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羽珊笑得悲哀：“哥哥，你看，如今我的翅膀已經被折斷，我飛不起來了。所以，讓我自己走出塵事好嗎？我會在佛主麵前為你祈福，也請你用我的方式，最後對我好一次吧。”

  江銘良久無言。

  他的整個世界，在心裏無聲坍塌。

  江羽珊緩緩走到陸嫿跟前，朝她微微頷首：“謝謝你救了我的命。”

  陸嫿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微笑回應。

  江羽珊又對封時安說：“謝謝你對我說的那些話。”

  封時安：“我，我說什麽了？”

  江羽珊笑笑，最後看向封齊錚，帶著女兒家天生的嬌羞，問道：“那首情詩到底寫的什麽？”

  封齊錚愣愣，慢慢道：“就是隨手抄的一首，具體記不清了。”

  江羽珊怔怔，大笑著朝門外走去。

  她的人生居然敗在一首所有人都不知道內容的‘情詩’上……

  怎叫人不唏噓。

  所有人目送她遠去，仿佛看到五年前三月初三那日，少女玩累了，從外麵歡天喜地的回來。

  那本該隻是尋常的一天。

  然而，人生就是一條無法回頭，無法躲避的道路。

  隻是很遺憾，在這條路上，她不是極少數幸運的人之一。

  …………

  命運給大家開了一個長達五年之久的‘玩笑’。

  如今嘎然而止，在場每個人心裏卻始終響著江羽珊的笑聲，餘音不斷，像是命運的嘲笑。

  江銘像丟了魂時的站在院子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才是傷害江羽珊最深的人。也許，這輩子他都不想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麽？

  封宇趕來馬車，接封齊錚與陸嫿回家。

  柳若雲也親自前來接梁文博。

  程家派了一名家丁來，聽意思是，程老爺正在家裏磨刀。

  程英傑領會後，不由顫了顫，眼巴巴望著封時安道：“時安郡主需要人送你回家嗎？”

  封時安抹了把臉，點頭道：“我是要回家的……你想送便送吧。”

  她現在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回家好好抱著家人哭一場，感謝他們從小就教會她如何保護自己。

  她突然覺得，一個人懂再多的學問，都不如懂得如何與這個世界相處。

  二人並肩而行，走了許久，程英傑才道：“說起來，我應該正式向你道歉，之前確實是我不對。”

  這事兒想來還是一陣陣的後怕啊！

  封時安擺擺手：“對我來說，這不是事兒。”

  程英傑由衷道：“時安郡主胸襟坦蕩，令在下佩服。”

  封時安下意識點頭，走出幾步，突然回神：“什麽胸？什麽蕩？你在說什麽？好你個程英傑，你下流！”

  程英傑：“啊這……”

  “砰！”

  鼻梁一痛，程英傑大怒：“封時安！你不可理喻！”

  他要收回對她的改觀，統統收回！！

  …………

  封親王府。

  看著封齊錚傷成這樣，董王妃又是心痛又是氣憤道：“錚兒不過就是開個玩笑，就被他江家折磨這麽多年！江銘如今拿刀刺他，不能就這麽算了！”

  封親王看她一眼，“不然你想怎麽樣？告到禦前？還是再吵五年？”

  董王妃直抹淚：“一個江家都敢這樣欺負我們，王爺你不覺得窩囊嗎？”

  封親王愣愣，自嘲一笑：“是挺窩囊的。”

  見他們越說越遠，陸嫿這才委婉提醒道：“世子需要休息，家姐那邊也不知道怎麽樣了？母妃要不去看看？”

  “都不讓人省心，”董王妃吸吸鼻子，“玥兒那邊我去，錚兒就拜托給你了。”

  董王妃一走，陸嫿輕聲道：“父王今日進宮，皇上說了什麽嗎？”

  封親王：“皇上有意讓世子娶江小姐，想探探我的意思。後來，聽說遊街一事，就不了了之。”

  陸嫿若有所思，封親王忙解釋道：“父王當時是急糊塗了，並不是真的願意讓錚兒納妾。”

  “我不是這個意思……”陸嫿意味深長道：“就是錯過了一次能和皇上吵架的機會，有些遺憾。”

  封親王：“……”

  陸嫿：“父王有空時幫我想想，還有沒有什麽機會，能讓我和皇上單獨吵一架。”

  封親王：“……本王盡力。”

  “你也跟著受累，都休息吧，回頭我們再討論。”

  他瞥一眼全程裝死的封齊錚，心裏同情了數秒。

  對這小子來說，接下來如何哄好媳婦兒，才是最嚴峻的考驗。

  就活該啊！

  所有人都走完了，封齊錚才睜開眼睛，就見陸嫿好笑地望著她。

  他下意識又想閉眼，陸嫿道：“還是沒想到該怎麽哄我麽？”

  封齊錚沉重道：“甘願接受所有的懲罰。”

  “懲罰那是必然有的。”陸嫿拍打著手道：“等你傷好以後吧。”

  她又道：“既然你還沒想好怎麽哄我，那由我來哄你吧。”

  封齊錚愣住。

  陸嫿：“要說我心裏一點怨言沒有，那是假的。知道事情真相的那一刻，我恨不得打斷你的腿。”

  “但那是你的從前，我接受今日的你，就必須得包容昨日的你。”

  “許多做過錯事的人，都想用所謂的明天，去忘記不堪回首的過去。然而，其實所有的明天都帶著昨日的烙印，正是一步又一步或反省、或流血的足跡，才會有站在這裏的今天。否認過去，便是要蠻橫地否認自己。”

  “你不必擔心我會對你失望，更不必擔心我會因此動搖。恰恰相反，我很高興你能選擇麵對昨日的自己。”

  “有了今日，你在我心裏，才是真正的強大，像一個男人一樣強大。他能包容曾經那個荒唐的封齊錚，才能變成最好最好的封齊錚。”

  她握住他的手，輕輕貼在自己臉上，帶著幾分深情道：“謝謝你願意我為衝破一切成長的陣痛。”

  封齊錚有些傻眼。

  他知道，她最終都是會原諒他的，但沒想到這原諒來得這麽快，還……對他說出這番話……

  娶妻如此，夫複何求？

  他執著她的手，凝望著她，感動到語無倫次：“你怎麽能這麽好？你說，你究竟為什麽要這樣好？”

  讓他一路狂奔也覺得追趕不上。

  他突然想哭，憋了許久的疲憊，委屈，擔憂一股腦兒地湧上心頭。

  他用力地把她扯過來，抱在懷裏，深吸著氣，堅定道：“我不會再叫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