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彩瓊突然換了個話題，冷淵一時沒反應過來，指尖還頓在她柔滑的小臉上，表情看上去有些滑稽。

  明明眼底欣喜若狂，卻偏要裝出不在意的模樣。

  杜彩瓊也不等他回答，嘴角輕輕一揚，說起了往事。

  “你知道嗎，我曾經喜歡個一個少年，跟我一起長大的少年，我們住在同一個巷子裏，低頭不見抬頭見。

  也許是習慣了陪伴彼此，等到情竇初開的時候，就愛上了彼此。

  那時候，我每天掰著手指頭算日子，隻要等到及笄，我就能嫁給他了。

  可是，還沒等到我及笄，他就跟另一個女人好了，沒錯，那個女人就是花楹。

  我記得那是個大晴天，豔陽高照，我新得了一隻小兔子，高興地想要跟少年分享，想要第一時間讓他看到。

  我抱著小兔子跑去他們家，因為要給他驚喜，所以我是從後門偷偷溜進去的，躡手躡腳地走到他的院子裏。

  可是……可是我走到他的屋門前，還未打開門呢，就聽到怪怪的聲音，有男人的喘息聲，還有女人的呻吟聲。

  那時候我還未及笄，什麽都不懂，卻也覺得奇怪，沒敢貿然跑進去，就走到窗戶旁，悄悄地打開一條縫。

  嗯，然後我就看到了渾身赤條條的兩個人糾纏在一起，那一瞬間整個腦子都是懵的。

  我腳下像是生了根，想要逃跑，卻動彈不得，也許是不死心吧。

  直到我看見那個男人的臉，沒有錯啊，就是我喜歡的少年，而那個跟他纏在一起的女人，就是花楹。

  我也不知道我後來是怎麽從那個院子走出來的，之後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失魂落魄地回了府。

  明明口口聲聲說著喜歡我，卻背著我跟其他女人上床，我怎麽可能接受這樣的背叛！

  此後，不管他怎麽求，我都沒有再見他一麵。

  可就在今日，花楹告訴我，因為我沒有原諒那個男人，使他一直鬱鬱寡歡，才會那麽年輕就死了。

  可是，我想說，我不後悔，就算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不會原諒他的！

  明明就是他的錯，他沒管住自己，睡了花楹啊，這不是往我身上捅刀子麽，我為什麽要原諒他。

  那幾年，我跟花楹的關係早就不好了，他明明知道我跟花楹水火不容，天天拌嘴，還跟她睡，這不是往我傷口上撒鹽麽！

  有時候我在想，若是他睡的女人不是花楹，而是其他什麽女人，或許我也會恨他，但不至於永不相見。

  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選擇的，憑什麽要我內疚的，明明背叛這段感情的也是他。”

  說到這裏，突地抹了一把眼睛，又咧嘴大哭起來。

  冷淵靜靜地聽完這段話，心裏不是個滋味，有些後怕又有些後悔。

  那個男人睡了花楹，就被小丫頭嫌棄的不要不要的，可自己前些年血氣方剛的時候，也睡過幾個女人，雖然隻是發泄，可到底沒有……守身如玉。

  可是，他也不知道小丫頭會喜歡自己啊。

  隻恨自己沒有晚生十年，要不然還能陪著她長大，陪著她哭笑。

  直到此時他才知道小丫頭對自己愛是多麽的純粹。

  也許之前自己一直逃避，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吧，因為打從心底裏覺得，自己配不上她純粹的愛。

  冷淵心裏難受的要命，一顆心都快被紮成篩子了，卻什麽也說不出，隻能緊緊地抱著她。

  杜彩瓊哭了一會兒，又好些了，依舊趴在他懷裏。

  “之前問你，你知道我是什麽時候喜歡你的，你肯定不知道。

  其實我最初對你有印象，正是我發現李正浩背叛我，跟花楹睡覺的那一天。

  那天我失魂落魄，抱著兔子踉蹌著走回府裏，整顆心都沉沉浮浮，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走到府上花園的小橋時，我傻呆呆地坐在橋欄上哭泣，明明是個大晴天，卻遭受這樣的晴天霹靂。

  越哭越難受，越哭越委屈，四肢無力，懷裏的小兔子沒抱穩，直接掉進了水裏。

  我被嚇傻了，不停地尖叫，就當我想要跟著跳進去的時候，卻有個人先一步從旁邊衝過來，一頭紮進了水裏。

  那人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從水裏出來，懷裏抱著蔫巴巴的兔子，踩著水走到我麵前。

  直到現在我還記得他當時的樣子，劍眉如墨，眸如寒星，額角鼻尖幾滴水緩緩滑落，沾了水的黑袍子緊緊貼在身上，勾勒著分明的肌肉線條，散發著強大而危險的氣息。

  其實那段時間涼京比較受歡迎的男子，都是那種瘦削的類型，我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到如此壯碩的男人，當時心裏隻有一個念頭。

  還是這樣的男人有安全感啊。”

  說到這裏，不知想到了什麽，小臉緋紅，有些羞澀地往他懷裏鑽了鑽。

  冷淵就算是個傻子也聽出來了，她說的那個男人就是自己。

  他心頭一跳，原本被掩藏在心底最深處的記憶，因為她的話，再次露出一角。

  那時候他去英國公府找杜行舟，談完事情後，準備回府，剛要出門的時候，卻被人撞了一下。

  等他扭過頭的時候，隻看到一個身穿粉色裙子的小姑娘腳步虛晃地走過去。

  撞到了人，卻絲毫沒有察覺，看那樣子，十分落魄，瘦削的背影小小一隻，像隻慌不擇路的小兔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轉了腳步，跟了上去。

  小姑娘一直走到橋上，才停了下來，坐在圍欄上嗚嗚地哭著。

  他就靜靜地站在一旁的花叢後，皺著眉看著她哭，即便看不分明，卻能感受到她的悲傷。

  正尋思小姑娘的身份，就聽到一聲尖叫。

  他幾乎想都未想，身體比腦子反應還快，回過神的時候，人已經跳進水裏了。

  他把小兔子撈上來，還抱在懷裏擼了兩下，生怕死了。

  他抱著小兔子走到小姑娘麵前，終於看清了她的臉。

  冰肌玉骨，圓圓的小臉灼灼燦爛，眉不點而黛，唇不塗而朱，這麽看著，竟比枝頭的桃花還嬌豔。

  一雙紅通通的貓兒眼嬌嬌生媚，跟懷裏的小兔子如出一轍，隻是那黑白分明的眸子，裏頭清波漾漾，如同一潭透澈的碧泉。

  隻是那麽看了一眼，就好像被吸引了進去，從此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