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

  趙香柚有點不敢說，畢竟那樣的男人……是阿奶把她嫁過去的。

  她的悲劇，可以說是阿奶一手造成的。

  阿奶偏心，為了他爹念書竟狠心將她嫁給那樣的人。

  殘疾就算了，還虐待她。

  “我是秦少安，下山村的小狼崽子。”

  秦少安冷冷淡淡地道，“她是我師妹，我今天帶她去你們村兒收賬，發現了你，就把你帶了出來。”

  “你……你為啥要救我？”小狼崽子的名頭十裏八鄉都知道，她雖然嫁人早，但也是聽過的。

  “不為啥，就是看見你，就想起曾經的自己，我四歲那年被攆出去之後，他們還不放過我，曾經幾次派下人毒打我。

  可惜我命硬，活下來了。”

  “謝謝……”聞言，趙美荷放下的防備，捂著臉痛哭了起來，她想詫了，就她這樣的人，有什麽值得被別人利用的呢？

  “你把我送回去吧，若被那個畜生知道了是你救的我，他會帶著人去鬧你的，若是被他纏上，你……”趙美荷很是哭了一會兒，便哽咽著對秦少安道。

  秦少安：“梁大栓把人給打死了，我偷偷把你弄走之後，遠遠兒地聽見很多人在嚷嚷，他們應該是在找梁大栓，而他卻不見了。”

  “啊……”趙美荷愣怔了。

  “他……他殺人了？”

  趙美荷很是不敢置信。

  “嗯，把一個男人給殺了，那個男人手腕上有咬傷，頭是被酒壇子給砸爛的。”秦少安半真半假地道。

  趙美荷反應過來了，當時她不鬆口，那畜生是想用酒壇子砸她。

  唏噓的同時，趙美荷又茫然起來，梁大栓殺了人，他還跑了，那以後她就擺脫他了？

  可是……

  擺脫了又如何？

  她能去哪兒？

  回梁家？

  梁家也不是沒有人了，她能回去，梁家人就能賣了她。

  不回去？

  她又能在何處立足？

  “這處宅子是我一個朋友的，你安心住些日子，等你的身體稍微好一點兒，我便把你送山裏去。

  如今我和師父已經搬下山了，山裏的老房子沒人住，如果你不怕山裏的蚊蟲多，豺狼虎豹多的話……”

  “我不怕！”趙美荷立刻就說。她想過死嗎？

  想過無數次。

  可是那麽多年她都熬過來了，沒道理梁大栓背上人命跑了她還要去尋死！

  當然，她也不怕死，便真是在山裏被豺狼虎豹給吃，她倒是……倒是解脫了。

  “我救你出來，不過是費費力氣，借了朋友的宅子，不過安置你幾日，朋友那裏也不收我的錢，這些就不計較了，不過為你延醫用藥卻是我用了給我師父抓藥的銀子，這筆銀子雖然我不著急用，但你是要還給我的。

  嗯，山裏適合養兔子，你以後就在山裏幫我養兔子吧。

  外頭的兔子賣三十文一隻，我給你二十文一隻，直到你還清了欠我的錢，我再把兔子錢給你長上去如何？”

  趙香柚：……

  崽兒竟然想得這麽周到！

  他也太貼心了！

  把小姑姑以後的生計都考慮了進去。

  趙美荷也是愣愣的：“養兔子？”

  秦少安點點頭：“嗯，有朋友在做這個生意，我跟著沾點兒好處。”

  趙香柚:……這話吧……也不算是撒謊，畢竟兔子是賣給她們家。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師父前幾日撿了一個女嬰，我們兩個都不會帶，等你去山裏住……”

  “我來帶！”先前說別的事兒，趙美荷連忙道，她說這話的時候，那雙無神的眼忽然就有了些許微光。

  “那就說定了，你好好再這兒養病，過幾天我進城來接你。”

  “對了，一定不要出去，如今你們村的人應該是以為你和梁大栓一起逃了，說不準明後天街上就能看見你們的頭像。”

  趙美荷苦笑一聲兒：“我如今這般也沒法子出去！”

  這個時候，啞婆端了碗熱騰騰的藥進來，等她把藥碗放到桌子上，趙香柚就拿了勺子攪著藥汁兒玩兒。

  並趁機弄了兩滴靈泉水進去。

  “她是啞婆，能聽見你說話，但是她說不出話來，有什麽事兒你吩咐一聲兒就行了……”秦少安給趙美荷介紹。

  “她也是個可憐人，聽我朋友說她以前是在大戶人家裏當差，卻因為撞見了主人家陰私就被剪了舌頭發賣。”

  “門房是她男人，也跟她一樣……”

  秦少安的話音剛落，啞婆就衝著她裂開嘴笑了笑，嘴裏果然沒有舌頭。

  原本以為自己個兒的遭遇十分淒慘的趙美荷，都對啞婆產生了憐憫之心。

  這人啊，就是要對比，在倒黴落魄差點兒要過不去的時候忽然遇到一個比你慘的人，人家還樂嗬地活著，你咋好意思不好好活著！

  趙香柚嚴重懷疑他就是知道孫書吏有這一對二啞奴，這才借孫書吏的院子。

  不然，這縣城裏的房子還是很好租的，他又何必去浪費一個人情？

  “好了，我走了。”把事情都安排妥當了，秦少安就提出告辭，畢竟趙美荷身體不好，又被暴打一頓，這會子跟他說話都是強撐。

  “恩公慢走！”

  趙香柚趁著他們說話的時候噠噠噠地跑去廚房，往藥罐子裏又滴了兩三滴靈泉水。

  從灶房跑出來就見秦少安站在院子中間等她。

  趙香柚伸手：“少安哥哥抱。”

  秦少安抱起她：“你去灶房幹啥？”

  趙香柚睜著眼睛說瞎話：“想喝水，可是藥藥味兒好難聞，不想喝啦！”

  秦少安聽懂了，這丫頭想喝水，結果進了灶房就聞到了藥味兒所以就喝不下了。

  “那就回客棧喝！”

  “少安哥哥，洪伯伯啥時候撿到女嬰了啊？”路上，趙香柚問，他家哪兒有女嬰啊……喔，如果她算的話……

  秦少安道：“沒有，到時候來接你小姑姑的時候順便從育嬰堂領養一個就行了。”

  “人活著得有盼頭，如果沒有盼頭的話……”後頭的話秦少安咽了下去，那麽多的日日夜夜，若不是有仇恨支撐著……他早就不想活了。

  趙香柚聽他這麽一說就心疼了。

  崽兒他……

  崽兒他四歲就被趕了出來，一定……一定有很多時候都想過放棄生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