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一剛在病房跟王嵐聊完之後，再度去了楊東的那個房間裏。

  “聊得怎麽樣？”楊東此刻正用冰毛巾敷著被史一剛打了一拳的位置，但情緒沒什麽波動的問道。

  “吐口了！東西藏在市郊的一間民宿，我已經讓人去取了。”史一剛點了點頭。

  “嗯。”楊東聽見這話，點了點頭沒吱聲。

  “東西拿回來之後，裏麵與我有關的部分，我會抹除，至於趙磊的那一份，歸你！”史一剛繼續補充了一句。

  “歸我？”楊東微微蹙眉：“你跟趙磊之間已經僵化到這種地步了，這東西，你不用嗎？”

  “我跟趙磊僵歸僵，但還沒走到玩命那一步，而且老萬也不會允許我們明著撕逼的，這東西一旦亮出來，並不足以讓老萬徹底放棄趙磊，但是卻意味著我們兩個人必須得躺下一個，所以現在還不到用的時候，你拿著它，比我有用！”史一剛不容置疑的把話說完，隨即話茬一轉：“我已經跟王嵐聊好了，安排她去雲N那邊躲一陣子，送她離開的時候，你得給我出兩個人。”

  “可以。”楊東點頭應聲。

  “……今天對王嵐動手的事，你做的不合適。”史一剛想了想，還是以朋友的角度說了一句。

  “你不知道我曾經都經曆過什麽，所以有些事，還是別評價了！”楊東抿著嘴唇，似乎也在有意的逃避這個話題。

  “江湖這倆字，不禁琢磨，別陷得太深，不是好事。”史一剛聳了下肩膀，扭頭離開了房間。

  ……

  晚上七點，孝信酒廠辦公室內，楊東和羅漢、林天馳三人坐在辦公室裏喝著茶水。

  “這些，就是慕維明跟趙磊那些私下交易的賬目，這個U盤裏，存的都是兩人之間交易時的錄音和影像資料，史一剛把東西給咱們了。”楊東指著桌子上的東西開口回應道。

  “給咱們了？他現在跟趙磊鬧得那麽凶，這些東西正是有用的時候，但是他自己不用，卻甩給了咱們，這是什麽意思，想借刀殺人，讓咱們頂雷啊？”林天馳心思縝密的插嘴道。

  “這種事就連我都能想清楚，咱們如果攥著這份東西，關鍵時刻肯定能捅趙磊最疼的一刀，到時候罪名讓咱們扛了，而且老萬也對趙磊產生反感的話，史一剛肯定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羅漢也跟著點頭。

  “東西是小傲跟史一剛的人一起去拿的，帶回來以後，史一剛是當著我的麵把關於他的資料抽走的，這東西隻有咱們手裏有原件，他沒有留底。”楊東補充了一句。

  “他沒留備份？”林天馳一怔：“他付出這麽多代價，就是為了幫咱們搶東西，這是圖什麽呢？”

  “是啊。”楊東也點點頭：“史一剛把東西給咱們，就相當於把自己洗幹淨之後，將趙磊的把柄給了咱們，至於這東西咱們想不想用，會不會用，什麽時候用，主動權都在自己手裏，現在看來，他壓根就沒想通過這個東西把咱們怎麽樣，而是給咱們添了一道護身符。”

  “史一剛這麽整，我還真有點看不懂了。”林天馳舔著嘴唇陷入了沉默，因為慕維明手裏有賬本這件事，本身就是楊東透給史一剛的，而史一剛出人出力的忙了這麽久，居然沒有從中攫取任何利益，除了把自己的黑資料毀掉之外，基本上就相當於在無償的給楊東打工，而楊東在拿到這份資料之後，也忽然感覺，史一剛下午打自己的那一拳，或許真的是因為憤怒，而並沒有夾雜任何其他的想法。

  “東子，那這個東西，你想怎麽用啊？”羅漢拿起桌上的資料翻了一下，向楊東問道。

  “暫時用不上，咱們跟趙磊之間，現在正處於蜜月期，雙方的關係在麵上處的還算不錯，所以我想把東西先封存。”楊東頓了一下：“咱們才剛剛進駐二期工地，先穩定一下再說。”

  “嗯，我讚成！現在把這東西亮出來，不是什麽好事！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這東西一露，咱們就是死路一條！”林天馳點頭應聲。

  “鈴鈴鈴！”

  隨著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響起，楊東的手機屏幕閃爍，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略微意外的接通了電話：“喂，萬總！”

  “我聽說，二期工地那邊的清運項目，快幹完了？”萬紅仰直切主題的問道。

  “對，我下午去工地看過，估計再有七八天，我這邊的活就能收尾了！”楊東雖然不知道萬紅仰為什麽會突然問起清運項目的事，但還是如實答道。

  “怎麽樣，在工地那邊幹的還適應嗎？”萬紅仰笑嗬嗬的問道。

  “談不上什麽適應不適應，但萬總你交給我的活，我肯定幹好！”楊東機智的回應道。

  “我給你的？這個活，好像是趙磊給你的吧，哈哈！”萬紅仰一笑。

  “不管是誰給我的，我們不都是您麾下的的兵嗎！”楊東聽見這話，一愣之後，很懂事的回應道。

  “清運工程做完以後，下一步準備幹點什麽？”萬紅仰點到為止的說完一句話，轉語問道。

  “您也知道，我在二期工地那邊沒有股份，所以公司怎麽安排，我就怎麽走唄！”楊東此時已經有點摸到了萬紅仰的脈，順著話茬嘮了下去。

  “怎麽，你對我的分配感到不滿？”萬紅仰再問一句。

  “談不上不滿，但心裏確實不舒服，萬總，當初我進紅歌集團，是您把我招進來的，但是我來了之後，連你的麵都沒見過幾次，整天處在二期工地裏，現在工地這邊，負責集團股份的慕維明，整天也不知道都在忙什麽，連人都見不到，剩下的史一剛和趙磊，在工地的業務上都有決策權，就我一個人夾在中間聽天由命，你說，我心裏能得勁嗎！”楊東雖然語氣平和，但已經隱含了些許怨氣。

  “哈哈，你這還是心裏帶著氣啊，明天上午，集團有個內部會議，你來參加吧，到時候我給你指條明路，至於能不能把握住，那就看你自己了。”萬紅仰輕聲回應道。

  “萬哥，這個會議，什麽內容啊？”楊東眨著眼睛問道。

  “明天來了你就知道了，記得別遲到。”萬紅仰神秘一笑，掛斷了電話。

  “東子，什麽情況？”林天馳見楊東跟萬紅仰聊了幾句，也抬頭問道。

  “最近這些天，老萬應該是感覺咱們進來的時間差不多了，想把咱們往上提一提。”楊東猜測了一句。

  “他這時候把咱們提起來，時機是不是有點微妙啊。”林天馳眯起眼睛問道。

  “慕維明的事，老萬就算沒查到，但是肯定也感覺出不對勁了。”楊東點點頭，再度分析了一句。

  ……

  萬紅仰給楊東打電話的前五分鍾，在家裏的書房跟老卡產生過一段交流。

  “慕維明那邊的線索斷了，現在唯一能查到他信息的渠道，就是他妻子王嵐那邊，但是自從朱超死了之後，關於林健的線索也就斷了，現在王嵐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我這邊向繼續往下摸，很困難。”老卡對著正在奮筆疾書的萬紅仰開口。

  “慕維明都已經死了，卻還有人在跟他妻子接觸，說明慕維明手裏掌握的東西，應該是一個實體，而且在王嵐手裏。”萬紅仰一語中的。

  “我也是這麽認為的，可朱超一死，林健肯定驚了，我感覺，他應該已經帶著王嵐遠走高飛了。”老卡略顯煩躁的回應道。

  “慕維明死後，下麵都是什麽反應？”萬紅仰懸筆默寫著南宋名將嶽飛的《滿江紅》，情緒穩健的問道。

  “工地那邊一切正常，楊東在做清運，趙磊和史一剛也都做著自己手裏的一攤活，沒什麽衝突。”

  “一切正常，本身就是不正常的。”萬紅仰筆鋒一頓：“慕維明沒了，史一剛和趙磊卻能穩坐中軍，奇怪嗎？”

  “你是說，慕維明的問題，可能出現在內部！”老卡聽見這話，心中瞬間透通：“這麽多年來，公司下沉的業務，都是慕維明處理的，他跟趙磊和史一剛那些人，確實接觸的比較多，最近這些天，我始終懷疑慕維明在勾結外部的人，確實忽略了這一點，我馬上去查！”

  “算了，慕維明都已經死了，而且趙磊和史一剛雙方能夠在這個節骨眼上保持緘默，說明他們並沒有在這場交鋒上取得什麽進展，何況慕維明一死，你再去查他們，也是徒勞的。”萬紅仰微微搖頭：“楊東怎麽樣了？”

  “原本趙磊把清運項目甩給楊東之後，他跟史一剛手下的小賀發生過不少摩擦，但現在二期工地的清運項目，都是他自己在做。”老卡頓了一下：“看起來，他在工地那邊融入的還不錯。”

  “我叫他進來，是為了把水攪渾的，可不是為了讓他跟其餘人打成一片的。”萬紅仰眉頭一皺。

  “沒辦法，楊東在集團的根基畢竟太淺了，而且底子也薄，很容易被一點小恩小惠收買！”老卡中肯的評價了一句。

  “你是覺得，我給他的東西太少了？”萬紅仰挑眉問道。

  “當初楊東跟趙磊去了一趟朝Y，卻用拚命賺回來的錢買了一台車，我總是覺得，楊東這個人的野心不大，似乎很安於現狀，同樣的，也很難被挑起鬥誌。”老卡不置可否。

  “你養過貓嗎？”萬紅仰沉吟片刻，饒有興致的問道。

  “沒有。”老卡費解的搖了搖頭。

  “通常見過血腥的貓，就不喜歡吃貓糧了，楊東現在能安於現狀，是因為他還沒吃過肉，慕維明這件事如果想查清楚，必須讓內部動起來。”萬紅仰將毛筆懸在筆架上，拿起手機撥通了楊東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