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縣裏，秦少安並沒有立刻帶趙香柚去找趙美荷。

  而是帶她去一通買買買。

  山裏更冷，秦少安就買了兩筐木炭，兩床厚實的被褥，又買了些棉花和布料，留給趙美荷自己個兒做衣裳穿。

  嬰兒的被褥啥的也買了一堆，這是預備給棄嬰用的。

  東西買得多，趙香柚就問店家要了些碎布頭子，還讓店家送了些個針頭線腦。

  除開這些，就是米麵油鹽等物。

  路上瞧見有賣菜幹兒的，又買了些菜幹兒。

  鍋碗啥的山裏有，秦少安就沒有置辦，但是盆兒買了兩個新的，一個澡盆兒，一個洗臉盆兒。

  這東西一買，塞了半騾車。

  買完了東西，秦少安就帶著趙香柚去了育嬰堂，找到管事的給了些碎銀子，挑了個長相好，看起來有些健康的小女嬰，勞煩育嬰堂的人給洗幹淨換上衣裳，就抱走了。

  看起來健康，是跟育嬰堂裏頭的嬰兒相比而已，育嬰堂是衙門的慈善堂，專門收留被遺棄的女嬰。

  可這種嬰兒，沒有毛病的很少。

  加上育嬰堂經費有限，這些嬰兒最多能喝些米湯吊命……反正收進去的女嬰，最終能活出來三成都是裏頭幹活兒的人費盡心力的結果。

  像眼前這個，就瘦瘦弱弱，一臉的蠟黃。

  眉眼是很好看，可是她的一隻腳上有六指，一雙手掌也是斷紋。

  在大周，這樣的孩子被認為是妨克命，在家克父母，出嫁克夫克子。

  不然就她這樣的長相，父母便是不要，也可以賣錢，不至於半夜把孩子扔育嬰堂門口。

  趙香柚給她喝了半滴那靈泉水。

  怕給多了這女嬰受不住。

  小嬰兒不哭不鬧，就躺在繈褓中安安靜靜地看著趙香柚，不時裂開嘴跟趙香柚笑一笑。

  趙香柚沒忍住拿手指戳了戳她的臉，小嬰兒就抓住了她的手指，攥著往自己的嘴裏塞。

  一下子就把趙香柚給逗笑了。

  “少安哥哥，她好可愛呀！”

  趕車的秦少安沒吭聲，可愛這兩個字對他來說，隻有小蠢貨才配。

  趙香柚也不以為然，她想在空間中找找有沒有可以給這孩子吃的東西，可惜奶粉啥的倒是有，但不敢拿出來。

  不然不好解釋。

  想了想，趙香柚就對秦少安道：“少安哥哥，咱們去買一頭下了崽子的母羊吧，阿奶說羊奶養人，阿奶還說過村裏琴大嬸子的孫子就是喝羊奶長大噠！”

  “嗯！”

  “回去買。”秦少安應道，縣裏買了也不好帶回去。

  到了地方，趙香柚小心翼翼地抱著小嬰兒站了起來，她自己個兒還是個小孩兒，懷裏又抱了個孩子，秦少安連忙接了過去，塞給出門來迎的啞婦。

  趙美荷聽到動靜兒也從屋裏走了出來，她的氣色好了不少，臉上的青紫痕跡消了，趙香柚發現她的小姑姑長得很漂亮。

  比大姑姑還要漂亮。

  就是籠罩著一層十分厚重的愁苦之色，給她的美色打了折扣，然後因為整個人十分沉鬱的緣故，明明隻有二十五歲的她，看起來像快四十的人。

  “這個孩子雙手斷掌，腳上有六指，如果你要是嫌棄的話……我就把她送去育嬰堂，我跟我師父都沒功夫養這麽小一個孩子。”

  “不會！”趙美荷也看到了啞婦手裏抱著的孩子，她連忙去將孩子接了過來，抱在懷裏仔細打量她。

  小姑娘仿佛知道自己的命運就掌握在趙美荷的眼裏，她衝著趙美荷‘咯咯咯’地笑了起來，細聲細氣的，又可愛又柔弱。

  “我來帶她！”

  至於說妨克……她還有什麽好被妨克的？

  “姨姨，你要收養這個可憐的妹妹嗎？你要是收養她的話，就要愛她護她一輩子，不要半途而廢喔……

  養了幾年又不養，把她趕出去……對小妹妹來說還不如從一開始就別養她呢！”

  “被趕出家門很可憐噠！”

  “被娘親不要也是很可憐噠！”

  趙香柚抓著秦少安的手指，靠在他身邊仰著小臉兒跟趙美荷道。

  趙美荷聞言便眼泛淚光，她……她何曾不是被親娘扔掉的可憐蟲……“嗯，從今天起，她就是我的女兒了，但凡我有一口吃的，就不會讓她餓著，我有衣裳穿，就不會讓她凍著……”

  這個時候的趙美荷，渾身的鬱氣和愁苦漸漸地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作為一個母親的柔和氣息。

  “那姨姨給她取個名字吧。”趙香柚趁熱打鐵。

  “名字？”趙美荷有點茫然，不過當她瞟眼瞧見院裏盛開的臘梅時，眼前便是一亮：“就叫香梅吧！”

  “趙香梅！這個名字真好聽！”趙香柚品了品名字，心說還真是緣分，小姑姑給小妹妹取的名字竟然能跟她排上。

  嗯……

  可二姐姐她們的名字……

  趙香柚決定回家就去找老太太，讓老太太給二丫四丫都取上名字。

  秦少安道：“你身體好些了麽？若是好些了咱們就走吧，縣裏的房子也不好一直借住著。

  趙美荷連忙道：“我的身體好了，咱們走吧！”

  秦少安：“有沒有東西要收拾？一會兒出門就不回頭了。”

  趙美荷搖頭：“沒有啥可收拾的！”她如今身上這一套衣裳還是秦少安給買的呢，至於說她以前的衣裳，又破又爛的，她已經讓啞婦給燒掉了。

  其實吧。

  就是不想要沾染著那個虎狼窩裏氣息的所有東西。

  她想重新開始。

  上了車，趙香柚就跟她說：“姨姨，這些東西都是少安哥哥給你買的，姨姨你會做衣裳麽？

  少安哥哥買了不少布跟棉花，你若是會做，就可以給自己和香梅妹妹做……”

  趙美荷驚呆了，這半車的東西都是給她買的？

  “這些東西我都記著帳呢，你以後養兔子掙錢慢慢還！”秦少安的聲音傳進車廂，趙美荷紅了眼眶，她哽咽著應下：“多謝你了，少安！”

  她說不出拒絕的話，她一個人咋吃苦受累都行，可現在她有了香梅，深山老林裏沒有這些個東西想養活香梅很難。

  “小姑娘，你叫什麽名字？”趙美荷又問趙香柚，她很喜歡這個小姑娘，撇開她是恩人的師妹這層關係，這個小姑娘長得玉雪可愛，人又十分乖巧討人喜歡，她覺得這世上沒有人會不喜歡這樣的小姑娘。

  “姨姨我叫香香。”她可不敢說全名喔。

  “師父喜歡叫我乖乖，也喜歡叫我香香妹，就隻有少安哥哥總是叫我小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