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嫿強撐著睜開眼睛，雙手捧著他的臉，虛弱一笑：“先欠著。”

  “那便先欠著。”

  瞧著她清減卻又不失嬌媚的臉龐，封齊錚心底微動，到底隻是將她摟緊了些。

  馬車晃動，懷抱溫暖又踏實，使得陸嫿整個人徹底放鬆，竟是意外地睡了個好覺。

  再醒來時，天色已暗。

  陸嫿慢慢支起身來，正疑惑自己為什麽會睡在房內，琳兒便上前來扶道：“世子妃太累，在馬車上睡著了，是世子爺將你抱進來的。”

  “世子呢？”

  “回來後，一直在王爺書房裏。不過，爺說了，您若醒來，便讓奴婢叫人去同他說一聲。”琳兒又笑著道：“連王妃都說，爺如今愈發會疼人了，世子妃好福氣。”

  陸嫿彎唇，這丫頭和時安呆了幾日，說話都不似往前那般小心翼翼了。

  想起封時安，她不由問道：“對了，時安郡主今日可有來？”

  琳兒道：“人沒來，不過有派丫頭過來傳話，說府上有些事情，耽擱幾日便來陪世子妃。”

  陸嫿笑道：“搞得好像是在我這裏當值似的，你抽空去一趟，問問看是不是睿親王身子又不舒服了？然後告訴她，我這裏很好，讓她不必急著過來，多在家裏照顧陪伴雙親最要緊。”

  未了，她又道：“扶我去王爺書房吧。”

  走到這一步，有些事是該抬到明麵上來說說了。

  …………

  書房。

  封齊錚將傳屍病一事，以及今日殿上所發生的一切說了一遍後，父子二人沉默地坐了良久。

  “說來，嫿兒治病當真沒有藥方？”封親王想著她那裝神弄鬼般的行醫方式，不由頭大。‘氣術’救人這些說辭，連他都覺得荒唐，又怎麽可能糊弄得過皇上。

  封齊錚抿著唇，猶豫片刻，才道：“嫿兒她，有可能來自異時空，故而醫術要更為先進一些，且不是普通人能學會的。”

  “異時空？”封親王聞所未聞，“她自己說的？”

  封齊錚：“她確實坦誠過。父王你想，陸家小女從小被關在別院，就算天資聰慧自學成才，那學的肯定也是我們都熟知的醫術。但她所診斷出來的病症，都是我們沒有聽說過的名稱，且極少用到藥材，行醫手段更是匪夷所思。隻有相信她來自異時空，一切才解釋得通。”

  封親王大幅度點頭，“她非尋常人，這一點我早就料到了。眼前，皇上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正因此，這一關自是不好過啊！”

  他瞥一眼封齊錚：“你有何打算？”

  封齊錚垂眸片刻，突而抬眼道：“大哥那邊可還好？”

  封親王愣愣：“你都知道了？”

  “這種事父王竟還想瞞著我。”封齊錚無語道：“我在父王心裏，當真就這般無用？”

  封親王冷嗬一聲：“有用無用的還用我說，自己回頭想想不就知道了？”

  封齊錚歎氣：“今非昔比，父王對我，也該多些信任了。”

  “不是不信任……”封親王也歎氣：“實不相瞞，許多時候，父王自己也並無方向。”

  聞言，封齊錚隻覺喉間發澀，“父王的不易，兒子都知曉，正因如此，現在該是我將擔子接過來的時候了。”

  封親王又是一聲冷嗬，隨而問道：“突然提起你大哥，可是有想法？”

  封齊錚抬手揉揉額頭，語氣有些沉道：“我隻是在想，皇上如今盯上嫿兒，我們是不是該做些準備了？”

  “你是說……”封親王微愕：“不不不，眼前時機還不成熟。再者，我總覺得此事嫿兒才是關鍵，她若……”

  “就因為那個夢？”

  封親王又是一愣：“聽你母妃說的？”

  “是。”封齊錚平靜道：“父王當明白，那隻是一個夢而已。理智一些分析，父王受鬱多年，潛意識裏極度渴望擺脫這一切，恰巧嫿兒的出現又帶著幾分神奇色彩，所以你才會做那樣有著暗示性的夢。”

  頓了頓，他又道：“就算那夢是真的，嫿兒已經替我們擋過最艱難的時刻，無形中帶著我們走到這一步，已是勞苦功高。如今她又懷有身孕，總不好一直讓她衝在前頭吧？”

  封親王語噎一瞬，“你又能如何？”

  “我也不知道……”封齊錚苦惱歎息：“我隻知道一味退讓已經解決不了問題，總得提前做些準備才好。如今和父王說這些的目的，隻是想讓父王知道兒子的態度，往後在嫿兒麵前盡量不要提這些，有什麽事情我們父子商量著來。”

  封親王若有所思：“這事隻怕不是你所想的那般簡單……”

  就在這時，門外封宇說道：“王爺，世子，世子妃來了。”

  封齊錚與封親王對視一眼，前者急忙迎出去，先握住陸嫿微寒的手，才道：“怎麽不多睡會兒？”

  陸嫿：“再睡下去，晚上該睡不著了。”

  她邊跟著往裏走，邊道：“今日之事都和父王說了？”

  封齊錚：“說了。這些事你不必操心，我和父王會商量出法子解決。”

  陸嫿知他有心替自己分擔，心底溫暖，也不好拂他的意，隻是柔聲道：“反正都來了，正好有些事想和你們商討。”

  進得書房，封親王隻是好一番關懷，沒一會兒，董王妃親自送來酒釀圓子，嗔怪道：“前些日子，你們鬧著要和離，可真是嚇壞我了。後來才聽你父王解釋，說是為了演戲。我就不明白了，什麽事非得拿和離開玩笑？”

  陸嫿隻好解釋道：“兒媳就是想探探皇上的態度，讓母妃擔心了。”

  涉及大事，董王妃自知不能多問，隻是意味深長道：“我一婦道人家所求不多，隻願一家人能和氣團圓。現如今，你就要產子，還是少操勞一些的好。”

  陸嫿乖巧應著：“兒媳明白。”

  看著她吃完，董王妃沉沉看封親王一眼，才將東西收走。臨出門時的那一聲輕微歎息，聽得每個人心底發沉。

  和氣團圓的安穩日子誰人不想？

  可這是他們想就能如願的嗎？

  封親王率先從苦澀沉鬱的氣氛中抽離出來，直奔主題道：“嫿兒此番試探皇上的結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