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將來等我人老珠黃，宮裏又不缺漂亮的……”

  “你擔心個屁啊！真有那麽一天，你就閹了他，讓他有心無力！”

  “然後再讓他當太上皇，你當太後！”

  “他這一輩子都翻不出你的手心兒！”

  “婷姐兒啊……你小時候可沒少閹割過豬仔呢，人跟豬差不多……”

  （周念：哈秋！怎麽褲襠涼颼颼的？）

  孫婷認真考慮了一下趙香柚的建議：“可若我沒生兒子呢？”

  趙香柚十分不負責任地嘀咕：“那就你當女皇，讓他上牌位！”

  周念又狠狠地打了幾個噴嚏。

  先頭是褲襠發涼，現在是渾身都涼。

  “上牌位啊……”孫婷琢磨著趙香柚的話嗤嗤地笑了幾聲兒，然後也閉眼睛睡了。

  結果沒睡多久，雞都沒開始打頭遍鳴兒，屋裏院兒裏就鬧騰起來，燈火點得亮亮的，孫婷便被人從床上撈起來開始收拾。

  趙香柚：……

  抱著枕頭換客房睡去了！

  孫婷眼巴巴地看著她離開，孫倩笑道：“姐姐陪你呢！”

  “柚兒回京就忙得腳不沾地，讓她多睡會兒！”

  孫婷點頭，她隻是，隻有柚兒在她身邊她才踏實些。

  說句不怕家裏人傷心的話，就是爹娘跟姐姐，也給不了她柚兒能給她的安全感。

  這世上唯有一人能跟她說皇帝不好就讓皇帝上牌位，她自己當女皇的話。

  先頭不管是爹娘還是姐姐都跟她談過心，說一入宮門深似海，皇帝的位置擺在那兒的，現在不管他是多麽真心，但難保以後不會納妃，畢竟皇家祖製在那裏的。

  她知道爹娘跟姐姐是真關心她，畢竟那是皇上啊，張嘴就能決定他們全家生死的人！

  隻有柚兒，眼裏沒有皇權。

  隻有跟她之間的友情。

  當然，這兩種感情並沒有可比性，隻是安全感這種東西就很玄妙。

  說不清，道不明。

  皇後的大婚盛裝是很可怕的，趙香柚睡了一個回籠覺起來看孫婷，哎喲她咧個去，這都搗鼓了半宿了還沒穿衣裳呢！

  呸！

  衣裳穿了，是還沒穿禮服呢！

  趙香柚倒是想叨叨兩句，可是滿屋子宮裏來的女官禮官，還有宮裏的嬤嬤見她來了，熱情地給她解惑。

  “陛下大婚的流程非常複雜，咱們陛下心疼娘娘，命禮部精簡了好多呢！”

  趙香柚：……

  長見識了！這還叫精簡！那不精簡得磨嘰成啥樣啊！

  “這娘娘那一個時辰做什麽，都是有規矩的，亂一步都不行。”

  “這才哪兒到哪兒啊，早著呢！”

  趙香柚看了看外頭還黑漆漆的天，心說的確早著呢！

  她光聽宮裏的女官念叨那一長串的東西，就覺得腦瓜子疼。

  終於要穿……呸！換衣裳了，光裏衣便是好多層，然後她去瞅了一眼鳳冠跟大紅的禮服。

  那金燦燦的鳳冠一看分量就不輕，再看那曳地的大紅色禮服，就那裙擺得有三丈長……

  真的！

  三丈！

  毫不誇張！

  趙香柚能想象孫婷穿起來走路的樣子，那就是拖著一張紅毯走！

  行走的紅毯！

  關鍵這件嫁衣上還有摻雜了大量金線的繁複繡紋，以及各種各樣‘撲靈撲靈’的寶石，趙香柚覺得能穿上這件嫁衣的女人都是勇士！

  太可怕了！

  這得多重呀！

  光想想就頭暈脖子疼肩膀酸！

  身邊的嬤嬤見她的目光落在嫁衣上，就笑著跟她道：“皇後娘娘這嫁衣是織造局三百多名繡娘日夜趕工做出來的，光金線就用了二十多斤，寶石用了……”

  “老奴聽織造局的人說過一嘴，說陛下已經下令，皇後娘娘的鳳袍製作出來之後，就緊著兩位公主和您的嫁衣來，其他的活兒都靠邊兒先站站！”

  “郡主將來的嫁衣雖然不敢跟皇後娘娘比，但也差不了多少！”

  “皇上對郡主的寵愛那簡直是比山高……比水長……比……”

  “那啥，嬤嬤，今兒是皇後娘娘的好日子，咱們說皇後娘娘！”趙香柚被這嬤嬤說得頭皮發麻！

  她滴個神仙咧，要是她成親的時候讓穿這麽重的禮服，戴這麽重的鳳冠，她不成親了！

  （崽兒：周念，花園切磋了解下！）

  因著周念是讓禮部改的流程，要先成親後登基。

  所以孫婷就不能等到黃昏出嫁，而是清晨就要出門。

  卯初出門，也就是說，淩晨五點出門！

  而這會兒才寅時二刻！

  趙香柚：……

  好朋友的婚禮，她忍！

  “柚兒，不然你再去迷瞪一會兒？”孫倩見她實在是困，就心疼道。

  趙香柚搖頭：“不睡了！”

  “我出去打套拳精神精神！”趙香柚晃了一下胳膊就出去了，打了半個時辰的拳，又去洗澡換衣裳，她這邊也是要穿朝服上妝的，而且儀式很繁瑣很長，不能喝水，不能吃太多，麵的儀式的時候想出恭就完犢子了。

  趙香柚暗戳戳的想，其實她在這種場合之前弄些成人尿不濕來偷偷賣，可能會生意好？

  謔謔謔……

  趙香柚先前替孫婷擔心，輪到她穿郡主禮服的時候就苦了臉。

  她把人都打發出去，傻了才穿那麽多層！

  首先，運動內衣來一套。

  然後就是內衫一套，然後直接套外衫。

  中間的幾層兒直接省略！

  誰還能撩起她的袖子檢查她裏頭到底穿沒穿夠不成？

  但是首飾沒法子精簡，重要場合什麽階品佩戴什麽首飾都得按照禮部的規定來，但凡有一點兒差錯就得被禦史彈劾得體無完膚，然後被安上一個大不敬之罪打入大牢再連累連累家人……

  噫……

  趙香柚一身兒裝扮好了之後還專門跑去孫婷那屋，找宮裏來的女官們問來著。

  得到肯定答複之後，趙香柚就鬆了口氣。

  她心說幸好沒讓阿奶她們來，來就得下跪。

  今天這個陣仗跪下來真的……誰能受得住！

  趙香柚想起這茬，又偷摸找地兒往她的膝蓋上綁了一雙護膝！

  嘿嘿，這玩意兒還是永嘉給她的，永嘉親手做的，永嘉說這是她這麽多年在宮裏跪出來的經驗。

  出門子的時辰快到了，孫婷總算是把那一層層的禮服穿上身，把沉甸甸的鳳冠戴上了頭。

  “柚兒，我怎麽覺得我矮了一截兒？”孫婷低聲跟趙香柚咬耳朵，趙香柚心說你腦袋上的東西那麽沉，不把你壓矮才怪！

  “皇後娘娘，吉時已到，請皇後娘娘移步正堂，與雙親拜別。”兩名女官一左一右地攙扶著她，孫婷站了起來，她有些發慌地看向趙香柚，照相喲就跟一名女官道：“我來攙扶皇後娘娘，勞煩你在邊兒上看著，有什麽不對就跟我說！”

  女官忙把位置讓給趙香柚，開玩笑，這位可是踢了皇上反倒讓皇上給她賠禮道歉的主！（踢了皇帝不但沒受罰，還帶了一堆賞賜出宮，於是宮裏人就自動理解為那些東西是周念給她賠禮的！）

  誰敢得罪她呀？

  巴結都來不及呢！

  趙香柚握住孫婷的手肘，通過穴位將一縷內體傳入她體內，孫婷頓覺身體有力氣多了，她被翠羽扇麵遮擋住的臉露出笑意，眼底的慌張瞬間消散一空。

  孫婷身後跟著十雙小宮女幫她提溜裙擺，還沒到正式場合，小宮女們之間的距離挨得比較緊，裙擺沒有徹底攤開。

  到了前頭正堂，先是孫婷在女官的幫助下給孫哲夫妻屈膝行禮。

  這將是孫婷最後一次給夫妻兩行禮，這一禮之後，她們之間就不再是父女母女，而是君臣！

  孫婷紅了眼眶，眼淚一滴滴地往下掉，但她卻不敢哭出聲兒。

  “父親母親……萬望保重！”

  孫哲帶著尹氏和孫賢以及家中等著送嫁的人紛紛跪下給孫婷磕頭，孫婷下意識就要上前去攙扶，被身邊的女官跟趙香柚給拉住了。

  這就是封建社會。

  等級森嚴。

  不是某個人就能撼動的。

  就算是皇帝，也得遵守封建社會的規則，不然後果也會嚴重到皇帝可能承擔不起。

  孫婷因為嫁給了皇帝，所以是大周最為尊貴的女人，她的父母親人每次跟在正式場合跟她見麵的時候都必須行跪拜大禮。

  不然就是以下犯上。

  說實話趙香柚有點接受不了，不過她接受不了也是扯淡，沒用。

  還好當皇後的不是她，要是讓阿奶給她磕頭，她會對皇帝起殺心。

  三叩九拜，一個步驟都不能少。

  禮畢，已經長成少年郎的孫賢背著她出門子，上了大紅的鳳輿，行至宮門口，又換乘以孔雀羽為頂的禮輿。

  讓趙香柚沒想到的是，皇帝周念親自在宮門口迎接他的新娘。

  這個態度簡直是震驚朝野，震驚了整個京城。

  要知道曆朝曆代都沒有皇帝親自來宮門口迎接自己妻子的先例，周念，他開創了這個先例！

  當宮女將轎簾撈開，禮官從孫婷手中接過玉如意和蘋果，周念就抬手接住了孫婷的手。

  “別怕，有我！”觸碰到小姑娘掌心的濕意，周念勾唇笑著安慰。

  這個跟他同生共死過的姑娘，終於成了他的妻子。

  孫婷聽到周念聲音的那一瞬間，心中也被一股子暖暖脹脹的情緒填滿，她微微頷首：“嗯……”

  周念攙扶著孫婷將她送到禮輿上，他自己則騎馬跟在轎子一側，就像個普通的新郎，笑容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