我那腦子裏就光是那個東西“啾啾”的叫聲。”

  “什麽東西？”

  秦軍回憶到：“就是把我從大劍底下抓走的那個東西。它真的是太讓人震撼了，它的顏色……說不出什麽顏色。體型也……不好說有多大。就是那個叫聲很特別，它是“啾~”這樣叫。啾~”

  秦小樓納悶道：“不是說帶走你的是聖器什麽的嗎？”

  秦軍搖頭道：“不是。是那個啾~”

  秦小樓擔憂的看著他：“你要不還是再找那個城主夫人給你多紮一根吧。”

  秦軍道：“沒用的，她隻會想辦法把我的記憶換掉。是我自己忘不了那個東西，它……它太壯觀了，太震撼了。它的顏色……”

  秦小樓打斷他道：“聲音是啾~”

  秦軍點頭道：“不錯。這可能是我唯一能描繪出來的特征了。它除了聲音以外，其他的東西都仿佛來自別的世界一樣，根本無法描述。我看見它就總覺得自己看到了世界的真相，而我，我們，我們這個世界在它麵前都是那麽渺小，那麽毫無意義。”

  秦小樓默默走開了。

  他想象不出來那是個什麽東西。

  秦軍自顧自的講述著他看見的那個東西，也許對現在的他來說，那就是世界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