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閏了四月，所以五月的天已經很炎熱了。

  慕容瑾的肚子一日日大起來，行動倒是沒什麽不便，就是很怕熱，於是她幾乎不出門，整天都待在燕王府。

  雖然足不出戶，但她一點也不無聊。

  早晨還涼快的時候，蕭衍陪她在院子裏散散步，用完午膳之後，她便午睡了一會兒，蕭衍則是在書房查看各方送來的消息，醒了之後便躺在書房裏的太師椅上看看書。

  太師椅是蕭衍親自給慕容瑾做的，當時慕容瑾看到他挽起袖子在鋸木頭的時候驚訝了一把，沒想到他竟然還會做這些東西。

  做好之後慕容瑾便經常躺在上麵看書，乘涼......

  與平日一樣，慕容瑾躺在太師椅上翻著醫書，蕭衍在一旁看著折子，兩人在聒噪的蟬鳴聲中感受到了愜意靜好。

  臨近晌午，慕容瑾放下手中的醫書，而蕭衍卻皺著眉頭看著一紙書信。

  慕容瑾見狀垂下眼眸似是深思，而後出聲問蕭衍：

  “聽說，皇上昨夜召集幾位老臣進宮議事，平陽長公主也被請進宮了。”

  蕭衍聞言放下那封信，他以為慕容瑾這些日子沒有接觸外人，大概不會太清楚對外麵發生的事情。沒想到她還是低估了慕容瑾了，她想知道的事情，無論如何還是會知道。

  不過，蕭衍也沒想到瞞著慕容瑾，點了點頭，“嗯，他的病情每況愈下，是該交代身後事了。”

  自從皇帝大病一場後，精神越來越不濟了，曾多次提起要立遺詔。

  慕容瑾聽到蕭衍語氣坦然，心中欣慰，挑眉問他：

  “這次你要用什麽理由拒絕回京？”

  皇帝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一定會讓蕭衍回京都。

  蕭衍將書案上的信拿起來，起身走到她身旁，遞給慕容瑾，“蔣大將軍昨日派人送來消息，西涼大王子已經親臨邊疆軍營，一到達就開始檢閱將士。”

  慕容瑾接過來瀏覽了一遍，隨後歎了口氣道：

  “看來，你我猜測對了。”

  蕭衍聞言與要開口，卻被前來通報的打斷：

  “王爺，王妃，祁王殿下來了！”

  莫東得到許可將蕭懿引了進來，蕭衍見蕭懿神色匆匆，他眉頭微皺，沉聲問道：

  “你怎麽來了？”

  京都沒有多少人知道本該在雲城的蕭衍此時在燕王府裏，蕭懿就這樣跑過來，實在不合適。

  然而蕭懿已經沒功夫計較這些了，他直截了當地帶來了一個消息：

  “劉公公昨夜死了！”

  音落，蕭衍與慕容瑾皆是一怔，隨後默契地看了一眼，異口同聲道：

  “遺詔！”

  “遺詔！”

  蕭懿怔了一下，隨後搖了搖頭，“遺詔完好，在欽天監祭祀台供著！”

  不可能是為了搶遺詔，遺詔早就由蔣睿護送到欽天監供起來了。

  慕容瑾似乎看出了蕭懿心中所想，她笑著否定道：

  “不，劉公公知道遺詔的內容。”

  蕭懿一愣，為何知道遺詔的內容就要死？

  他不解地反駁：

  “父皇立遺詔的時候，有十幾位大臣在場，容國公和平陽長公主也在......”

  蕭衍沉聲打斷了他，“但都不好下手！”

  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劉天慶是皇帝的心腹，也是這個節骨眼上，為數不多會站在皇帝的立場上考慮的人了。

  皇帝如今相當於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除了劉天慶，宮裏恐怕也沒有幾個人是聽命於他。所以殺了劉天慶，就想當於砍掉了皇帝左臂右膀，而後無論是要殺還是挾持，都易如反掌。

  蕭懿聽後沉默許久，才用沙啞的聲音

  “那你們覺得，會是何人所為？”

  慕容瑾看了一眼蕭衍，隨後淡淡地說：

  “想知道遺詔內容的人。”

  蕭懿想來想去，隻想到了一個人：“瑞王？”

  慕容瑾挑眉，“哦？我也想知道遺詔的內容，這天底下，大概沒有人不想知道吧？”

  慕容瑾所言不錯，滿朝文武，嬪妃皇子，甚至黎民百姓，都想知道那可能決定他們命運的遺詔上，寫了什麽內容。

  蕭懿不以為然地苦笑一聲，“但隻有他才敢如此明目張膽地殺人滅口！”

  蕭衍聞言眉頭微皺，看到了慕容瑾那清明又堅定的雙眼，對她露出一個笑容。

  蕭懿一想到蕭鸞趕盡殺絕，就隻為了坐上那個位子，一時怒從心生，他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收緊，沉聲著其他兩人：

  “那你們覺得，他知道了嗎？”

  蕭衍垂眸一頓，“應該不知道，否則死的就不止劉公公一個了。”

  如果他知道遺詔上的內容，按照他平時的所作所為，此時大概正大動幹戈，否則就是衝進皇帝寢宮質問他。

  唯有不知道，才能讓他尚有一絲希望，也還能隱忍按兵不動。

  慕容瑾點了點頭，“不過，我想，他大概猜到了，否則也不會殺了劉公公。”

  劉公公寧死也不肯告訴他的態度，讓他有所猜忌。

  就算猜不到，淩希也會幫他“分析”，給他種下懷疑的種子。

  “心狠手辣，他不配！”蕭懿覺得這實在是太荒唐了，不管青紅皂白，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的做法，實在令人不齒！

  慕容瑾卻笑了笑，好整以暇地問：

  “那祁王殿下認為，怎樣才配？”

  蕭懿注意到了慕容瑾問的是“怎樣”而不是“誰”。

  他看了一眼一旁沉默的蕭衍，隨後開口：

  “至少要心係社稷百姓，而不是自私自利！”

  慕容瑾笑容更甚，“若是如此，那位子能坐穩嗎？”看得蕭懿一怔，然後便聽到她好聽 聲音說：

  “有時候鏟除異己也是一種統/治手段。”

  蕭懿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用幾乎陌生的眼神看著慕容瑾，及好一會兒才艱難地將視線移向蕭衍，“三皇兄，也這麽認為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