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點，關了真一身冷汗地睜開眼睛，望著天花板將近十分鍾才從一晚上的夢裏緩過來。

  韭一姍跟她差不多時間醒，去刷完牙出來，看到關了真坐在床上，抱著自己的腦袋，以為她是病了還沒完全恢複，不由得擔心問，“了真，你沒事吧？是哪裏不舒服嗎？”

  關了真低聲道，“我做了一個很恐怖的夢……”

  “誒，夢而已。”韭一姍開衣櫃找衣服，“你快下來吧，我們還得吃早飯呢。”

  關了真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翻身下床。

  經過這段時間的勤奮學習，她總算適應回了在校園內的生活，為了再更好地適應社會，她還報了不少校外的誌願服務活動，韭一姍也報，陪她去，說是要體驗生活。

  兩天後，到周末了。

  韭一姍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對準備出門的關了真道，“了真呐，你不累嗎？做了那麽多誌願活動，大周末的你還搞？這是還上了癮了嗎？周末都不放鬆放鬆……”

  關了真笑道，“沒有，半學期都過去了，我得開始好好學習補功課了，沒時間再參加這些誌願服務活動，我今天隻是去見我媽媽。”

  韭一姍對關了真揮揮手，“見你媽媽這麽早啊……我要睡覺，就不陪你了，路上小心。”

  關了真背上包包，拿了鑰匙，“好，走啦。”

  ——

  到地鐵站的時候，是早上六點半，正好趕上第一班地鐵，但這個點出行的人並不少，上了地鐵，已經沒有位置可以坐了。

  關了真站到靠門的位置，扶著鐵杆，看著窗外的風景，心情也是美美的。

  這是她曾經拚盡全力換來的生活啊，所以哪怕是在地鐵上，沒有可以坐的地方，她也珍惜這樣的生活，甚至是享受這樣的生活。

  到站之後，她下地鐵，靠導航找到與她媽媽約好的那家商場，入了二樓的早茶店。

  現在是七點半，店裏的人不是很多。

  靠近玻璃窗的位置，是關了真的媽媽，茗科選擇的位置，關了真到的時候，她已經到了。

  “媽，媽……”關了真走到茗科與她說的位置，怯生生喊了一聲。

  自從適應回了這邊的生活，關了真便開始嚐試熟悉曾經她認識的那些人，特別是她的家人，不過她並沒有很多她家人的照片，隻有放在錢包裏的一張小小的全家福，但全家福是她很小的時候拍的，所以現在她家人們的模樣與那張照片相比還是有不小的變化的。

  茗科在看文件，眉頭緊鎖，聽到聲音，她抬頭，一看是關了真，趕緊放下手中的文件，把關了真拉到自己身旁坐下。

  “是了真啊，哎喲，好久沒見媽媽了吧。”

  關了真坐到沙發上，腰挺得直直的，看起來十分拘謹。

  茗科摸了摸她的臉，心疼道，“你前陣子真是嚇死爸爸媽媽了，幸好最後能醒過來，你那病啊，媽媽去了解過，隻要能醒過來，問題就不大了，隻是最後那些天，公司出現了一些問題，媽媽本來是打算一直在醫院待到你醒過來的，沒辦法，股東那邊太難搞了，媽媽隻好拜托你堂哥去照顧你，你看……那些問題現在還沒完全處理好，媽媽最近也是特別忙，才……沒特地去你學校看你，你不會怪媽媽吧？”

  關了真搖頭。

  茗科緊緊握著她的手，垂首道，“你看媽媽這次，還讓你這麽早來這裏，實在是最近要忙的事請太多了，等下吃完飯，媽媽還得回公司繼續忙。”

  關了真還是搖頭，“沒事，我等下也要回學校去學習，我也有事忙……”

  茗科點了點頭，抬頭問，“你大三了吧？”

  關了真：“我大四了。”

  “哦，哦……”茗科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你看媽媽這記性……”

  關了真乖乖地看著她。

  “我們，我們先吃飯吧。”茗科把菜單給她，“邊吃邊說，來，你想吃什麽，自己點，點完媽媽再點。”

  關了真點頭，聽話地拿過菜單。

  茗科看她今天異常聽話，滿意地看著她，“了真真是長大了，以前媽媽找你，你不是沒空見我，就是跟媽媽耍脾氣不聽話，真是長大了……”

  事實上，關了真現在非常緊張，盡管眼前之人是自己的媽媽，但畢竟時隔十幾年沒有接觸，多少會有一些生疏，何況……她已經許久沒有感受到親人對自己的關懷了，心冰冷久了，總會懷念和幻想溫暖，自然，也忘了從前的自己，也是極少會與家人生活在一起，隻是那時的關了真，是自己與父母慪氣，不願意主動接觸，而現在不同，現在的關了真額外多了十幾年的磨礪，心性早就不同於從前，即便有小脾氣，也再不會幼稚地與自己的父母玩單方麵的冷戰。

  不過，提起從前，關了真多多少少還是能夠回憶到一些東西的。

  她記得自己的父母都有自己的事業，記得父母因為沒時間照顧她而讓她從小學開始就住校，記得每個周末校門外自己爺爺的身影和他手上一成不變的冰激淩，還記得每個她難受的時刻老師的引導與教誨……

  很多很多，包括懂事後的自己會開始與自己的父母吵架，直到上了大學，不吵了，可心還是有些不成熟，放假不回家，玩冷戰，立誌成為獨立的自己，永遠擺脫家人的束縛等等……

  現在想想，關了真竟覺得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點完菜，服務員到別桌去後，關了真才小聲道，“媽媽，爸爸呢？”

  茗科給她倒了一杯熱茶，“你爸爸還沒回國，可能要再過一段時間才能回來，今天你回去啊，媽媽可能也要等好久才能再見到你了，你啊，一個人在外麵，要是有什麽需要，一定要跟爸爸媽媽說，知道嗎？像你上次突然出事，可嚇死我們了。”

  關了真點頭，遲疑道，“……那我這次，放假回家，但是……”

  “但是什麽？”

  “但是……我忘了我們家在哪了……”

  茗科一愣，“你，你忘了家在哪？”

  關了真心虛地點頭。

  真忘了，學校還是韭一姍帶她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