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8章 雪兒,不要生我的氣。
作者:你那麽甜呀      更新:2020-05-03 03:53      字數:3372
  第998章 雪兒,不要生我的氣。

  雪琯懶得跟男人打語言官司,眸光一冷。

  “既然不想說,又何必過來,給誰找不快呢。

  男人仰頭看她,深刻華美的五官在暗夜裏顯得分外銳利,眼底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情。

  他伸手抓住雪琯的手,貼放在臉側。

  “雪兒,不要生我的氣,欠雲裳的,我都還了。

  雪琯一愣,領會到他話裏的意思,懸了一天的心終於放下。

  “裳兒妹妹走了?

  男人點頭,捉著她的指尖放在唇邊,輕輕一吻。

  “嗯,走了。

  雪琯低頭,看著他放肆張揚的五官,忍不住伸手想要撫平他眉間的緊皺。

  “君承堯,你以後能不能不要再殺人了?

  君承堯在她的嘴裏聽到自己的名字,心底一陣激動。

  他已經快要忘記有多久沒聽她這麽喚自己了。

  雪琯生氣的時候,總是淡漠疏離地叫他郡王爺。

  雪琯不高興的時候,甚至都懶得叫他一聲。

  唯有她心情不錯的時候,才會叫他的名字,總覺得格外好聽。

  君承堯是安王的庶長子。

  安王娶了龐太師的二女兒龐雅婕為正妃,得了世子君承誌一個兒子,之後便沒有再娶側妃。

  外界傳言,是王妃性子剽悍善妒,怕側妃跟自己爭寵爭權。

  安王又不願得罪龐太師,隻能委曲求全。

  雖然不能娶側妃,但到底是王爺,府裏怎麽能沒個女人伺候。

  後來由王妃做主,把貼身丫鬟水綠提為侍妾。

  誰知水綠的肚子那麽爭氣,剛提為侍妾沒多久,就懷上了孩子。

  龐雅婕又氣又恨,趁著安王不在府上,讓人強行給水綠灌落胎藥。

  也是水綠肚子裏的孩子命不該絕。

  安王那天正好忘帶東西了,趕回府中,正看到這一幕。

  他本就子嗣稀薄,水綠懷上身孕的時候,也就世子一個孩子。

  怎麽可能看著好不容易等來的第二個孩子就這麽夭折。

  安王很生氣,當著下人的麵把龐雅婕訓斥一番,又再三警告。

  若是這個孩子保不住,唯她是問。

  這是兩人成親後,安王第一次發脾氣,還是為了別的女人。

  龐雅婕一氣之下回了太師府,本想讓家人給她做主,把安王敲打一番,給自己出氣。

  誰知反而被自家娘親訓斥了一頓,又給她講了很多道理。

  大致就是,女人善妒,隻會讓男人離的更遠。

  要想抓住安王的心,就要適當地順著他的心意。

  不過是個庶子而已,反正你都有世子了,怕什麽。

  龐雅婕是個精明的女人,很快明白這個道理,不等安王來府上接,就自己回去了。

  此後,她明麵上對水綠特別好,故意在安王麵前刷好感。

  實則背地裏恨死水綠了,給她各種穿小鞋,閑來無事就讓手下的嬤嬤折磨她。

  一日三次針紮折磨,喂她吃餿了的飯菜,讓丫鬟圍成一圈罵她賤人婊子,用各種惡毒的法子折磨她。

  都說為母則強,水綠為了肚裏的孩子,一直咬牙堅持,直到把孩子生下來。

  將要臨產的時候,早就看她不順眼的龐雅婕怎麽可能還會留她的命,早就買通了產婆。

  隻要孩子一生下來,就把水綠弄死。

  怕安王會起疑,故意造成產後大出血的假象。

  就這樣,水綠苦撐十個月生下孩子,卻連一眼都沒看上,就死了。

  而那個孩子,就是君承堯。

  安王又得了一個兒子,心裏自然開心,至於孩子的娘,死了也就死了。

  對他來說,不過是個侍妾而已,根本問都沒問一句。

  龐雅婕故技重施,對君承堯這個礙眼的庶子,也是各種折磨,卻從不表現在明麵上。

  在外人眼裏,她是裝作端莊賢淑的王妃,跟安王相敬如賓。

  君承堯剛出生沒兩年,她就懷上了第二胎,後來生下郡主君瑩菲。

  安王兒女雙全了,心滿意足,對庶子過問的越來越少。

  至於他私底下過的什麽日子,從來沒關心過。

  直到君承堯八歲的時候,朝堂風起雲湧,各方勢力都在蠢蠢欲動。

  王府需要一個殺手,專門為他處理各種陰私事的殺手,安王才想起來有這麽個兒子。

  與其找別人,冒著背叛的風險,不如親自培養出來一個忠心耿耿的殺手,還有誰比自己的親兒子更合適呢。

  安王把君承堯送到王府暗衛司,跟其他找來的孤兒一起接受殺手訓練,不見天日,血海廝殺。

  幾十個人,最後隻有十二個人留下,殘忍狠毒可想而知。

  安王告訴小小的君承堯,你若想活著回來,就好好地練武,學會怎麽殺人。

  若是不幸被人所殺,本王就當沒你這個兒子。

  就這樣,君承堯煉獄般的日子開始了。

  那時候他才知道,跟真正的地獄比起來,王妃的折磨根本不算什麽。

  後來,君承堯從屍山血海中殺了出來,成為最優秀的殺手,也是王府暗衛的頭兒。

  隻要安王和世子有需要處理的人,就會讓他去。

  他成了王府的一把刀,沒有任何感情的冷兵器。

  君承堯一直活在暗無天日中,嗜血冷漠,像冰原上踽踽獨行的孤狼。

  人們隻知道安王有個庶長子,卻很少有人見過他的麵。

  君承堯本以為自己這一生都會這樣過下去,直到偶然一次去教坊司刺殺一位官員。

  躲避追殺的時候,跑進了雪琯的屋裏。

  當容姑姑帶來搜查的時候,雪琯把人藏在被子裏,幫他躲過一劫。

  那時候雪琯並不知道他的身份,隻是純粹想跟容姑姑作對而已。

  等到容姑姑帶人離開,她便攆人離開,卻發現男人受傷極重,腰部不停地流血。

  不知為何,看著那雙沒感情的冰冷眸子,有一瞬間的怔楞。

  她好像看到了自己。

  雪琯決定再幫他一次,親自幫他止了血,又上了藥。

  君承堯從小到大,要麽是被人打被人殺,要麽是他在打別人殺別人,卻還是頭一次有人為他上藥包紮。

  他心裏突然生出一絲貪戀,假裝痛的厲害身體動不了,硬是死皮賴臉留了下來。

  雪琯拿他沒辦法,幹脆把他丟在床上,自己下床去軟塌坐著彈琵琶,排解煩悶。

  君承堯趴在床上,眼睛卻始終盯著她,看著看著,竟在她的琵琶聲中睡著了。

  自從被送去當殺手,他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因為很多人都是在睡夢中被殺掉的,隻有永遠保持警惕心,才能活下來。

  可那天,不知是傷口太疼身體太虛弱,還是因為她的琵琶聲太治愈,他竟睡著了。

  君承堯睡了半個時辰,是被噩夢驚醒的。

  醒來之後,還有些不可置信,竟真的睡著了,身上還蓋了被子。

  他剛醒來,第一時間看向軟塌,正看到上麵小小軟軟縮成一團的少女。

  醒著的時候,凶的很,還很冷漠,沒想到睡著之後,乖巧的貓咪,讓人忍不住想摸一把。

  君承堯從床上走下來,蹲在睡著的雪琯麵前,那雙隻拿過劍殺過人的手,第一次碰到軟軟的活物,心裏一陣澎湃。

  可他不敢貪戀這種感覺,隻悄悄碰了一下,就嚇跑了。

  此後,君承堯無論做什麽事,總是忍不住想起那天晚上,想起少女貓咪般的睡顏。

  後來,實在是忍不住了,心一橫,做了采花大盜。

  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隻要沒有任務,就跑去教坊司。

  悄摸摸地爬進雪琯的屋子,一句話也不說,占了她的床,倒頭就睡。

  剛開始雪琯還氣呼呼地捶他打他,甚至爆粗口,可惜這人油鹽不進。

  你罵人你罵,你打任你打,就是死活賴著不走。

  再後來,雪琯幹脆不再理會他,隻把他當成是一件死物,就像是屋裏的桌子板凳一樣。

  兩人一個睡床,一個睡榻,相安無事。

  兩人從來不說一句話,仿佛看不見彼此,卻又默契地認可對方的存在。

  雪琯每次醒來的時候,自己都在床上躺著,而那個男人早已消失無蹤。

  直到有一天,雪琯進屋的時候,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氣。

  君承堯受傷了。

  雪琯恨不能揍死他,可看著汩汩流血的傷口,到底沒忍心,還是冷著臉幫他包紮。

  也就是那天,兩人的關係有了點突破。

  君承堯趴在床上,依舊一眨不眨地看著她,說了幾個月來第一句話。

  你能不能幫我彈一曲?聽著你的琵琶聲,我好像就能睡著。

  雪琯一怔,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感情這麽久以來,他天天躺在那裏,都沒睡著過?

  她有些生氣,卻又生出一絲憐惜。

  本以為自己身處地獄,過著痛不欲生的日子,不曾想,有人比自己還慘。

  此後,隻要君承堯來,她便會彈琵琶。

  久而久之,兩人的關係也一點點變好。

  就像是兩隻行走在冰原上的孤狼,突然有一天,發現原來冰原上還有另一個同類存在。

  各自繼續獨行,或許會被凍死在冰原上。

  兩人小心翼翼地靠近,不知什麽開始,成了彼此唯一的溫暖。

  雪琯和君承堯默認了彼此的存在,從一開始的不發一言,到慢慢地敞開心扉。

  惡劣的冰雪環境,唯有報團取暖,才能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