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八節。

  一大早雪便停了，天氣晴朗，甚至還有要出日頭的趨勢。

  今天休沐，蕭衍和慕容瑾醒來之後一會兒才起身。

  傳早膳時，兩人說著這段時間關於大淩皇室死士的調查進展，小淩和芙蓉把臘八粥端了上來。

  自從上次慕容瑾試探芙蓉之後，她又大病了一場，之後身子倒是慢慢地好起來，不再像之前那樣反反複複了。

  按小淩的話說，就是芙蓉已經把心裏那塊石頭放下了。

  芙蓉心裏的石頭放沒放下她不知道，但她對蕭衍愛慕之心絲毫不減。

  昨晚慕容瑾還跟蕭衍說起此事，蕭衍當時還以為她吃醋了。

  慕容瑾再次頓悟，絕不能跟蕭衍說起別人，否則後果很嚴重！

  用完早膳，蕭衍與慕容瑾都去了書房。

  年底了，朝中的事情越來越多。

  皇帝的病情依舊不見好轉，蕭懿隻能硬著頭皮處理著大大小小的事務，焦頭爛額之餘，還要當心蕭鸞給他使的絆子。

  若不是有蕭衍在一旁輔佐他，恐怕朝堂早就亂成了一團，蕭懿也深知這一點，所以對蕭衍愈發信賴有加。

  旁人還以為，燕王與祁王之間，會因為這次監國一任落在蕭懿身上而產生隔閡，有心之人更是等著看好戲或者坐收漁翁之利。

  但沒想到，這兩兄弟似乎絲毫不受這一事的影響。

  蕭懿遇到難以判定和棘手的事情，依舊會先詢問蕭衍的以減，而蕭衍也毫無保留地分析和給出建議。

  這讓原本想利用此事離間蕭衍和蕭懿的人，無從下手，碰了一鼻子灰。

  蕭衍對蕭懿而言，依舊是敬佩可依賴的三皇兄。

  雖然他不明白皇帝為何要跳過蕭鸞和蕭衍，把監國一事交到自己手上，但這是皇帝這麽多年來，第一次把如此重大的事情交給他，他不想讓皇帝失望。

  而蕭懿對蕭衍而言，是眾多兄弟中唯一一個，尊重並支持自己的兄弟。

  所以無論如何，蕭衍都會盡自己所能去幫助他。

  想到這，慕容瑾把視線從醫書移到坐在書案那邊的蕭衍，他正眉頭微蹙地看著折子。

  自蕭懿擔任監國一來，他比蕭懿還要操勞，書房裏的折子越堆越高......

  這時，莫東進來請示：

  “王爺，王妃，前頭來了個小廝，說是慕容少爺的書童梧桐，受慕容少爺之命帶話給王妃。”

  蕭衍聞言放下手中的折子，看向慕容瑾。

  慕容瑾想了想，慕容瑉的書童確實叫“梧桐”，慕容瑉派他來傳話？發生什麽事了麽？

  慕容瑾朝蕭衍笑了笑，然後對莫東說：

  “讓他在前廳等著。”

  莫東應聲退了出去。

  片刻之後，慕容瑾來到前廳。

  梧桐見著慕容瑾，連忙行禮：

  “大......小的見過燕王妃！”

  一時嘴快想叫“大小姐”，剛說出口發現不合適，立刻改了過來。

  慕容瑾應了一聲，坐在上首位置，看著梧桐臉色有些肅然，緩緩開口：

  “起來吧，弟弟讓你來傳什麽話？”

  梧桐聞言連忙稟告：

  “回燕王妃的話，今個兒一早，綠萍姑娘給柳姨娘送藥，推門進去發現柳姨娘她......她懸梁自盡了！”

  說到這，梧桐臉上的神情有些古怪，像是害怕又像是疑惑。

  慕容瑾秀眉微蹙，重複了一句：“自盡？”

  梧桐點頭應道：“是，綠萍姑娘當場就嚇得暈了過去，還是其他人聽到動靜趕過去，然後稟告了老爺和老夫人的。”

  他想起剛剛跟著慕容瑉去拂柳院看到情形，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雖然這大半年他跟著慕容瑉去到不少地方，見過各種各樣淒慘的病患和死狀，但還是第一次見到柳美娜那樣的。

  整個臉都青紫了，舌頭伸得老長，翻著白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實在瘮人，他感覺自己今晚一定會做噩夢！

  慕容瑾見他臉色有些難看，還有緊張的小動作，知道他並沒有說謊，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

  “嗯。本王妃知道了。替本王妃轉告弟弟，節哀順變。”

  慕容瑉本來不用這麽做的，因為自己早就與慕容家沒有任何瓜葛了。

  但慕容瑉還是把自己當作大姐，當作慕容家的人，所以不想自己從他人嘴裏得知此時，從才會派梧桐來告知自己。

  梧桐聞言愣了一下，隨即應道：“是！”

  梧桐離開燕王府之後，慕容瑾回到書房。

  蕭衍見狀放下折子，從書案裏邊走了出來，問道：“怎麽了？”

  慕容瑾淡淡地說：“柳姨娘自盡了。”

  蕭衍聞言眉頭微蹙，把慕容瑾有些冰涼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你覺得有蹊蹺？”

  慕容瑾挑眉看著蕭衍，這都被他看出來，笑了笑道：

  “隻是有些驚訝罷了。”

  蕭衍深深地看了慕容瑾一眼，輕輕地把她攬入自己的懷中，聲音從她的頭頂傳來：

  “你與慕容家已經沒有任何幹係了。”

  慕容瑾依偎在他溫暖的懷抱裏，剛剛在外麵的一身寒氣一下子就被驅走了，輕聲道：

  “嗯。是啊。”

  蕭衍聞聲把她擁得更緊。

  連續幾日，京都大街小巷都能聽到關於慕容府的消息。

  柳美娜病死了的消息一傳出，有不少人還記得當初她苛待慕容瑾的事情，紛紛說她罪有應得，這是報應！

  後來有人說她是自盡而死的，有些好事之人就開始推測，當年沈婉清剩下慕容瑾不久就死了，說不定就是柳美娜逼的。現在沈婉清來索命了，她承受不住所以自殺了！

  傳到了後來，大家都忘了原始版本是怎麽樣的，反正他們隻記住了自己覺得最離奇的那個版本。

  承包了年底京都百姓談資的，除了柳美娜的死還有就是慕容瑤。

  慕容瑤當初在菩提庵做的所作所為已經人盡皆知了，她瘋了的事情更是傳得滿城風雨。

  而如今，又傳出了她在柳美娜的喪禮上大哭大鬧，瘋得更是厲害了！

  慕容瑾聽著小淩從外麵打聽來的消息，執起茶杯喝了口熱茶，並不做評價。

  小淩看了一眼慕容瑾，繼續道：“聽說柳姨娘頭七之後，二小姐就被劉小姐遣送到鄉下了，看來二小姐這輩子是毀了！”

  慕容瑾聞言嘴角勾出了好看的弧度，放下手中的茶杯。

  這個劉聘婷，倒是會趁熱打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