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沒亮，趙銘糧聽到一聲狼嚎就一個激靈翻身而起。

  瞅一瞅身邊睡得跟豬似的陳氏，趙銘糧哀怨極了。

  臭婆娘昨晚恨不得將他給榨幹了，可憐的他還得一早就起床上山念書。

  嗚嗚嗚。

  這日子也忒苦了。

  趙銘糧撫著牆出屋，門口已經有三匹狼等著他了。

  眼瞅著狼要上嘴，趙銘糧‘咻’地一聲兒衝了出去……

  早上吃完飯，老太太瞅著一臉諂媚的陳氏就問她：“三丫怎麽樣了？”

  陳氏忙道：“三丫啊，挺勤快的，該她掙的錢我都給她了，一個子兒都沒藏。”

  趙老太太輕哼一聲兒，怕是你昧不下才不藏的。

  “兒女是你的，你別跟兒女整得離了心。”老太太提醒她一句，反正在她看來，大郎是跟陳氏有了隔閡，在跟陳氏相處的時候多了客氣，少了以前那種母子間的親昵與依賴。

  不過這個棒槌好像沒看出來。

  “娘，我得回去了，不然得把兔子餓著。”吃完飯陳氏就張羅著要走，趙老太太命二丫將她和三丫的份例收拾出來讓陳氏帶回去。

  “老二送你回去吧，今兒就耽擱一天，甭念書了。”

  趙銘糧聽他娘說不用念書，喜極而泣地抱著他娘嚶嚶嚶。

  被老太太十分嫌棄地推開了。

  “不管咋說，大郎三丫都是你們兩個的種，孩子歪了，將來有你們好受的！”老太太瞪眼說趙銘糧。

  趙銘糧倒是不在意：“三丫也十歲了，過兩年找個婆家嫁了，那就是別人家的人了。”再壞也是禍害別人家。

  如今他是念書了，是知道子不孝父之過的道理。

  但趙銘糧算了算要掰正三丫需要付出的時間和精力……算求，他還是念書吧。

  念書還有考上的可能，時間和精力花費在三丫身上，他感覺會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虧本的買賣他趙銘糧是不會幹的。

  想都不要想。

  至於說大郎，大郎可以當他爹。

  完全不用他操心。

  養孩子真麻煩，算了，回頭讓柚兒給他一副絕子藥，他這輩子都不想要孩子了。

  “你自己個兒的閨女，你自己個兒看著辦！”老太太沒好氣地道，起身就走人了，一對兒棒槌，瞧著眼睛疼。

  趙銘糧送陳氏進山，可把陳氏給美壞了。

  大包小包的東西陳氏一個人就扛了，這樣的陳氏讓趙銘糧刮目相看，他仔細回想了一番，喔……陳氏剛嫁給他的時候還是挺勤快的，她是被自己個兒給教懶的。

  如今家裏情況不一樣了，他跟老大調換了個個兒，自然有些心思就灰飛煙滅了。

  趙銘糧長歎了口氣，從陳氏手裏拿過兩個包袱。

  陳氏愣了愣。

  趙銘糧也不回頭看她，隻道：“趕緊的，再磨嘰你就自己個兒回去，老子不送了！”

  陳氏立刻跟上。

  想起老太太吩咐的話，趙銘糧就問陳氏：“你跟我說說這些日子三丫是咋回事兒，不許瞞我，也不許誇大。”

  說起三丫，陳氏可是有一肚子的牢騷。

  她叭叭叭地跟趙銘糧說了起來，說到最後打總結：“三丫就是個白眼兒狼，養不熟，她那眼神兒太凶了，晚上我睡覺不光要拴著門，還得用桌子將門給抵住了，生怕她跑進來像弄死那些個兔子一樣把我給弄死了……”

  光聽陳氏說起，趙銘糧沒法子帶入，他無法感同身受。

  直到他見到了三丫。

  三眼眼底那抹凶光，還有濃烈的恨意讓趙銘糧很是打了個寒顫。

  不過三丫收斂得很快，快到趙銘糧以為自己個兒是看錯了。

  然而他心裏知道，他是不會看錯的。

  這兩年他可沒白跟在老頭子身邊。

  不說能文能武，但眼力界兒是練出來了的，開玩笑，現在狼的臉色他都會看，更別說是人的臉色了。

  三丫對趙銘糧的態度可比對陳氏好多了，因為她清楚，至少現在她的命運是攥在趙銘糧的手中。

  “爹。”三丫垂頭喊道。

  趙銘糧招招手：“跟我回屋說話。”算了，來都來了，那就說幾句吧。

  陳氏連忙去沏茶。

  等熱茶進嘴，趙銘糧就打發陳氏去幹活兒。

  他開門見山地跟三丫道：“趙香梨，天下無不是之父母，我便是打死你，或是提腳將你發賣了，也沒人能說我的不是，但是你不行。

  你若是不孝，我跟你娘去一趟衙門，你這一輩子就毀了。”

  趙銘糧懶洋洋地坐著，說話也是慢吞吞的，偏就能讓人背脊生寒，三丫的小身板兒一下子就繃直了。

  “你放眼看看，這鄉下地頭多少姑娘家被爹娘爺奶賣去換錢，這山裏每年又有多少剛出生的女嬰被扔出來喂狼？

  你爹我對你是問心無愧，沒短你吃，沒短你穿。”

  “現在你既怨恨我們，我也沒時間也沒功夫跟掰扯，就給你兩條道走。

  第一條道，收起你的心思，老老實實當趙家女，回頭我讓大郎送些書進來，你給老子邊幹活兒邊認字兒，啥時候人改好了，啥時候回老趙家。將來老子也好好地給你尋摸一個婆家，把你給嫁了。

  第二條，我把你過繼給別人，盡量找一個能一碗水端平的人家，就那種一天吃兩頓，兩頓都是稀粥，說每個人碗裏分二十粒米，就每個人碗裏分二十粒，多一粒都不成的那種人家。

  你去給別人當閨女，喊別人當爹娘，我們從此便無任何關係。”

  三丫震驚地抬頭看向趙明朗，趙銘糧的臉上掛著笑，他吊兒郎當的，可是三丫卻不敢把他的話不當一回事兒。

  “爹……我是您親生的麽？”三丫鼓足了勇氣，問出埋藏在心底多年的話。

  趙銘糧笑出聲兒來，他道：“千真萬確是是我親生的。”

  “你該慶幸是我親生的，若是你大伯親生的……嘖嘖，大丫被他嫁給老頭子磋磨，如今成了寡婦。

  二丫被他的妾和庶子庶女當丫鬟使喚，那幾年過的根本就不是人過的日子。

  還有柚兒，被親娘紮針詛咒，日日都活在痛苦中，好幾次都差點兒死了……

  趙香梨我就不明白了，你有啥不滿意的？

  覺得老太太寵柚兒不寵你？

  嗬嗬，換我我也寵愛柚兒不寵你啊，你瞅瞅你這樣子，跟誰都是‘你欠我’的……不招人稀罕，也不招人疼！”

  ‘噗噗噗……’

  三丫被趙銘糧紮得心窩子疼。

  “行了別墨跡趕緊選，你不選老子給你選，就選第二條，老子給你過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