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你們姓吳又不姓趙，不許打你們姥姥的主意！”

  “你們姥姥再有，那也是老趙家的，你們用老吳家的錢天經地義，用老趙家的錢……除非老吳家的人都死絕了！”她說這話一點兒也沒收著聲兒，屋裏的吳斌聽得清清楚楚，煩躁地扯了被子蒙住腦袋。

  煩死個人了。

  老趙家不行的時候這個女人還不是總往娘家扒拉，他賣肉剩下的下腳料，豬頭肥腸豬血這些沒少往老趙家盤。

  這會子老趙家有點錢了，她就生怕他跟兒子占了老趙家的便宜。

  這是安心跟他過日子的樣兒麽？

  趙美芳可沒去管吳斌，晚上睡覺也沒趕他出屋，就像白天的爭吵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吳斌心裏就鬆了口氣。

  第二天趙美芳主動提出去縣裏給他看病，早上的早飯她也很用心地準備，做的手擀麵，還用菜油炒了瘦肉沫做臊子。

  吳斌的心氣兒就順了不少。

  到了縣城找醫館找好大夫瞧病，結果大夫說的有幾樣跟古郎中說的對上了，但精弱之症大夫並沒有說。

  吳斌高興極了，正要請大夫開藥，卻被趙美芳給攔下來了。

  “你咋的啊？”

  “我得開藥！”

  “家裏那藥可不能吃，那要主要是治那啥的……”因著兩個兒子在外頭的騾車上等著，吳斌沒好意思說。

  “你那侄女兒瞎胡來，老太太由著她，古郎中也是非不分由著她，你瞧，我根本就沒有那啥病！”

  吳斌現在十分瞧不上趙香柚，甚至在趙香柚給他把脈並說他有精弱之症時就開始討厭她。

  趙美芳也沒反駁他，隻道：“咱們再換幾家醫館，多找幾個大夫瞧瞧。”

  吳斌不願意。

  趙美芳耐著性子道：“兩個大夫瞧的不一樣，我心裏不得勁兒，還是多找幾個大夫瞧一瞧，我才能放心。”

  吳斌見趙美芳這麽關心她，心裏舒坦，嘴上卻說：“費那錢幹啥？”

  趙美芳道：“千金難買你身體康健，我樂意花這錢！”其實就是覺得這大夫是庸醫，連柚兒能看出來的病他卻看不出來，白長那麽大的歲數了！

  吳斌聽了趙美芳這話就覺得心裏妥帖，又覺得頭天趙美芳之所以那麽橫可能是因為被他把私房錢都給了老大的緣故。

  這人塊頭大，而且殺豬的人戾氣也重，瞧著就一臉橫肉十分不好惹。

  誰知道內裏卻是這麽娘們兒唧唧的。

  耳根子也軟得不行，就是個外強中幹的糊塗蛋！

  又去了第二家醫館，這家醫館倒是看出他有精弱之症，但還是漏了兩個毛病。

  吳斌的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

  趙美芳在心裏使勁兒翻白眼兒，不過麵上卻是不顯。

  一家人把縣城裏能找的大夫都給找完了，這些大夫沒一個能將他的病症給看全乎的。

  因著走遍了醫館，以至於大有跟大高兩兄弟誤認為自己個兒的爹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兩人眼淚汪汪地瞧著吳斌，忽然就大哭起來：“爹……您可不能死啊，不能丟下我們不管啊……”

  吳斌：“……”老子好好的！

  要長命百歲的好伐！

  瞅著吳斌要當街揍兒子，趙美芳忙攔著，她給了兩兄弟一人一下：“瞎說啥呢，你爹這是幫柚兒打聽事兒呢！”

  哎呀媽呀，還是老婆會說，一句就化解了尷尬！

  回去之後，吳斌就讓趙美芳去熬古郎中的藥。

  這下他再也不說古郎中是庸醫，但是對於趙香柚……他隻覺得這小丫頭不過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才四歲多的小丫頭能懂多少醫術？

  不過是瞎說碰對了而已。

  出了正月十五，村裏的村學就開學了，浪了一個春節的孩子們再度被趕進了學堂。

  正月二十五秦少安沐休的時候去了趟縣城，回去的時候特意改道去找趙美芳，跟她道事情解決了，她隻需要將兩兄弟送去鎮遠鏢局，報自己的名字找當家的就成了。

  “……因著隻是上午跟晚上跟著鏢局的人練武，也不必特意拜師，你給鏢局一個月交二兩銀子，吃住都在裏頭。”

  吳斌一聽二兩銀子就原地蹦了起來，他的眼珠子剛瞪了出來，趙美芳就往他腰眼上掐了一把。

  吳斌不敢吭聲兒了。

  “私塾也幫您打聽好了，鏢局不遠處就有個顧秀才開的私塾，周圍的孩子都在哪兒念書，一個孩子一年的束脩是五兩銀子！”

  束脩的多少跟地處的位置以及秀才的能耐有關，不少鄉村裏的私塾一年的束脩也就收個一兩到二兩的樣子。

  縣裏的私塾一般都是三兩以上。

  一個人五兩，兩個人就是十兩，加上學武的一個月二兩，一年二十四兩，這兩個崽兒一年要花用三四十兩！

  吳斌覺得自己無法呼吸。

  他張嘴要想喊，卻被趙美芳眼刀子一掃，生生把話憋回去了。

  趙美芳笑眯眯地感謝秦少安：“那就麻煩少安了！”

  “我明兒就帶兩個孩子過去！”趙美芳十分感謝秦少安，秦少安要告辭，趙美芳連忙去肉攤兒割了好幾塊兒五花肉，又把肥腸撈起來用草繩兒綁了交給秦少安：“勞煩少安把這些給我娘捎去！”

  秦少安也沒拒絕，提溜了肉跟肥腸就走。

  “明兒我陪你們娘兒幾個去安陸縣！”吳斌道。媳婦兒吃了秤砣鐵了心要把兩個兔崽子送安陸縣去念書，他……他也隻能由著。

  不然咋整？

  媳婦跟以前不一樣了，他敢橫，媳婦就敢回娘家。

  哎！

  做男人真難！

  趙美芳卻搖頭：“你就好好地擱家賣肉掙錢！我這麽大個人了難道還會丟了不成？”

  吳斌瞅著自己妻子比以前明豔了些的臉蛋兒道：“我這不是不放心你麽。”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妻子在娘家呆了八天之後，身上的皮膚細膩了些，也白皙了些。

  就……

  就有點不放心妻子一個人出門兒。

  “明兒關張一天不礙事兒，左右你娘家那頭要的東西下午就會來拉走，明兒把孩子送去縣城我再回來弄他們要的貨也來得及。”

  趙美芳道：“那隨便你。”

  “明兒早點兒出門吧！”她又道。

  第二天一家人天不亮就出門了，抵達安陸縣的時候城門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