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公司內，李靜波見薛猛主動跟自己對話，眼中閃過一抹不解，溜達著走了過去：“什麽事啊，不能在周末的例會上聊，非要這麽晚等我？”

  “也沒什麽事，就是忽然想查查賬，嗬嗬！”薛猛聽見這個問題，嘴角微微一挑，拿起了麵前的煙盒。

  “查賬？”李靜波聽見這個詞，走到飲水機旁邊拿起一個紙杯，往裏放了幾片龍井，隨後接起了熱水：“現在分廠那邊的建設，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賬目混亂至極，而且也沒來得及匯總，這種情況下查賬，不是平白無故的增加工作量嗎？”

  “或許也正是因為現在賬目混亂，所以才給了某些人渾水摸魚的機會！突擊檢查一下，不是挺好的嗎？”薛猛目光灼灼的看向了李靜波。

  “你這是奔我啊！”李靜波迎著薛猛的目光，直截了當的問道。

  “咋的，你怕查啊？”薛猛梗著脖子反問道。

  “對於西北長天集團，我始終問心無愧！不過既然你想查，那就查一查唄！”李靜波語罷，伸手掏出一串鑰匙，給辦公室裏的一個小青年扔了過去：“我的賬本和各種單據，都在臥室的保險櫃放著，密碼03050709，你去拿過來！”

  “哎！好嘞！”青年點點頭，快步離開了辦公室。

  “李靜波，查賬之前，咱們先說清楚！我今天查賬，不是故意針對你，但我畢竟是西北長天沈y分公司的副總經理，而且還是股東，所以我有權利要求查賬！對吧！”薛猛翹著二郎腿坐在一把椅子上，顫悠著腿發問道。

  “你不用跟我解釋這些，我怎麽都行！”李靜波端著水杯，麵無表情的開口。

  “嗬嗬，你不怕就行唄！”薛猛看見李靜波這副模樣，莫名感覺心裏冒出來了一股火，陰沉著臉色沒再搭理他。

  大約兩分鍾後，被李靜波派去那資料的青年捧著幾個藍色的文件夾回到了辦公區，給文雪遞了過去，隨後文雪也開始跟財務的幾個會計與出納，一起計算著李靜波最近報賬的單據。

  按理說，查賬應該是比較磨嘰的活，但分公司這邊現在還沒開始經營，所以單據上都是工程支出的項目，而且文雪那邊也有支出的賬本，大約半小時左右，白雪就整理好了手頭的文件，對著二人點了點頭：“李總，薛副總，賬目已經核對清楚了，最近這段時間，所有的賬目都能核對清楚，而且往來的資金也都存入了公司賬戶，沒有問題！”

  “好！辛苦了！”李靜波聽完文雪的回應，把手裏的半截煙往一次性紙杯裏麵一扔，站起身看向了薛猛：“沒問題了吧！如果沒事的話，我就走了哈！”

  “你給我站住！”薛猛聽見這話，也猛地從椅子上起身，看向了文雪：“你們是不是查錯了！這不可能！你給我重新算一遍！”

  “薛副總，我們這些人，都是專業會計！你如果不相信，可以聘請會計師事務所的人來公司審帳！”文雪因為之前的矛盾，也沒給薛猛什麽好臉。

  “你哪來的這麽多廢話！我讓你查，你就給我查得了！”薛猛聽見文雪跟他強嘴，不耐煩的喊了一句。

  “行了！”李靜波看見薛猛這個狀態，微微頓了一下：“薛猛，你今天查賬，本身不就是奔著我來的嗎？既然如此，有什麽話，咱們倆就直說好了，你為難公司的員工，確實沒必要！”

  “我說了，今天我查賬，跟你沒關係，但你要是非得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那咱們就說說唄！”薛猛聽見這話，坐直身體看向了李靜波：“我問你，你今天給三合集團寫禮，送了多少錢啊？”

  “八十八萬！”李靜波聽見薛猛這個問題，麵無表情的開口。

  “用西北長天集團分公司的名義送的，對嗎？”薛猛再問。

  “是！”

  “好啊！那我倒是想問問你！你作為一個連分公司股份都沒有的人！有什麽資格調用八十多萬的資金，去給別人送禮！而且這錢是哪來的！”薛猛接二連三的提出了問題。

  “首先，我雖然不是分公司的股東，但我作為分公司的總經理，去參加三合集團的開幕式，這是符合流程的！其次，西北長天落戶沈y，就是三合集團幫忙做的中介人，咱們分公司也該有所表示！”李靜波語罷，麵無表情的跟薛猛對視著：“我李靜波為人，向來行的端走的正，自從跟薛茜結婚，進入長天集團工作以來，不該拿的錢，我一分都沒碰過，至於今天我拿去隨禮的錢，現在我就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那筆錢，雖然是用長天分公司的名義送去的，但實際上走的是我私人的腰包！你還需要我讓人給你打一份我私人銀行賬戶的流水出來嗎？”

  “私人隨禮，用公司的名義，你他媽糊弄誰呢？”薛猛一點不信的駁斥道。

  “我跟你說這些，隻是在告訴你我做了什麽，而不是在向你證明我做了什麽！在這件事情上，我問心無愧，你如果懷疑我有什麽經濟問題，可以自己去查！所有跟我來往的建材供應商以及企業對接人名單，全都有記錄！”李靜波擲地有聲的扔下一句話，隨即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辦公室。

  “薛副總，咱們這賬，還對嗎？”文雪見李靜波離開，目光揶揄的看向了薛猛。

  “對！憑什麽不對！把所有賬麵上的資金對比一下！然後核對李靜波所有支付出去的款項，跟市場價做對比！有任何異常，隨時向我報告！”薛猛磨了磨牙，毫不猶豫的回應道。

  ……

  李靜波在辦公室離開後，大步流星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將門反鎖以後，拉上窗簾以後，關燈坐在了床上。

  漆黑的房間當中，煙頭忽明忽暗之間，照亮了李靜波的臉龐，此刻他的目光深邃，沒有人能夠讀懂他眼眸深處，究竟都藏了一些什麽。

  許久後，李靜波等一支煙燃盡，拿起手機撥通了薛仲元的電話號碼。

  “喂，靜波！”薛仲元的聲音傳來。

  “爸，我想跟你聊一下，今天我給三合集團隨禮的事情！”李靜波聲音平靜的開口。

  “這事怎麽了？”薛仲元裝傻似的問道。

  “今天我給三合集團寫禮八十八萬，這錢是我自己出的，我怕東哥不收，所以用了公司的名義！”李靜波心裏清楚，薛猛既然敢公開查賬，肯定提前跟薛仲元打過招呼，所以並沒有在意薛仲元的語氣，繼續開口道：“在這件事情上，我隻是用了分公司的名義而已，這樣一來，我既可以表達自己的心意，也能讓雙方的關係更近一些，不論是出於我跟楊東的私人關係，還是雙方的業務對接，我都認為這件事對於分公司的發展是有利的，但是真的沒想到，會受到這麽多的質疑！”

  “靜波，其實這件事，並非是你想的那樣！”薛仲元見李靜波主動戳破了這層窗戶紙，沉吟片刻，開口解釋道：“薛猛是分公司的股東，要求查賬這種事，是他的自由，我無權幹涉，但是在這件事情上，我始終沒有對你產生過懷疑！”

  “爸，我給你打這個電話，不是因為我感覺到了委屈，隻是想對你說明情況！薛猛跟我之前有矛盾，不是一天兩天了，所以他鬧什麽情緒，我都無所謂！但是如果您也感覺我坐在這個位置上不合適的話，我可以申請辭職！”李靜波語氣平穩，不帶任何情緒的開口。

  “你想多了，今天在你二哥要求查賬以前，我就阻止過他，可是他的性格，你比我清楚！這樣吧，今天隨禮的錢，算集團出的，我會讓財務補給你！”薛仲元緩緩答了一句。

  “爸，我給你打這個電話，不是因為錢！”李靜波聽見薛仲元的回答，聲音變得低沉，語氣也嚴肅了不少。

  “靜波，我知道你給我打這個電話的目的，但我還是那句話，咱們是一家人！都說會哭鬧的孩子有糖吃，而你偏偏就是不哭不鬧的孩子，我知道在這件事情上你受了委屈！爸在這替薛猛給你道個歉，你看可以嗎？”薛仲元並未沿著李靜波的話題往下聊，而是再一次的打出了讓李靜波無法拒絕的親情牌。

  “呼——”

  李靜波聽見薛仲元的一番話，做了個重重的深呼吸，沒做聲。

  “我的年紀大了，精力、體力都大不如從前了，明天一早，我還約了一個體檢，這件事就這樣吧，你也早點休息！都是一家人，別把這些小矛盾往心裏去！”

  “嘟…嘟……”

  薛仲元說完一句話，直接掛斷了電話。

  “一家人！嗬嗬！”

  漆黑的房間中，李靜波被手機屏幕照亮的臉頰上，忽然泛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他身為分公司的一把手，今天被薛猛當著諸多員工的麵一頓指責，甚至要求公開查賬，可謂顏麵掃地。

  李靜波給薛仲元打這個電話，隻是想讓薛仲元評論一個對錯，還他一個清白而已，但薛仲元最終並未讓他如願，而是選擇由公司出資，花錢解決了這件對他而言並不重要的小事。

  八十八萬，就是李靜波這張臉麵，在薛家的價碼。

  “鈴鈴鈴！”

  李靜波這邊正出神的時候，手機鈴聲再度響起，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調整好情緒以後按下了接聽：“喂，小碩？”

  “睡了嗎，哥們？要是沒睡，出來喝點唄！”黃碩笑嗬嗬的攛掇了一句。

  “行啊，在哪？”李靜波原本是想要回來睡覺的，但此刻心情煩躁的難以入眠，也準備出去喝點悶酒。

  “鐵西這邊新開了一家酒吧，叫南久旺丹，我在那訂好桌了！去接你啊？”

  “不用，我自己過去就行！”

  “妥！那等你到了，給我打電話！”黃碩答應下來。

  李靜波跟黃碩通完電話以後，就開始站在櫃子前換衣服，剛要出門的時候，手機上的副卡隨即打來了一個陌生號碼，看見這個號碼，李靜波猶豫了一下，按下接聽。

  “先生您好，我這裏是辦理小額貸款的，請問你有需要嗎？”對方傳來了一個男聲。

  “我這方便，你說吧！”李靜波打斷了對方的話。

  “我到沈y了，見一麵啊？”對方開口。

  “你來沈y了？特意為我來的？”李靜波蹙眉。

  “不是，但是既然到了，還是準備跟你見一下，嗬嗬！”對方很自然的作答。

  “我正好要出門，你去鐵西的南久旺丹酒吧那邊，在附近找個沒監控的地方等我吧，我到了以後，會給你打電話！”李靜波猶豫了一下，把即將要去的地址報給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