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什麽？”

  曲氏用了很大的勁兒，趙香柚的手都被拍紅了，古玉見狀連忙將趙香柚的手拉過來，原本雪呼呼的小手這會子不但紅，還有些腫脹了。

  古玉臉上的笑容頓時就斂了下來，他沉聲道：“伯母，師妹年歲還小，手骨稚嫩，禁不住你這麽大力的打！”

  他仔細檢查了一番趙香柚的手，確定骨頭沒有傷著，就去開藥箱找傷藥給趙香柚塗抹。

  曲氏訕笑一聲道：“我這不是看她瞎動她爹麽，有點著急，沒注意到。”

  說完，她就瞪著趙香柚道：“你也太不懂事兒了，你爹都病了你折騰他幹啥？”

  古郎中放下手中的筆，冷笑了一聲兒：“柚兒是要看他爹的舌苔，才好配合著脈搏來判斷她爹的病症。”

  曲氏：“您不是已經看過了麽，她一個小丫頭能懂啥，我相公已經這麽可憐了，您還讓這個啥也不懂的小丫頭折騰他……”

  說著，她就開始掏帕子抹淚。

  趙香柚掙脫古玉的手，飛快地衝出屋子，扯著嗓子哭喊：“嗚嗚嗚……阿奶，娘打我！”

  “嗚嗚嗚……柚兒好疼啊！”

  “柚兒的手手要斷啦！”

  不就是哭麽？

  誰不會似的！

  聽見趙香柚的哭聲，老太太氣勢洶洶地從外頭衝了進來，她手裏還捏著一根兒擀麵杖。

  趙香柚舉著手給她瞧：“阿奶呼呼，柚兒疼！”

  她的手上被古玉摸了藥膏，亮晶晶油乎乎的，給她紅腫的手又增添了幾分視覺效果。

  在趙老太太的眼中，就一個字兒：慘！

  老太太能受得了？

  不能夠啊！

  當即舉著擀麵杖殺了進去：“你個娼婦玩意兒，滾回你娘家去！”

  “一天天的蛋下不出來一個，隻知道欺負你閨女！”

  “老娘打死你個黑心婆娘！”

  “哎喲，疼疼疼……娘您別打了！”曲氏被趙老太太追著打，從屋裏跑到屋外，殺氣騰騰的趙老太太根本就不放過她，追著她打罵：“你也知曉疼！柚兒才多大你就敢下狠手？”

  “滾！”

  “敢踏進老趙家一步，老娘打斷你的腿！”

  趙香柚美滋滋地看她阿奶揍她娘，並在心裏給她阿奶加油。

  等她阿奶把曲氏給趕走了，趙香柚就進去折騰趙銘庭。

  這回就沒有人在跟前兒礙事兒，她想咋折騰就咋折騰。

  趙香柚看了趙銘庭的舌苔，看了他的眼珠子，古郎中就跟她道：“來，把你爹的脈案寫下來。”

  說完，便幫她鋪好了紙，筆也重新沾滿了墨汁兒。

  古玉走到她身邊，看著她寫。

  小姑娘的字寫得像模像樣，就是吧，這些字兒都有點淩厲。

  “柚兒學簪花小楷吧，我給你寫個字帖，到時候你照著練。”女孩子寫的字兒還是要溫柔秀氣才好看。

  趙香柚搖頭：“不用啦師兄，少安哥哥會教我寫字噠！”她哪裏有那麽多時間練字啊，額外的功課還是算了吧。

  古玉聞言神色就是一暗，不過很快他的唇角就又掛上了微笑：“有他操心你的字兒，我就省心了。”

  言不由衷。

  趙香柚寫完了脈案就拿給古郎中看，古郎中看完就滿意地點點頭，又給她指出了幾個不足之處，趙香柚就一一記下來了。

  “你爹的風寒已經好了，他現如今最大的病症不是身體上的病症，而是心裏的病症。”

  “他心裏有鬼！”趙香柚輕快地道。

  “洪伯伯說，世上本無鬼，虧心事做多了就有鬼了！”

  “洪伯伯還說，鬼不是住在墳頭裏的，是住在人心裏的！”

  （洪伯伯：我並沒有說過，謝謝！）

  古郎中和古玉聞言都愣了楞，片刻，古郎中就撫著胡子哈哈大笑道：“洪先生說得對，所以心裏的鬼要怎麽治？”

  趙香柚外頭想了想：“心病還要心藥醫，不然晚上撞鬼嚇唬嚇唬他？”

  “說不定就嚇好了喲！”

  古玉聞言‘噗呲’笑出聲兒來，他抬手揉了揉趙香柚的頭：“還有嚇死伯父的可能！這個法子不能用！”

  “那柚兒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呀！”她攤開手聳了聳肩膀，十分無奈的樣子又逗樂了古郎中。

  古郎中道：“我可以先給他紮針，看看能不能刺激他醒神。”

  趙香柚忙道：“是不是紮那種特別疼的針？”

  古郎中搖頭：“不是，那種針法也很危險，有可能病人會受不住痛從而爆發心疾而死去。”

  趙香柚聞言就有些失望。

  古玉掰著她的肩膀，盯著她的眼睛正色道：“師妹，伯父是你爹，你不可露出這副表情！

  若是讓外人看到了，會指責你不孝的！”

  趙香柚十分天真地問他：“師兄柚兒聽不懂？”

  “外人為啥要指責柚兒不孝？”

  古玉：“……”

  “你剛才的表情在旁人看來就是……就是爺爺不能給你爹施展最疼的針法，所以你很失望，就像……就像你很希望你爹疼一樣！”

  趙香柚眨巴了幾下眼睛，眼裏就浮現出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她委屈巴巴地戳手指：“柚兒是擔心爹爹一直這樣……”

  “柚兒怕爹爹變成傻子……”

  “阿奶說人迷著了就使勁兒弄疼他，隻要他知道疼了，就會回魂兒噠！”

  她這麽一說，古玉頓時就愧疚了起來，他誤會了這個小丫頭！

  “你們兩個都過來！”古郎中朝兩人招手，趙香柚跟古玉連忙走了過去。

  古郎中已經將趙銘庭的上衣扒幹淨了，他開始行針，一邊行針一邊跟兩個人講穴位和每個穴位的作用。

  趙香柚聽得很認真。

  等他一套針行完了就跟趙香柚道：“等你把《藥經》和《千金方》等幾本書都融會貫通了，我就去縣城找老師傅給你定做一個針灸銅人兒，到時候你好好記一下穴位！”

  趙香柚連忙點頭：“謝謝師傅！”

  “銀子您跟我阿奶要！”

  古郎中：“行了，趕緊去把你爹的藥方背下來，然後跟我回去給你爹抓藥！”

  趙香柚：“師父我們直接去抓藥吧，藥方我已經背下來了！”

  古郎中愣了一下，他看了眼古玉，心說要是玉兒有這小丫頭的記性，那在科舉一途上肯定能有一番驚人的成就！

  可惜了啊，這般好的資質卻是一個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