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趙老太太的一番話，讓張氏如墜深淵。

  曲氏看不過去，上前幫腔：“娘，您就幫幫張姨娘吧，不然讓老三跑一趟縣衙，把相公給喊回來，您到底問一問。”

  趙老太太笑了笑：“你是大房的當家太太，你樂意幫，我這個老婆子也不會不懂事兒攔著你。

  老三可沒功夫去縣衙，你想去便去，別耽誤老三。”

  曲氏被老太太這麽一懟，就不敢吭聲了。

  可她心裏難受啊，相公又有了新人兒，她都多久沒瞧見相公人了，男人都不在身邊，她咋能生得出娃娃！

  “行了，把她們三個帶去後罩房找間屋安置下來。”趙老太太不耐煩地道。

  曲氏沒招，隻能把張氏拉起來，帶她們去後罩房。

  後罩房雖然比老趙家原先的房子強，畢竟是青磚大瓦房，但是呢，跟如今老趙家的正房比可就差遠了，屋子又小又矮。

  趙三丫跟趙香芹雖然不高興，可是不敢表現出來，冰天雪地的若是再背趕出去，那她們就沒命了。

  進了後罩房，張氏就拉著曲氏哭。

  “太太，可咋整啊這日子！”

  “曹氏那個狐狸精把著相公不讓咱們見，如今相公就成了她一個人的了。”

  “子睿也被相公送去了曹氏那裏，看這個陣仗，相公是要讓子睿認曹氏為娘，可您才是子睿的嫡母啊！”

  曲氏一聽這話就著急了，她沒生男娃，如今正指靠著趙子睿呢！

  “我……我去跟娘說，子睿是咱們老趙家的男娃，可不能交給外姓的寡婦帶！”

  “咱們村裏也有村學，讓娘把子睿要回來，就擱村學念書也是一樣的！”縣裏的學堂是好，可是若子睿繼續在縣裏呆著，她的兒子就會變成別人的兒子了！

  曲氏可不幹！

  “太太，您還是別去找老太太了，老太太肯定會不同意的，說不準還會遷怒太太。”張氏忙攔著她。

  曲氏掰開她的手：“這事兒你別管，我隻有分寸。”說完，她就風風火火地去找老太太。

  張氏擦了擦眼淚，又拉了三丫的手坐下來道：“三丫，打你跟香芹一起回縣城開始，你們兩姊妹就是一條繩兒上的螞蚱了，如今便是回來，老太太厭棄了你，你那對兒爹娘靠不住，兄弟更是靠不住。

  如今我跟香芹雖然落魄了，且不說爛船還有三斤釘，你也隻能依靠著我跟香芹。

  當然，我也不是勉強人的性子，你若是覺著不樂意跟著我跟香芹，就去找你娘，你娘住的院子可比後罩房好太多了，你瞧瞧，才多久不見，你娘整個人都胖了娘圈兒有餘，她屋裏肯定有好吃的好喝的……”

  “姨娘你別說了，我知曉好賴，我跟著你和香芹。”三丫根本就沒咋想道，她後悔自己當初的選擇麽？

  當然後悔。

  若是當初她沒有鬧著跟大伯走就好了，她哪兒會知道大伯帶走她之後將她甩給張姨娘就不管了。

  更不知道大伯很快就不歸家，還在外頭另外置辦了一個家。

  她在張家受盡了白眼兒，張家的下人都沒將她放在眼中，平常不止是趙香芹跟張氏把她當丫鬟使，就是張家的下人也對她呼來喝去的。

  可她能咋整？

  隻能受著。

  想著活兒再多能有老家多？

  活兒再髒能有在老家漚肥髒？

  這才把日子挺過來。

  可好景不長，張姨娘的大哥出事兒了，她嫂嫂怪上了張姨娘，在下雪天將她們掃地出門。

  當時她們要多狼狽有多狼狽，隻能雇車回老家。

  一進門就看見了她娘，她娘便陰陽怪氣地說：“喲……不是去城裏當小姐去了麽？還回來幹啥？”

  她心涼了，她娘根本就指望不上，阿奶心裏又隻有趙香柚那個小賤人！

  “三丫，你放心，你的好姨娘記著呢，將來一定會好好補償你的！好孩子，咱們也餓了一天了，你去灶房看看有沒有啥吃的，若是沒有，你去求求你三嬸兒……

  還有，你去弄點兒熱水來……”

  三丫低頭應下，走出了屋子。

  “娘，咱們咋辦啊？難道真隻有在村裏呆著麽？大舅舅真的沒法子出來了麽？爹爹他……他為啥要那樣啊？”三丫一出門，趙香芹就撲進張氏懷裏哭。

  張氏歎了口氣，她輕輕拍了拍趙香芹的脊背，低聲道：“你且忍一忍，隻是這段日子你一定不要惹那老虔婆生氣知道不？

  對趙香柚那個小賤人，你也要客氣些。

  你得讓老太太知道，你誠心悔過，知道以前是你錯了。”

  “咱們現在，暫時無處可去啊……”

  聽完了八卦，趙香柚簡直不知道該如何發表意見。

  她的渣爹是真能耐。

  真的。

  老趙家都是能耐人兒，渣能渣出花樣，混也能混出花樣，當然，像三叔那樣的老黃牛，幹活兒也能幹出花樣來。

  趙三丫也是能耐人兒。

  賤也能賤出花樣來，給人當奴婢還當出影兒來了。

  就趙香柚聽到的動靜兒，趙三丫去找三嬸兒給她們要吃的、要炭火、要棉絮……

  那母女兩個就是逃難，也是擺的主子款兒。

  三丫這腦子是生鏽了還是被那母女兩個給下了蠱？

  不過呢，旁人樂意咋過日子是旁人的事兒，她管不著。

  “少安來了啊？”趙香柚窩在被窩裏聽到二丫的聲音，就連忙翻身起床。

  “少安哥哥！”

  “喲，柚兒醒了？”二丫連忙回身給她穿衣裳，穿好了出去趙香柚就衝著秦少安伸出了雙手。

  秦少安抱起她跟趙二丫道：“二丫姐，老太太喊吃飯了。”

  二丫忙跟他們出門，飯桌上沒瞧見張氏幾個人，一頓飯倒是吃得還算是舒坦。

  哎……

  這都要過年了，回來幾個礙眼的人，真是鬧心。

  吃完飯趙香柚就跟秦少安回了隔壁，照例先跟洪劍學一會兒製度，然後就跟秦少安打一會兒拳就上床。

  第二天趙香柚跟個秦少安從山上下來回老趙家，二丫先給她洗澡換衣裳，等去堂屋的時候張氏穿戴整齊，已然沒了頭天的狼狽，恭恭敬敬地站在老太太身邊兒，像是老太太手下的仆婦一般。

  趙香柚跑去老太太身邊坐了，張氏賠笑著招呼她，又十分殷勤地幫她和老太太盛粥布菜。

  可以說身段是放得相當地低。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