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樓沉默了一會，覺得棺材裏的空氣稀薄了起來，忍不住小聲道：“死書生，我跟你商量個事唄。”

  死書生道：“我不會出賣我的兄弟。”

  秦小樓道：“不讓你出賣他，你就隨便說說。你們把那些山賊騙過去是要幹嗎呀？”

  死書生隻說了一句：“事關機密。”

  秦小樓道：“你不怕我把棺材掀開，讓你魂飛魄散？”

  死書生道：“怕。可我不能說。”

  秦小樓不滿道：“昨天你不是還和秦白鷗說了一大堆，為什麽現在又不說了？難道昨天說的是假的？”

  死書生道：“也不算假，隻是權宜之計。那個秦白鷗自大偏激，我不依著他，他真敢砸我的棺材。現在到了城裏，秦白鶴不會隨便讓我死的。”

  秦小樓道：“你倒是了解他們。你死了幾年了，居然連張二虎被逐出城的事都知道。噢，也對。肯定是那個黑衣人用魂術告訴你的。”

  “……”

  秦小樓繼續小聲說道：“張二虎說他是雁回州的一個統領，你是一個山賊，你們都能聯起手來，想必是商量好了一起瓜分白石城吧？畢竟白石城樹大招風，估計那個什麽雁原王廷也是默認的吧？”

  死書生道：“秦白鶴也這麽猜。不過我埋在地底下好多年了，不知道這件事。也許吧。”

  秦小樓道：“我發現你態度還不錯呀，秦白鶴他們居然還說你不配合。”

  死書生道：“我隻是喜歡和人聊天。我不想說的話，他們也套不出來。你也不用白費力氣了。”

  秦小樓道：“我比他們厲害多了。你應該聽到他們叫我太爺爺了，想知道怎麽回事嗎？”

  死書生饒有興趣道：“嗯？想！你說說。”

  秦小樓把嗓門壓到最低：“我騙他們的。我跟他們也不是一夥的。”

  死書生道：“我看得出來！你就跟我說說怎麽騙的？”

  秦小樓道：“你知道廣場上的大劍被砍倒了吧？我騙他們說我被那底下埋著的太爺爺附體了。”

  “附體？”死書生若有所思的沉默了。

  秦小樓忽道：“所以你早就知道大劍被砍倒了？秦白鶴他們應該不會和你說這個，你怎麽知道的？果然，那個來砍倒大劍的人就是你們一夥的吧？”

  “……”

  “怎麽不說話了？我猜猜：那個人是不是病書生？他冒險來放倒大劍有什麽意義呢？”

  “……”

  “除了宣戰之外，好像沒什麽意義啊！為什麽要這麽做呢？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你們接下來的行動必須要保證這把大劍失去作用。”

  “……”

  “可這大劍就是一個雕像，又能有什麽作用呢？我記得說是拿來鎮守氣運的，那不就是辟邪嘛！我回頭問問秦白蒿，他喜歡看古籍，應該知道。”

  死書生道：“這些都是你的猜測而已。”

  秦小樓道：“我本來就是在糊弄他們，有這個發現也足夠混一頓飯了。可憐秦白鶴他們隻知道病書生是個坐輪椅的，還以為那個小宗師是另外什麽勢力的人呢。”

  死書生冷笑道：“病書生確實是腿有殘疾，以至於到現在也無法修到宗師境。”

  秦小樓一愣：“真的？那那個小宗師是病書生請來的幫手嗎？”

  死書生道：“病書生從不居於人下，更不會仰賴比他強的人。”

  秦小樓懷疑道：“難道我猜錯了？那小宗師隻是剛好路過，順手把大劍砍了就走？不會吧？”

  死書生道：“我都說了，這本來就是你的猜測。白石城的敵人多了去了。他們剛才還討論說晚上會有人來挑戰呢。還有你。來曆不明，一定也沒安好心。好像說還有人看見聖跡了。熱鬧，真熱鬧。”

  秦小樓生氣道：“這都是他們剛才背著我說的？說我沒安好心？不孝子孫！我找他們去！”

  說著就要起身去推棺材。

  死書生冷笑道：“來都來了，還想走？”

  秦小樓警戒道：“你要幹嗎？我喊了啊。”

  不待秦小樓喊出聲，死書生的魂魄忽然綠光大熾，化作一道陰氣從秦小樓嘴巴裏鑽了進去。

  死書生的魂魄在秦小樓的身體裏左右衝竄，隨意的擺動著他的四肢，樂嗬嗬道：“哎呀！久違的肉身啊！你剛才要不說被附過身，我還不敢嚐試呢。”

  秦小樓的元神卻在腦海裏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

  死書生納悶道：“你笑什麽？我撓你癢癢了？”

  秦小樓心中道：“你以為我為什麽要提示你附身？你的元神進來了還不是任我窺探！”

  死書生冷笑道：“就你這半點魂力沒有，昨夜還被人隨意搓圓捏扁，還敢大言不慚說要窺探，你還能壓製得住我嗎！”

  秦小樓道：“我昨天那是不懂。你知道嗎，就在剛才我學了一個方法，能讓你乖乖聽話，連逃走都辦不到。”

  他這麽想著，思緒觸動了回憶，整個頭都開始疼起來。

  他疼，死書生也疼。

  而且死書生的魂魄不全，殘魂被秦小樓意識裏的封印反震的虛弱不堪，幾乎要魂飛魄散。撐不住叫道：“你小子在自己腦子裏放了什麽？還能這麽玩啊？你變態啊！”

  秦小樓道：“知道厲害了吧！就是大宗師的元神進來也得乖乖聽話，你現在想跑也來不及了，我這就鑽你元神裏看看，你們到底有什麽陰謀！”

  死書生元神虛弱的厲害，慌到：“不要！我魂魄殘缺，你要進來的話我非得散架不可！”

  秦小樓獰笑道：“散架了我也照樣要進去，你今天從也得從，不從也得從。”

  死書生知道這話不假，對方隻要進入自己的元神就能輕易窺探到他誓死保守的秘密。

  抵抗是無用的，而且現在這個情況，哪怕想要玉石俱焚也無能為力。

  眼看自己寶貴的操守注定要守不住了，死書生不得已妥協道：“那你進來的時候輕一點，別傷著我。”

  秦小樓卻又溫柔的笑道：“你隻要乖乖的聽話，我又怎麽會傷你？你要害怕的話就自己說出來，我也就不用去攪擾你的元神了。你肯自己說的話，總好過我來轉述，也免得那個秦白鶴再來懷疑我。”

  死書生如蒙大赦，感慨道：“公子原本可以壞了我的元神之後再拿走我的記憶，卻偏偏放過了我，這份慈悲心腸實在是愧煞我也。小人定當知無不言，以報公子不殺之恩。”

  秦小樓有一個念頭往外冒，卻不敢在心裏說出來，生怕死書生的元神感知到。

  “我哪是在乎你的死活，我是根本就不會什麽鑽進元神，拿走記憶的法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