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胡說，我奶休她是因為她紮小人兒詛咒柚兒！”

  “她娘還咒死了她三個侄女兒！”

  大郎幾個肯定看不過別人往他們大伯身上潑髒水啊，跳下騾車就指著曲氏嚷嚷。

  “對對，就是這樣的，先生，真的是這樣的！”

  “這個女人在胡說八道！”侄兒們下來幫他把教諭打斷的話給說了出來，趙銘庭都快哭了。

  “相公，你敢對天發誓你沒跟曹寡婦攪和在一起？”

  “你敢發誓你沒答應曹寡婦將來會娶她？”

  “還是你敢發誓子睿沒有被你接到曹寡婦家養著？”

  “你敢發誓嗎？”

  “你說瞎話怕不怕半夜鬼敲門？”

  怕呀，他當然怕！

  趙銘庭敢發個屁的誓啊！

  若換成以前的他或許敢，可被‘鬼魂’嚇唬過的他就不敢了！

  曲氏這般鬧騰的聰明之處在於真假參半。（不是曲氏聰明，是曲氏背後的人聰明。）

  趙銘庭跟曹氏有一腿是真。

  趙銘庭將趙子睿交給曹氏養是真。

  這會子趙銘庭想要辯解就顯得特別地無力。

  關鍵是曲氏讓他發誓他不敢，大家就覺得曲氏說的全是實話。

  “好了好了，大家散了吧，趙銘庭，你從現在開始不用來縣學了！”教諭厭惡十足地道，他和其他人看趙銘庭的樣子如同再看一隻蒼蠅。

  “你們趕緊滾，大的如此卑劣，小的也一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謀財害命得來的家財，你們竟能安心享用，簡直就是禽獸！”

  “不不不，是禽獸不如！”

  喔豁，連大郎他們也受了連累。

  被潮水般的惡言惡語包圍的趙銘庭臉色逐漸變得猙獰，他被刺激地忽然撲向曲氏，雙手攥著曲氏的衣領搖晃：“你個毒婦！你為何要害我？”

  曲氏驚恐尖叫：“相公，我肚子裏有你的孩子，你別打我！”

  “啊……我的肚子好疼啊……”

  她捂著肚子痛苦地尖叫起來，從馬車上跳下來的趙香柚就見她裙底有血蔓延出來。

  趙香柚看見了，旁人也看見了。

  於是立刻就有人將趙銘庭拉開並給了他幾拳頭。

  趙香柚哭著跑到曲氏身邊，拉著她的手一邊兒把脈一邊兒哭喊：“娘……娘你別死啊，你別不要柚兒……”

  臥槽，毒娘真的有孕在身！

  “大哥，你們快去請大夫，多請幾個來救我娘……”趙香柚搶在曲氏開口之前對大郎等人道。

  曲氏恨不能將身邊兒的小賤人給甩出去，她扯著嗓子嚎：“我的孩子沒了呀……”

  “老天爺呀，可咋整啊……”

  人群中有幾個人對視一眼，兩名健壯的婦人往曲氏身前擠，而幾個男的則出去攔大郎三個。

  “天老爺啊，這不是要人命麽，我家就是開醫館的，趕緊把人弄我家去。”擠過來的婦人道。

  眾人覺得有道理，紛紛給她們讓開空間。

  趙香柚卻撲在曲氏身上，大哭道：“不要動我娘……弟弟在我娘肚子裏，動沒了咋辦？”

  說完，她仰頭哭求婦人：“求求你了大嬸兒，你能幫我娘請個大夫麽？”

  “讓大夫下來看看行不行？”

  “求求大嬸兒了！”

  “村裏有姨姨就是摔著了，大夫說若是不懂還能保住寶寶，可偏生她摔倒之後有人把她抬回家了，寶寶就在路上掉了……”

  趙香柚年歲雖小，可她哭訴得邏輯清晰，大家就覺得她說得十分有道理。

  那兩個婦人頓時就急眼了，她們若不將曲氏弄走，真被人請了大夫來就會穿幫露餡兒。

  曲氏也明白這個道理，她見兩個婦人給她遞眼色，就想甩開她：“你不是我閨女！”

  “你瞎說！”

  “你是趙四丫，是趙銘庭弟弟的閨女！”

  旁邊的婦人忙道：“我就瞧她是從那騾車上下來的，果然是趙家人。”

  眾人恍然大悟，看趙香柚的眼神就變了。

  而且也對她惡言惡語起來。

  趙香柚也想學著趙美芳翻白眼兒了，這幫人都是讀書人嗎？

  怎麽這麽容易被挑撥！

  別人說啥信啥，簡直了！

  “娘……娘你紮柚兒，想柚兒死……柚兒不怪娘，柚兒知道娘想要弟弟。”

  “娘不生氣好不好，生氣對肚子裏的弟弟不好。”

  “隻要娘高興，柚兒……柚兒可以不當娘的女兒。”

  “大嬸兒，求求你了，你去幫我娘請個大夫好不好？”

  “大嬸兒，有您在這兒罵柚兒的功夫，指不定大夫都請來了。”

  “您為啥非不願意去請大夫，非要把我娘帶去你家醫館？”

  “不然大嬸兒說一說你家醫館在哪條街？叫啥名兒？”

  大嬸兒說得出來個屁！

  “你這丫頭胡攪蠻纏啥？趕緊起開！”說不過就動手，一名婦人上去薅趙香柚，趙香柚乘機用毒針紮了一下她的手。

  大嬸兒立刻就跌倒在地抽搐起來。

  很快就開始口吐白沫。

  眾人：“……”

  趙香柚叫了起來：“不好啦，大嬸羊癲瘋犯啦！”

  “快把她送醫館去！”

  “大嬸你不要死啊！”

  曲氏懵逼了，同夥也懵逼了，這咋回事兒啊？

  咋就忽然羊癲瘋了呢？

  縣學怕人死在門口，就有人跑去請大夫。

  這頭也沒人提說將曲氏弄走了，一邊兒毆打趙銘庭的也收了手，跑到這邊兒來看熱鬧。

  並沒有人懷疑趙香柚，畢竟她才一個四歲的丫頭，能幹啥？

  這個婦人在所有人眼中隻是羊癲瘋發作。

  嗯，這種毒並不能致人死亡，不過能讓人口吐白沫抽搐兩三個時辰，隨便那個大夫來瞧都是羊癲瘋的症狀。

  給小丫頭用來防身再合適不過了。

  這是洪劍的得意之作，拿給趙香柚用是怕她年紀小，不宜用見血封喉的毒藥。

  怕她萬一不小心紮到自己，那就完犢子了。

  大夫很快就請來了，來了一瞧眼前的場景就眉頭一跳，一個羊癲瘋，一個可能流產的婦人。

  他讓自己的藥童先去搞羊癲瘋，這種病人需要先弄開她的嘴，塞上一塊兒木頭防止她咬斷舌頭，再將她的腦袋扒拉到一側，防止異物倒流進氣管兒導致窒息死亡。

  曲氏在大夫的手搭在她的脈搏上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她將手抽走：“你幹啥？”

  大夫好脾氣地道：“這位娘子，我是永濟堂的大夫，我幫你號脈。”

  “快把手伸出來。”

  眾人齊刷刷地看向曲氏，曲氏騎虎難下，她左右四看，根本就找不到能出主意的人，心裏一下子就慌亂了起來。

  偏生那小賤人這會拿著她的手往大夫麵前湊：“娘，您趕緊讓大夫瞧瞧，說不定能保住弟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