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太太是老趙家的頂梁柱。

  她暈過去了，便是趙銘糧都被洪劍給放了回來。

  當然。

  洪劍也跟著過來了。

  因著靈泉水的緣故，老太太很快就醒了過來，她被人攙扶著坐著，孫氏麻溜地將地上的狼藉給收拾了。

  家裏人都圍著她勸慰。

  秦少安拉走了十分糾結的趙香柚。

  “想告訴你阿奶？”將趙香柚拉到沒人的地方，秦少安就問她。

  趙香柚點點頭，“不想讓阿奶難過。”

  “那就等沒人的時候單獨告訴你阿奶。”秦少安道，他並不會因為趙美荷遭遇悲慘就偏向她，他做這些事兒，隻為趙香柚。

  她怎麽高興。

  怎麽來。

  這就是秦少安的處事標準和原則。

  “可若是告訴了阿奶，阿奶非要去看小姑姑咋整？到時候小姑姑指不定會說什麽傷人的話，阿奶能受得住？”

  “而且小姑姑如果因此知道了我們的身份，會不接受我們的幫助……”那樣的話，她就沒有辦法替阿奶彌補了。

  “我其實覺得，這事兒緩一緩再說，等你小姑姑把棄嬰養出了感情，到時候便是為了孩子，知道了真相也不可能太過於激動並做出一些個出格的事情。

  再有就是，她也能通過養兔子掙點兒錢，這人有了自己個兒掙的錢，心裏便會踏實很多。

  你且想想，你阿奶是看見一個歇斯底裏的趙美荷心裏好受些，還是看到一個雖然對她還是很抵觸，但是至少將日子過好了的趙美荷心裏好受些？”

  “少安哥哥說得對，那我就先對阿奶保密！”趙香柚瞬間做出了決定。“這幾天我就先不過去啦，我要陪著阿奶。”在阿奶跟狼毛之間，趙香柚果斷地選擇了她阿奶。

  “嗯。”莫名的就有些不舒坦。

  趙香柚回到堂屋，就見老太太眼神空空地盯著門外，嘴裏喃喃地吩咐著：“……去找族長，我們家美荷要葬回祖墳，另外派人去縣城通知老大回家一趟，等老三回來了讓他去給你們妹妹買一副好點兒的棺材。”

  “嗯……把老趙家的青壯就聚集起來，明兒一大早，去拱橋鎮石頭溝村，找梁家人給你們妹妹要個交代！”

  “不……”

  “找大喜子，讓他把村裏的青壯都召集起來……”

  “娘，我這就去辦！”這種時候，趙銘糧一點兒都不敢偷奸耍滑。

  “讓大喜子多去租幾輛車，明兒再帶幾個能說會道的老婆子去！”

  “嗯，娘放心，我知曉。”在這方麵兒，趙銘糧可謂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娘，那……那我回家喊上大有爹？”趙美芳哽咽著問。

  趙老太太點了點頭：“帶上殺豬刀。”

  “好嘞！”趙美芳一句都不勸，十分幹淨利索地答應了下來。

  仿佛她娘讓她去殺人放火都是對的。

  老太太一番指揮，很快就將屋裏的人都打發了出去。

  沒人的時候，她才掉下眼淚來，原本無神的一雙眼睛也染上了悲傷。

  “阿奶……”趙香柚站在她腿邊，拿小臉兒去蹭她的手。

  “柚兒啊……阿奶要強了一輩子，啥事兒都不樂意服輸，阿奶一心想供個讀書人出來給老趙家光耀門楣……阿奶是不是錯了？”

  不等趙香柚說話。

  她又道：“阿奶是錯了，你大姑姑性子像我，甭管她嫁給誰都受不了欺負，可你小姑姑……你小姑姑性子軟，可為人又倔，跟你死去的阿爺一模一樣。

  她恨我，恨你爹，因為恨我們，這麽多年都不願意跟我們來往……

  她跟你大姑姑說，就是被梁大栓打死，也不回這個娘家……”

  “我的氣性兒也大，心說不過是個閨女，不來往就不來往，未必然我一個當娘的還要來跟你低聲下氣？”

  “我以為……可到底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兒肉啊！”

  “柚兒啊……阿奶心疼啊，阿奶這會兒心疼啦，阿奶想後悔了咋整啊……”

  “你小姑姑沒嫁人的時候啊，可懂事兒了，沒三丫那麽烈性，沒四丫這麽楞，家裏家外的活兒她都是一把好手……

  她還做得一手的好繡活兒，當年沒少繡了帕子拿去鎮上換錢，換錢給你爹花用……”

  “也是為著你爹，我才給她嫁出去的。”

  “人沒了才想著心疼……柚兒啊，你阿奶就不是個東西！”

  說著，老太太就嗚嗚地哭了起來，趙香柚反倒是放心了些，能哭出來把情緒宣泄宣泄總比悶在心裏強。

  “阿奶……”趙香柚不知道該怎麽接趙老太太的話，因為她真是說不出趙老太太沒錯這種話。

  “阿奶……阿奶還有柚兒……”說著，趙香柚就酸了鼻子，眼淚滴噠噠噠地往下掉。

  她不想哭的。

  可是就是忍不住呀。

  “嗯嗯嗯，阿奶還有柚兒。”趙老太太彎腰把趙香柚抱進懷裏，輕拍著她的背脊，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我還有乖乖啊……還好有乖乖……”

  趙香柚本來還自責說她多管閑事是不是管錯了，如果她跟秦少安不來這出，或許……

  可是想到那天的場景，如果崽兒什麽都不做，梁畜生的那個酒壇子砸下去小姑姑很可能真的就死了。

  而且便是她僥幸活過來了，梁畜生要她賣，她能抗拒得了麽？

  若是落到了那般的下場，阿奶肯定會更難過。

  哎……

  算了。

  不想了。

  反正都已經做了決定。

  老趙家祠堂外頭，族長六老太爺已經把族裏的老人都召集了起來，跟他們說了趙老太太的決定。

  對，是決定。

  而不是跟他們商量。

  大家就有些為難，有人道：“沒有出嫁的閨女再葬入祖墳的道理。”

  還有人道：“是沒這個道理，但你們誰去跟三柱媳婦說，不準她閨女葬入祖墳？”

  瞬間就沒人說話了。

  趙銘糧就道：“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明兒咱們去老梁家，要他們出和離書，然後回來就從族裏給美荷挑個男娃過繼到她名下，她就是我們老趙家坐產招贅的姑娘，自然是可以葬進祖墳的。”

  六老太爺一聽，就點頭道：“這個主意不錯，我覺得可行，可是坐產招贅要有產業，而且過繼兒子還得給人家親爹娘一筆錢安頓，這事兒你家老太太是咋想的，得先問問她。”

  眾人紛紛點頭，最終六老太爺準備親自去一趟老趙家，跟趙老太太討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