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就根本不搭理她。

  隻掀開眼皮子看向梁氏族長：“我好好的閨女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沒了，不想賠錢？那就衙門見吧。”

  說完，就讓林大喜綁人往衙門送。

  “你別糊弄我們，殺人的不是我們！”梁大栓的爹也吼了起來，打也挨了，臉都丟了，他也不怕啥了。

  難道老趙家的人還真敢打死他們不成？

  他就不信了！

  “殺人的不是你們，可虐待我閨女的是你們，你們是幫凶！”

  “既然是幫凶，便是不能判死罪，判個勞役應該沒啥吧，反正朝廷的煤窯正缺著人呢！”

  聽老太太說得頭頭是道，大家夥兒就想起他們說過，老太太的大兒子如今是縣衙裏頭的書吏，老趙家呀，是抖起來了。

  殺人償命大家都懂，可老太太後頭說這些就都鬧不懂了！

  村裏攏共就沒有幾個識字兒的人！

  所以他們最多知道殺人償命，傷人，偷盜，搶劫等事兒隻要有人告了，就可能別衙門抓走。

  別的還真一概不知。

  更別說梁家從老到小，沒有一個沒虐打過趙美荷。

  這會子被趙老太太給嚇住了，半響，梁家老婆子就哭天搶地：“我家哪有一百兩銀子啊……便是把我們全賣了也沒有！”

  “那你們有多少？”村長問。

  “隻有十兩……”

  “二十三兩……”

  老兩口同時道。

  場麵瞬間就尷尬了。

  “五十兩！少一個子兒都不成！不然通通把你們綁衙門去！”陳氏跳起來指著梁家人氣勢洶洶地道，這幾個月趙家的飯食好，頓頓有肉，她這個身材啊……就跟吹了氣球似的，膨脹了起來。

  臉上的橫肉一抖，還是很嚇人的。

  “我們拿不出來啊……”梁家人痛哭著道。

  “呸！現在心疼錢了？你們欺負我妹子的時候咋沒有心疼一下她？”

  “五十兩拿不出來就別磨嘰，後生們麻溜點兒把他們捆了上衙門！”

  “別別別……有話好好說！”石溝村的村長跟梁氏族長忙站出來攔著，可不能上衙門啊，村裏有人犯事兒，不鬧大還好，隻要是鬧到衙門裏去，讓太爺認為他沒用，搞不好會把村長的位子給他擼了。

  範氏族長也有類似的擔憂，範家人被抓進了縣衙，甭管這些人是不是已經逐出了宗族，在外人眼中，他們就是範氏一族的人。

  這壞名聲傳了出去，往後範家的男丁在外找活兒就難了，範家的小子們和姑娘們的嫁娶也難了。

  想到這裏，範氏族長氣不打一出來，上去就給了範家老頭兒一腳。

  “還不趕緊回家拿銀子，有多少先拿出來多少，不夠的大家湊一湊，用你家的田產來抵！”梁氏族長點了幾個靠譜的族人把兩口子押回家找銀錢，最終搜幹淨了，搞了三十二兩銀子出來，其中大部分是銅錢。

  剩下的族長和村長對半兒出了，不過兩人分別拿走了梁家兩塊兒水田。

  兩塊兒水田的價值就該有三十兩了，可梁家人有苦說不出，因為這個節骨眼兒上，除了把田賤賣了沒有別的辦法。

  後悔啊！

  早知道趙家人這麽難纏，他們就不仗著趙美荷不回娘家，有啥委屈都自己咽進肚子裏就可勁兒地欺負她。

  更後悔的是，當時由著兒子的性子花大價錢把趙美荷給娶家來。

  可惜有錢難買早知道，更何況他們還不咋有錢。

  目的達到了，趙老太太就帶著人浩浩蕩蕩地走了。

  等出了石頭溝村，趙銘糧竄出來跑到趙老太太乘坐的車廂旁，將窗簾兒拉起來，跟湊過來的老太太低聲道：“老梁家已經砸了……”

  老太太微微點頭，也沒說啥話。

  他們走後，石頭溝村的人們紛紛指著梁家人的鼻子罵，因為這一家人，讓他們整個村都跟著丟人。

  梁氏族人罵得更狠，順便聲明他們跟梁家人斷絕了關係，往後他們是死是活是好是賴都跟族裏沒有關係！

  哎喲……

  真真兒沒遇到過像老趙家這樣的人家，死個閨女，能帶一百來號人上門找事兒來！

  太可怕了！

  梁大栓一家子人灰頭土臉地回去，他們身上不但有傷，還有不少口水濃痰……呃……是被村民們給吐的。

  相互攙扶著罵罵咧咧歸家，左右不是罵梁大栓，就是罵老趙家，還罵族人和村民們。

  說本村人都不幫本村人啥的。

  等他們到了家才曉得啥叫絕望，院壩裏燃著火，有未燒盡的被褥和衣衫……

  “老天爺呀……這是不讓我們活了呀！”梁家老太太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梁家老頭兒拍著門框咒罵老趙家太缺德。

  而他兩外兩個兒媳婦回屋瞅了瞅，發現衣衫被褥啥的都沒了，便拉著孩子扭頭就走。

  “你們幹啥去？”

  “回娘家，不然留在這兒等著凍死餓死？”兒媳婦扒拉開攔住的公公，氣衝衝地就走了，丟死個人了。

  當著全村人的麵被扒了褲子揍……

  她們當初扒了趙美荷的衣裳揍她，也是關著門的……

  兒媳婦跟孫子走了，兒子也跟著攆了去，老兩口望著一片狼藉的家，抱頭痛哭。

  “咱們回去吧。”不遠處，秦少安背著趙香柚，他側頭對悶不吭聲的小丫頭道。

  “嗯。”趙香柚顯然沒有啥精神頭。

  阿奶一定很難過。

  雖然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來懲治了梁家人，可在她心裏，小姑姑已經沒了。

  人沒了才站出來給她撐腰……

  “少安哥哥，你一定要對我好曉得不？”

  “別像我阿奶一樣，等失去了才開始後悔！”趙香柚的小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說話的時候氣息就噴在他的脖子上，又癢又暖。

  “說啥瞎話！”

  “不許亂說！”

  秦少安冷聲嗬斥，什麽叫等失去才開始後悔？小丫頭的小腦袋瓜子都在想些啥？

  他難道對她還不夠好麽？

  慣出毛病來了都！

  “柚兒一輩子都會像現在這般對少安哥哥噠，不管將來少安哥哥會變成什麽樣的人，柚兒對少安哥哥的心都不會變！”狼毛耶……她怎麽可能變心！

  寒風中，少年抿了抿唇，嘴角還是不經意地翹了起來。

  小蠢貨，你自己說的一輩子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