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作者:鬱難及      更新:2020-03-17 04:44      字數:2280
  弑神前線最新章節

  平靜的目送孫漢廣遠去,黍離並沒有找到鏡湖入口或者等水之精靈接引他的想法。

  他要去看看這片樹林。

  據水之精靈的敘述推論,灰霧之林不該是這樣和平。

  這種環境不可能將她們囚困在鏡湖之中。如果能自由的飛翔,誰願意被困在不得展翅的籠牢中。

  水之精靈不正像是華美鳥籠中金絲雀嗎?

  可惜黍離也不比她們要自由多少,行走蒼茫天地,那詭怪無形的危險更加的多。

  籠牢之中,至少可以避免其他的危險。

  黍離低頭盯著秋水,看著它慢慢從顫鳴平靜下來。

  “我能感到你的靈性,但我要告訴你的是,現在這個世界,並非靈性越高越好。”

  “我明白什麽叫見不平則鳴,或許這是你作為名刀的……社會責任?”

  秋水刀一聲清鳴。

  “但不一樣了,以前謂之曰邪祟的,現在遍布大地,以前謂之曰眾生的,現在苟延殘喘。”

  黍離輕輕拍了拍秋水的刀鞘,語氣輕緩,“刀鞘,是一種克製。而克製,是為了長久緘默後的那一聲錚錚清鳴。”

  秋水安靜了下來。

  有靈性的名刀並不意味著誕生智慧,黍離也並不是說服了秋水的靈性。

  是因為【克製】。

  說那麽多無非是為了減輕秋水刀的抗拒,剩下的些許阻力對黍離來說,不算強。

  邪念鋪滿世界,壓製了很多力量,浩然正氣這樣的力量甚至直接泯滅不見了。秋水刀的刀意被壓製的很厲害,至少比情緒被壓製的程度重。

  否則全盛的它若是不願陷入緘默,可以以刀意掀起百川灌河的異象。

  這一切都在邪念之中成為了空中樓閣。

  黍離無意感傷,往遠處走去了,是和“領主”離去方向相反的遠處。

  那存在於此地的危險,看來應該在避著“領主”。

  黍離漸漸用“領主”來代稱孫漢廣。他看得明白,那張揚著的藤蔓或許代表著灰霧之林中的某個隱秘存在。

  或許是詭異隱藏著的怪物。

  或許是孫漢廣本身的邪念。

  或許是被稱之為【防護林】的那道秘術。

  或許是邪神的寄生。

  一切猶未可知。

  但黍離並不好奇其中的隱秘,他沒有濃鬱的好奇心。

  樹林並不算安靜,黍離能聽見各種昆蟲的低鳴,很細碎,雖然稱不上此起彼伏,但卻賦予了這座枯黃色和霧白色為主色調的樹林以頑強的生機。

  在其他地方,昆蟲可不常見。

  黍離一邊觀察,一邊平淡的避開樹木的枝條。

  有些樹顯然要粗壯一些,似乎樹齡更大一些,而其他的樹雖然樹幹細些,但樹皮卻肉眼可見的緊致。

  黍離隻憑經驗便判斷出,後者邪念侵染的程度要高一些。

  而占的份額多的,恰好也正是那些邪念侵染更多的樹。

  是因為邪念侵染得不多的樹更難適應邪念的環境麽?

  黍離平靜一刀劃過一棵約莫碗口粗的樹,並未拔刀,但刀鞘便足夠了。

  這棵樹的缺口並不平整,但也足夠讓黍離得到他想要知道的信息。

  年輪。

  黍離並不能看出這棵樹的種類,他在舊時代也不是植物學家,自然不能通過年輪看出這棵樹的樹齡。

  但以前有人教過他,看一棵樹是自末日前活下來的還是末日後生長出來的,有一個簡單的方法。

  ──邪輪。

  邪念降臨的那一年,還能生長的樹會出現一圈較之之前黑很多的年輪。

  是那種一眼望去便心生厭惡的黑。

  ──“那就是邪輪。”

  這棵樹並非如此。

  它整個缺口都是偏灰暗的,但並沒有那圈特殊的年輪。

  按照那人的說法,驟然改變的環境會反應到樹木的年輪中。

  黍離對過去的記憶很清晰,他記得,那個總是想說些冷知識的男人說,“這可是我從霜輪現象推測出來的,怎麽樣,這事沒跑……”

  沒跑。

  不知怎麽,黍離忽然有些恍惚,就好像聽見他從隊伍跑到隊尾和他還有嵐說話,還有他那有些瑟還有些賊兮兮的笑。

  他死在了他的眼前。

  一瞬間。

  但隨即,黍離繼續思考著各種東西,冰冷而理智。

  這片樹林裏有很多樹是末日之後才栽下的。

  ──或者自然長出了那麽多的樹。

  前者可能代表著某些致力於種樹的存在,後者……至少代表某個與之相關的強大怪物。

  黍離並不深究。

  他繼續往前走,他還沒忘記,他是要去看看這個樹林的另一麵的。

  樹並不密,這讓黍離能夠防備著每一棵樹。

  慢慢走遠,直到重重疊疊的枝椏裏再也看不見了他的背影。

  這時,一棵有些傾斜的矮樹之上浮現了一道朦朧的身影。

  它外表上已經看不出了雙腿的模樣,但上半身大體還維持著人形,這形象很像黍離最開始見到的幽靈。

  但不一樣的是,它的右手扣著一口匕首。

  是真實的匕首。

  設計風格簡練冷肅,單麵開刃,而在刀鋒的上半段,有一段鋸齒狀的設計。

  很“暴力美學”的作品。

  遊魂悄無聲息的飄到地麵,飄到剛才被黍離一刀鞘磕出來的缺口旁。

  它注視著那道缺口,如同失了神。

  過了好久,它嗬嗬的低吼了一聲,邪念輕微的波動,向外蕩了出去。

  一個又一個遊魂浮現了出來。

  與最開始這一隻不一樣的是,它們大多是持一把長劍的。

  少數持槍持刀持弓。

  這些武器上,遍布著這樣那樣的傷痕,它們身上本來刻著的圖案大多已被劃花了。

  但還有那麽幾處地方,固執的亮著微微的光。

  它們沉默的列著隊,劍遊魂在外,槍遊魂在後一行,而最中間則是僅有的一個弓遊魂。

  最初浮現的遊魂一矮身就竄向了前方。

  那口匕首已經看不見了。

  遊魂所過之處,昆蟲噤聲,整個樹林歸為了一種難言的寂靜。

  正走向遠方的黍離一頓步。

  雖然他的周圍還有著的蟲鳴,但這種蟲鳴顯然已稀了一些。

  他轉過身來。

  黍離聽得出來,這個方向的蟲鳴稀了。

  目光所及,霧氣,黍離安靜等待。

  或許……我能看到另一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