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曲氏跟兩個孩子醒來就傻眼了。

  錢沒了，衣裳沒了，跑去灶房一瞧，糧食也沒了！

  曲氏的腦子嗡嗡嗡地響，趙香芹跟趙子睿在她身邊哭鬧不已，趙子睿坐在地上蹬腿兒：“我不管，你趕緊去給我買吃的，我要肉包子！

  還有衣裳，趕緊去買啊！”還說回來吃紅燒肉呢，結果不但沒吃上紅燒肉，這會子連飯都吃不上了。

  曲氏心裏苦：“可我沒有錢呀！”更何況她連身兒衣裳都沒有，隻穿著內衫咋出門兒？

  還不得丟死個人？

  丟了人相公還不得休了她！

  不成，她不能出門！

  想了想，她就拉著趙香芹的手對她說：“五姐兒，你去鄰居家幫咱們借幾套衣裳回來……”

  “我不去！”趙香芹甩開她的手：“我娘給你銀子，讓你在村裏照顧好我們，可是你照顧我們什麽了？”

  “你瞧瞧我們的手還有我們的臉……”

  “如今好容易回來了，你連家都守不住！”

  “沒用的東西！”趙子睿這個時候衝過來狠狠地將曲氏推倒在地，他朝曲氏吐口水：“你等著，我會讓爹爹休了你的！”

  曲氏頓時就慌了神兒，趙子睿一個勁兒地踢打她，趙香芹在一邊兒看熱鬧拱火。

  “都怪你！”

  “都怪你生的那個小賤人，若不是她，我們也不會被老虔婆弄回鄉下受磋磨！”

  “你們吃我娘的，喝我娘的，穿我娘的，反過來還欺負我娘的兒女，你們良心狗肺！”

  “你們母女都是黑透了心肝兒的！”

  曲氏無法反駁，因為她自己個兒也是這麽認為的。

  當然，她不承認自己個兒是黑心肝兒。

  但這個時候也沒法子跟兩個孩子較真兒。

  趙子睿瘋了一般地踢打她，曲氏摔倒在地，他便騎在曲氏身上又咬又撓。

  曲氏隻得捂著臉哀求：“睿哥兒別打了……”

  “若不是你們母女，我跟睿哥兒好好地呆在鎮上當我們的少爺小姐，若不是你們母女，我們會被餓肚子？會每天天不亮就要被喊起來幹活兒。

  我就算了，可睿哥兒這手是拿筆的，你瞧瞧他的手上有多少道傷痕？”傷痕是多，不是被草割的，就是被柴火劃拉的，真要說幹活兒，這兩人其實真沒幹啥。

  老趙家要指著這兩姐弟幹活兒，那糧食得爛在地裏，雞得餓死在圈裏。

  趙銘田再聽老太太的話，也不能真把他們給逼死，不過是大家在田裏你也得在田裏而已。

  趙香芹不斷地拱火，趙子睿就打得非常起勁兒，別看他年紀小，可他勁兒大呀，曲氏被打得慘叫連連。

  “這是咋的了？”院兒裏響起鄰居們的聲音，趙香芹連忙將趙子睿給拉了下來，兩姊妹縮在角落裏哭。

  曲氏忍著疼站起來，幾個女鄰居就已經進了門兒。

  “喲，你這是咋的了？”幾人連忙去攙扶曲氏，看見曲氏的慘狀便有婦人開口問。“你這是被誰給打了？”

  曲氏哽咽道：“是被我婆婆給打的。”說完，她偷偷地看了眼趙香芹和趙子睿，兩人根本就沒瞅她，隻自顧自地哭。

  “你婆婆來了？人呢？”眾人紛紛四下瞧，沒見著趙家老太太呀。

  曲氏十分尷尬地道：“從，從後門兒走了，瞧把兩個孩子嚇得……”

  “你家老太太走得真快！”有人嘀咕，“不是，大清早的她為啥打你們？”

  “昨兒夜裏，家裏的兩個仆婦卷了家裏所有的東西和銀錢跑了！”曲氏哭得十分傷心：“連我們一家人的衣裳都給偷走了，老太太埋怨我守不好一個家，就發了脾氣……”

  “可能怪我麽？深更半夜的人家要跑，都睡著了我怎麽能知道？”曲氏越說越委屈，婦人們才發現她們娘兒三個全都沒穿外衣。

  “喲，你家兩個婆子不見了啊？”

  “不能夠啊，她若想走為啥前兩天你們家沒人的時候不走，偏生昨晚你們回來了才跑？”

  “就是就是，那兩個婆子在你們家幹了好幾年的活兒了，我們瞧著不是那等奸奸猾的人兒。”

  “昨兒晚上我婆婆罵她們，說是她們把家裏給搬空了的，還說今兒要提腳把她們給賣了……”

  “難怪啊！”婦人們恍然大悟。

  “幾位嫂子，嬸子，如今我家啥也沒有了，我想跟你們借幾身兒衣裳，再借點兒米糧……”曲氏乘機提出，她還想說借錢，結果隔壁家的婦人就開口了：“衣裳我這就給你送來，隻是糧食……你不知道，前幾天咱們這幾家都被偷了個幹淨，家裏是真真兒沒有餘糧。”

  “我們本想著來找你借點兒……”幾個婦人琢磨出曲氏想借錢的味兒，便紛紛告辭。

  喔豁！

  曲氏等人隻借到三套衣裳，糧食啊，銀錢啊，啥也沒有。

  三個人隻能挨餓。

  曲氏讓兩個孩子呆在家裏，她出門告官，可惜官府因著周家的事兒人全調出去了，根本就沒人搭理她。

  想著家裏鬧騰的兩個人，曲氏一陣心累，她隻好拉下臉麵去找趙銘庭相好的幾家人借錢。

  可那幾家人因著趙銘田在周家出事兒前頻頻跟周家來往的緣故，都不敢跟趙家扯上關係，曲氏接連吃閉門羹，一上午晃過去了，一個銅板兒都沒借到，萬般無奈之下，隻能帶著兩個孩子回村。

  趙子睿鬧著要去縣城找舅舅，可曲氏那裏敢帶他們去，他們坐車的錢都沒有！

  曲氏啊……心裏悔得不行，早知道就不跟那老虔婆鬥嘴了，這一折騰……是又餓又疼……

  總之，心裏苦成黃連了還沒人能理解她。

  說來說去還是怪那個小賤人，都是趙香柚那小賤人惹來的事兒！

  若不是這個小賤人，睿哥兒怎麽可能會這般對她！

  等相公回來，她一定要跟相公說，這死丫頭留在家裏隻會給家裏帶來麻煩，她就是個喪門星！

  跟鎮上曲氏等人的悲催喪氣不同的是，村裏的老趙家一片喜氣洋洋。

  老太太一大早就去屠夫家，買了個豬頭，買了兩幅豬蹄子，豬棒骨包圓兒了，又買了豬血跟豬下水，雖然這些玩意兒都不咋值錢，但都是肉啊！

  豬頭先過水再剔骨，骨頭用來熬白蘿卜湯。

  腦花兒先用香料醃製一個時辰，然後用加涼粉兒燒成麻辣腦花兒，這道菜趙香柚十分喜歡吃。

  以前趙香柚不會說話，大家都以為她是小傻子的時候，老太太就經常買豬腦做給她吃，豬腦這玩意兒隻能做成重味兒的才壓得住腥。

  趙香柚還挺喜歡吃的，麻麻辣辣又軟軟糯糯的十分下飯。

  豬頭肉則先整個兒清蒸，然後起油鍋，下赤醬以及紅糖等調料，出香味兒之後就用熱油一遍遍地淋蒸好的豬頭。

  這道酥皮豬頭十分的美味，不過太過於耗油和料，老太太等閑是不舍得做的，每年也就趙香柚的生辰她會做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