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完脈案，照例是半個時辰的練武時間，練完了小丫頭能自己個兒洗澡，秦少安就不用操心。

  兩人分別去洗澡，回來後秦少安用幹布仔細幫趙香柚擦頭發，山中夜涼，頭發一時半會兒幹不了。

  不過秦少安十分有耐心，幹帕子沒有了就用自己個兒帶上來的幹淨衣衫給她擦拭。

  許是他太溫柔了。

  又許是被他的氣息包裹著格外舒服，沒心沒肺的小丫頭上一瞬還跟他說著話呢，下一瞬就趴在他的腿上睡著了。

  還打起了小呼嚕。

  秦少安嫌棄地輕哼一聲兒：豬！

  這人吧，嘴上嫌棄，行動上卻是將小丫頭的頭發徹底弄幹了之後才抱著她上床睡覺。

  早上天還不亮，秦少安就叫醒了趙香柚，幫她穿戴好了也不洗漱，直接給她小腿兒上綁了沙袋，帶著她去山裏練去了。

  先跑步，再爬樹，再蹦跳高。

  趙香柚累得身上的衣衫都被汗水給浸透了，不過她一句苦累都沒喊，秦少安也是個心狠的，不到時辰就是不喊停。

  哪怕小丫頭的汗水一滴滴地從發梢，從下顎滴下。

  趙老太太倒是心疼，可麵對趙香柚笑嗬嗬的臉，就說不出讓她放棄的話。

  甭管咋樣，孫女兒開心就成。

  汗濕了算啥，洗個澡換身衣裳又是一條好漢！

  tui！

  好姑娘！

  早上的齋飯還是很豐盛的，饅頭花卷兒素包子素麵啥的都有，練過武的趙香柚胃口大開，她特別喜歡吃花卷兒跟素餡兒的包子，吃了好幾個呢。

  寺廟在山門外搭了一個大棚子作為義診之地，棚子裏一溜煙兒擺放了五張桌子，施樂丞出錢搞這個義診，把地點放在淨慈寺，是給淨慈寺做名聲。

  淨慈寺自然不會放過這次機會，他們也出了三名懂醫術的和尚坐診。

  不但如此，他們還專門派出和尚維持秩序，不但讓大家活人排隊，還根據他們說的症狀來分派他們排的隊伍。

  畢竟每個醫者所擅長的有所不同。

  趙香柚第一天自然是跟著古郎中看診，她先摸一遍脈，跟古郎中說出脈象，古郎中再摸一次脈，並跟她講她沒摸出來的部分。

  患者不敢有怨言，但因著古郎中是帶著教學看診，所以速度就很慢，以至於一些被分到他這邊兒排隊的人就不樂意了，紛紛要求排到其他人的隊伍裏頭去。

  和尚們隻管秩序不亂，而且提前分診也是建議而已。

  想讓誰看不強求。

  於是古郎中這頭的病人眼瞧著就少了起來，但師徒兩個都不在意。

  遇到要紮針的，便將病人請到診台後頭臨時圍著的簡易隔間裏，為了避免麻煩，古郎中先上手將人紮睡著了，就讓趙香柚上手對症紮針……

  給兩人打下手的小廝：……

  他啥也沒看到。

  選擇他們的病人少，但病人總體的數量太大，古郎中跟趙香柚手裏的活兒並沒有斷過。

  這一天忙碌下來，趙香柚收獲滿滿。

  晚上她一心二用，自己在記錄白日裏的脈案病例時，還讓秦少安幫她再記一份脈案。

  秦少安挑眼看了下他的小蠢貨，能耐了啊！

  小蠢貨這麽能耐，他也不能落後！

  第二天，因為有了頭一天的經驗，古郎中攤位前頭的人少了很多。

  可是等看診開始的時候大家才發現，那小姑娘又換了個大夫跟。

  這回她跟的是刁大夫，老頭兒不是很樂意，可因著有施樂丞打招呼，老頭兒不得不對趙香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輪到需要紮針的，刁大夫便是百般不願，還是跟古郎中一樣，先把人給紮睡著了……

  第三天，趙香柚就去跟隔壁的和尚了……

  病人們……

  不管咋樣，他們都免費看了病，並且還免費拿了藥，故而大家都還是對大夫們和寺廟感恩戴德。

  日子這麽忙碌著，一眨眼就過去了半個月。

  而這個時候，慧能禪師遇到一個雙腿壞掉，需要截肢的病人。

  病人的腿是摔斷的，因著家裏沒有錢，生生給耽擱成這樣了。

  他對命人家屬說，若想保住漢子的命，就必須鋸掉他的雙腿。

  然而即便是這樣，病人的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漢子的媳婦頓時絕望大哭：“老天爺啊，你這是在要我們全家人的命啊！”

  婦人衣衫襤褸，形容枯槁，瘦巴巴的跟一張紙片一樣，風一吹就能將她刮走。

  她背上還背著一個繈褓，她一哭，繈褓中的嬰兒也哇哇大哭起來。

  一個跟趙香柚差不多大的男娃娃，撲到漢子的身上嚎啕大哭。

  幫她將男人抬上山來的人是漢子的兄弟，兩兄弟也是一臉菜色，衣裳補丁重著補丁。

  這兩人也是木訥的，也不知該如何勸婦人，隻捂著臉嗚嗚哭。

  這一家人真是大寫的慘字。

  趙香柚剛好這天跟著慧能禪師的，她用精神力迅速掃了一遍漢子的雙腿，發現他的腿是有些組織壞死了，但若用上靈泉的話……也不是不能救。

  她的理智告訴她，生老病死這個是無法撼動的自然規則，不要多管閑事。

  可她是個理智的人嗎？

  不是！

  她隻是個任性的小丫頭。

  “慧能禪師，我師父擅長這個，不如請我師父來看一看。”趙香柚扯了扯慧能禪師的袖子，她心裏琢磨著要如何說話才能盡量不得罪這位禪師，畢竟嘛，人都是要麵子的。

  我都說了這人得鋸腿，你來一句你師父能治，這不是在跟大家夥兒說我的醫術不如你師父麽。

  “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請我師父跟刁大夫都瞧瞧，說不定你們會有辦法保住他的腿和命呢？”

  趙香柚仰著小臉兒看著慧能禪師，她的眼睛清澈無塵，一顆稚子之心昭昭然然，讓人無法拒絕。

  “嗯，你說得很對，那就去將你師父給請來吧。”老禪師溫和地道。

  趙香柚聞言就十分高興地往古郎中的攤子竄去，跑過去就湊在她師父的耳邊低聲嘀咕：“師父，有個廢腿的，可以試試外科之術！”

  趙香柚給古郎中的那個冊子上的東西施樂丞的人全弄出來了，古郎中幾天前就收到了，各種工具的用法他練習了好幾天，已經初步掌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