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用餐的人準不準時，寺廟齋堂開放的時間幾十年如一日的規律。

  今天是入寺第一天幹雜活, 南少煊和言楚仁幾位新入門的小和尚因為做事晚了一點, 遲了些才頂著正午濃烈的陽光跑入齋堂大門。

  “慘了慘了, 晚了點不會沒飯吃了吧？”邵子舒穿過齋堂大門往裏跑，差點被門檻絆倒。

  一旁的南少煊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差點摔倒的邵子舒，說了句。

  “別急，寺廟裏怎麽可能讓我們餓著肚子, 飯菜饅頭肯定是管夠的。”南少煊篤定的說道。

  “飯菜饅頭管夠, 湯水可不一定。”墨玉坤在一旁撓撓腦袋, 說道。

  “還有水煮蛋, 雖然每人都有一個, 不過先到者也能多得一個吧。”

  可是今天他們來齋堂的時間遲了，吃飽是沒問題, 想要吃好……怕是難了。

  “啊～～～寺廟裏本來就沒什麽好吃的，不能吃肉也就算了，連口湯都喝不上, 這不要人命嗎！”邵子舒圓潤的臉蛋頓時垮了。

  好想痛哭流涕(T ^ T)！

  “清規戒律本是常事，既然進了寺廟自然要遵守規則。”言楚仁一向循規蹈矩。

  自從昨天知道他們進入寺廟不能吃葷腥之後，言楚仁接受這個事實接受的也是最快的。

  “話是這麽說……”邵子舒撅嘴。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 能不能遵守的下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看來我們今天運氣不錯。”一直沒說話的辰曦以，此時看著齋堂裏麵的飯桌, 忽然笑了。

  不遠處某個飯桌上, 五虎退一邊把今天分給他們廂房小和尚的飯菜擺好, 一邊衝進門的南少煊等人揮手。

  寺廟裏的外門弟子比較多, 為了方便管理一般都是同廂房的小和尚們共同進退。

  平日裏做功課做雜事的時候是一起，齋堂用飯的時候分配飯菜也是一起。

  ——當然了，五虎退這位入門第一天就被罰去打掃空字輩小和尚習武大院的倒黴孩子是個例外。

  不過誰讓五虎退是個刀劍付喪神呢。

  雖然平時各種偷懶耍賴不想幹活，但是隻要五虎退開始做事了，用點心總能做好，而且還能超額完成。

  說是懲罰，不過五虎退這個打掃的懲罰比南少煊他們做雜事用的時間還要短。

  所以提前打掃完習武大院的五虎退，也就提前來到齋堂準備用飯。

  而且由於同廂房可以一起領飯菜的規矩，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五虎退還給南少煊他們這些遲來的小夥伴每人搶到了多一個水煮蛋，可謂是戰果累累。

  “可以啊，看著五虎退你細皮嫩肉的，幹起活來居然這麽快。”坐下用飯的南少煊撞了撞身旁五虎退的肩膀，哥兩好的說道。

  “深藏不露呢！”

  “那是，打掃一點小事算什麽，分分鍾就好了。”五虎退大言不慚。

  “真好，五虎退你好厲害啊。”咬著水煮蛋的邵子舒羨慕的說了一句，然後看著自己有點紅的雙手，委屈的說道。

  “我從來沒做過雜事，一上午過去感覺手都要破皮了。”

  “嬌生慣養。”南少煊嘲笑了一句。

  邵子舒表示不想和南少煊說話了。

  “我們下午還要習武。”墨玉坤想了想，說道。

  “感覺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會很幸苦。”

  接下來的幾個月，當然是很幸苦了。

  撇去五虎退不提，雖然南少煊嘲笑邵子舒的時候說的自己好像多皮糙肉厚一般。

  實際上，南少煊、言楚仁、墨玉坤、辰曦以和邵子舒等人都是半斤八兩。

  世家公子哥出生的南少煊他們五個人，雖然日後不一定能繼承多少家產，可是少年時的經曆都是差不多的玲瓏綢緞錦衣玉食，哪裏做過下人們幹的粗活。

  等到邵子舒的手上因為幹活而磨出繭子，墨玉坤他們因為習武而變得豪放不羈之後，一群錦衣玉食的公子哥兒，這才算是真正在寺廟入門了。

  這天午後暑熱，房中悶熱不好久待，五虎退他們一個廂房的小夥伴便去了寺廟後麵的小樹林裏乘涼午休。

  趴在百年大樹堅實的枝椏上一邊乘涼一邊午休，五虎退還一邊和辰曦以他們說著小話。

  “什麽，原來南少煊你們進寺廟之前就認識啊。”五虎退吃驚的看著或坐或躺的待在上下左右枝椏上的言楚仁等人，疑惑的說道。

  “組團來修行？”

  “組團？”這個詞有點現代化的感覺，但是莫名讓人聽得懂，辰曦以稀奇的嚼了幾遍，笑著說道。

  “差不多是這意思，說起來我們五個人家裏其實都有點沾親帶故的。”

  “親戚？”五虎退歪歪頭，說道，“可是你們五個人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啊？”

  哦，不對，墨玉坤和辰曦以雖然麵貌看著不像，但是眉眼間倒是有幾分相似的桃花眼。

  隻是墨玉坤為人正派，瞧著豔麗的桃花眼放在他身上，隻覺得眼角狹長淩厲，劍眉入鬢，看起來就像個正道的大俠一般。

  而辰曦以麵如冠玉，氣質彬彬溫和，桃花眼雖然讓他看起來有些長相秀氣，可是君子如切如琢的美玉氣韻，反而因此更加圓潤藏鋒。

  簡單來說，辰曦以大概就是翩翩君子中心有腹黑的一類人吧。

  這種腹黑的心思不陰鷙，但是也讓人看起來不好惹。

  墨玉坤和辰曦以兩人氣質截然不同，如果不是仔細辨認，還真看不出他們眉眼間那麽幾分隱晦的相似。

  看出這麽幾分相似，五虎退當然也就這麽說出來了。

  麵對五虎退坦然的提問，辰曦以回答的也很坦然，說道：“玉坤的確是我表弟，他母親是我姑姑。”

  天水辰氏和平涼墨氏的聯姻由來已久，天下人盡皆知。

  五虎退歪著頭盯著辰曦以瞧了半晌，末了幽幽來了句：“我就不知道啊。”

  說什麽天下人都知道，五虎退這是被開除出天下這個地方了嗎？

  ……嗯，說起來五虎退來自其他世界，也的確算不上這個天下的人呢。

  不過這件事，南少煊他們又不知道。

  “是哦，說起來五虎退你到底從哪來的？”南少煊納悶的摸摸下巴，百思不解的說道。

  “雖然知道你是異邦的人，可是我朝曆來強盛，異邦之外每五年左右便有一次萬朝來賀，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那些國家的王公貴族裏有‘五虎’這個姓氏。”

  可是如果說五虎退不是達官顯貴家的孩子，又感覺說不通。

  根據他們這段時間的相處來看，南少煊他們雖然猜不出五虎退的身份來曆。

  可是五虎退起做仰臥間帶出的瀟灑自如的姿態，麵對同廂房世家子弟邵子舒他們帶來的行李中貴重的絲綢錦緞或者是金銀寶玉等價值連城的物品所表現的習以為常與大方自在。

  怎麽說呢，在這個比較古老的王朝年代，普通人家是養不出這樣姿態的孩子的，商賈人家也養不出這麽有眼界的孩子，非得是達官貴族家中才有這麽出材的子弟。

  而對此，五虎退其實隻有一個感覺。

  ——那些年在艾德拉斯被魔鬼老師愛麗絲·克萊爾教導的禮儀眼界還是有點作用的。

  雖然這幾年五虎退各種放飛自我，那些被逼著學的什麽文學辭藻都忘了個一幹二淨。

  可是有些被逼到骨子裏的姿態修養，還是在漫長的時光中保留了下來。

  隻能說，雲雀退他們的斯巴達訓練真是名副其實。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要不是當年在艾德拉斯被逼的太狠了，五虎退之後也不至於放飛的那麽厲害。

  結果好不容易被放出籠子的二哈鬧的太凶悍了，又被大家長七元舜隨手一扔，丟回籠子來了。

  ……嗯，雖然把自己比作二哈是有那麽點奇怪，不過大概就是那麽個意思。

  咳，言歸正傳。

  躺在百年大樹的枝椏上隨意翻了個身，五虎退才慢悠悠的說了句。

  “我呀，我來自更加遙遠的地方，大海你們知道嗎？”五虎退說道。

  “要出海才能到達的異邦，難道你是離島的人？”言楚仁想了想。

  “不，還要遠一點。”仗著沒人能揭破事實，五虎退信口胡謅的說道。

  “我來自大海盡頭的歸墟之國。”

  “歸墟之國？”坐在一旁枝椏上的辰曦以神色驚訝，說道。

  “《列子·湯問》有記載，說是‘渤海之東，不知幾億萬裏，有大壑焉，實惟無底之穀，其下無底，名曰歸墟’，是這個歸墟嗎？”

  “……”五虎退。

  渤海……啥玩意兒？

  大家長七元舜放在五虎退身上的翻譯結界，能把辰曦以他們有點文鄒鄒的話語翻譯明白就不錯了，文言文……這東西有點超綱啊！

  “真的呀，聽說歸墟之國有鮫人，莫非五虎退你是鮫人的後裔？”趴在一旁枝椏上乘涼的邵子舒一下子來了精神，炯炯有神的看著五虎退，道了句。

  “聽說鮫人魚尾人身，五虎退你是不是也有尾巴呀？！”

  “……”五虎退。

  他要從哪裏變個尾巴出來啊！

  ……嗯，現在收回剛剛胡說八道的話語還來不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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