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

  古玉瞧見秦少安抱著趙香柚到他家來還真是驚了一下。

  古郎中也是一樣的，兩爺孫皆愣了愣，直到趙香柚跟他們打招呼他們才緩過神兒來。

  “古爺爺，古玉哥，少安哥哥也想跟我們一起學認識草藥！”小丫頭被秦少安放到地上，就笑容甜甜地幫秦少安說話。

  秦少安就站在她身後，繃直了脊背，瞧著很是緊張。

  古郎中緩過神兒來就笑道：“好好好，多一個人幫忙收拾草藥挺好，少安來了不必拘束，就像在自己家一樣。”

  秦少安將腰間掛著的一隻野雞取了下來放到牆邊兒：“這是送給您的。”

  “哎喲，不用這麽客氣。”古郎中開口推拒，秦少安道：“您嫌少？那我過兩天進山打個獐子給您扛來。”

  “不是嫌少，不過是教你們認認草藥而已……”

  “我不喜歡欠別人的。”秦少安硬邦邦的話一下子就讓氣氛尷尬起來，古玉皺了皺眉頭，才要說些啥，趙香柚就搶先了：“古爺爺您就收下吧，不然少安哥哥會不好意思噠！”

  “古爺爺，我能幫少安哥哥求一個藥包麽？少安哥哥經常進山，山裏蟲蟲多！”

  “藥包啊，有有有，我這就去給你們拿！”小丫頭給了台階，古郎中自然就順著台階下了。

  他回屋去拿了幾個藥包出來，院兒裏的小孩兒有一個算一個，人人有份兒。

  這時林光宗興匆匆地來了，手裏還拿著幾個編好的螞蚱：“柚兒、四丫、二丫，我給你們編了幾個螞蚱，拿……”

  話還沒說完就瞧見了秦少安，林光宗嚇得手裏的螞蚱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

  差評！

  趙香柚立刻就給林光宗評了分，哼，就這個膽兒還想肖想她二姐？

  做夢！

  她其實吧，就是不樂意別人將她的崽兒當洪水猛獸。

  林光宗很是緩了一下，這才硬著頭皮去撿螞蚱，又遞給二丫她們。

  可二丫卻說：“你先放邊兒上吧，我們來是學東西的，不是來玩兒的！”

  來自直女二丫的打擊讓林光宗頓時就蔫兒吧了。

  古玉見狀便笑著招呼他們：“都來了便來幫我分分草藥吧，柚兒，我昨天教你的你可還記得？

  二丫四丫你們還記得嗎？”

  “古玉哥，我記得，古玉哥要考我麽？”趙香柚立馬就開口回答了，二丫跟四丫也紛紛說記得。

  古玉道：“是啊，既然你們記得，瞧見那一堆草藥沒有？把你們認識的都挑出來分門別類地擺好。”

  趙香柚點了點頭，她拉了秦少安的手：“少安哥哥，你跟著我吧，我教你！”

  秦少安乖乖地跟在她身後，像一匹收斂了鋒芒隱藏了爪牙的狼。

  古玉總算是明白自己個兒哪兒不舒服了，趙香柚不知從何時起就不喊他‘古玉哥哥’而是喊他‘古玉哥’。

  可是她卻依舊親親熱熱地稱呼秦少安為‘少安哥哥’。

  他以為他跟這個小丫頭都已經夠親近的了，可在看到秦少安抱著她進來的那一刻，他知道了什麽叫做嫉妒。

  小丫頭從不讓他抱。

  可卻親親熱熱地讓秦少安抱。

  這就是親疏區別。

  “柚兒真厲害，都能教別人了！”不過嫉妒和酸意被古玉給壓下來了，柚兒還小，自然是誰對她好，她就依賴誰，可能在柚兒的眼中，救過她小命的秦少安更值得依賴。

  所以他想柚兒跟黏著秦少安一樣黏著他，就得加倍地對柚兒好。

  古玉其實也沒想那些有的沒的，他就是單純地喜歡這個可可愛愛漂漂亮亮的小妹妹。

  這種喜歡是純粹的對美好事物的喜歡，並沒有摻雜別的，是十分純淨的感情。

  畢竟柚兒才四歲，得多禽獸的人才會對這麽小個姑娘有旁的想法！

  “是古玉哥教得好！”跟人家學本事呢，趙香柚自然是不吝嗇彩虹屁的！

  可是秦少安卻不高興了。

  他也說不出自己為啥不高興，就像搞不明白自己為啥要跟趙香柚一起來學認識草藥一樣。

  教得好什麽啊，這麽久柚兒才學了些啥？

  一天就認識幾樣草藥而已，這世上的草藥千千萬，照著這個速度，她得認識多久才能認識完？

  一個鄉野郎中根本就沒多少藥，柚兒想學，他還是得買些藥材回來供柚兒認。

  這事兒回頭得跟老頭子商量一下。

  最好就讓老頭子做些藥丸，柚兒正好跟著學。

  而且柚兒如今在學認字，不如找兩本醫書來給柚兒啟蒙。

  反正她不參加科舉，啟蒙可以不必用百三千，用醫經藥典也是可以的。

  心中有了主意，秦少安就稍微高興了一些。

  隻是一直溫言細語跟柚兒她們說話的古玉很是刺眼，這人是孔雀嗎？

  見人就笑。

  一張臉一直掛著笑，也不怕臉抽筋兒！

  有東西學，充充實實的一下午很快就過去啦，夕陽西下，古玉送趙香柚她們出來，跟秦少安對上眼神。

  一個似冷冰冰的冬夜，一個如暖呼呼的春日。

  片刻，兩人同時挪開眼神，一個抱著趙香柚走在夕陽的餘輝中，一個收斂了笑容，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之後才轉身回院子。

  “玉兒。”古郎中喊住要進屋的古玉。

  “爺爺……”古玉頓足腳步，轉身來等著古郎中說話。

  古郎中：“秦少安那小子……可交好，不可交惡！”

  孫子跟秦少安別了一下午的苗頭，他能看不出來？

  他又不傻！

  “趙香柚這個小丫頭是個好的，但她跟秦少安的情分不一樣，你羨慕不來的。”他也很喜歡趙香柚，是個能讓人開心的小丫頭。

  “爺爺，你收她當徒弟好不好？”古玉道，“她那麽聰明，不學醫可惜了！”

  古郎中沉吟片刻，也沒拒絕，隻道：“若是她阿奶上門來提拜師的事情，爺爺就答應下來。”

  “玉兒，來年爺爺想送你去念私塾。”

  “咱們古家人三十年不能參加科舉的時限也到了，重振古家門楣的擔子就放在你的肩膀上了。”

  古玉垂下眼簾，斂去眼底的神色：“我知曉的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