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貴妃眼睛發紅，克製道：“琦兒，過來給世子妃磕頭。”

  “貴妃萬萬使不得！”陸嫿忙阻止，連貴妃堅持道：“我們母子三人的命都是你救的，琦兒必須得知道自己的恩人是誰。”

  見她態度堅絕，陸嫿隻好受著，待小公主磕了頭後，趕緊將人拉起來，微笑著道：“謝謝小公主，你去玩吧。”

  小公主下意識看向連貴妃，連貴妃點點頭：“去吧。”

  小公主蹦跳著走了幾步，突然回頭，對著陸嫿認真道：“世子妃，弟弟不願意來。”

  陸嫿的笑僵在臉上，隻覺手腳發涼。

  這個弟弟，指的是她肚子裏的孩子吧？

  有那麽一瞬間，她仿佛聽見自己的心髒裂開了一道縫，且，那裂縫正在不受控製地往四周蔓延。

  “還不快把公主帶走！”連貴妃厲聲一句後，忙歉聲道：“琦兒不懂事，胡說八道，世子妃切莫放在心上。”

  陸嫿蒼白笑笑：“童言無忌，沒關係。”

  “對不起……”連貴妃語氣很沉，低聲道：“我是個失敗的母親。”

  陸嫿想著封齊錚的囑咐，強打起精神來，溫和說道：“妾身理解貴妃的心情，都是身上掉下來的肉，自然想捧在手心裏疼。”

  連貴妃抬手拭了下眼角，像是壓抑太久，絕望又憤恨道：“也許世子妃當初就不該救我……”

  那樣，好歹母子三人還能在一起，不像現在，時時刻刻都要感受著割裂的疼。

  陸嫿直言：“貴妃就沒想過再努力一下，把小皇子爭取到身邊來？”

  連貴妃苦笑：“我不是不想努力，是無從努力……皇上他，他根本就不來玉翠宮。”

  陸嫿沉默了一會兒，說：“皇上不來，你可以去呀！”

  電視劇裏不都是這樣演麽，被皇帝忘記的妃子，隻需想法製造一次偶遇，一般都能重獲寵愛。

  連貴妃被她說得一愣，隨而，眼眸漸漸明亮，迫切道：“世子妃可有良策？”

  她又緊跟著承諾：“若能達成心願，我願意為世子妃去死。”

  “沒那麽嚴重……”陸嫿為難起來，她又不是宮鬥高手，能有什麽良策。

  不過就是話趕話說到這裏而已。

  但這連貴妃明顯已經失去了生活的希望，也是，對後宮女人，乃至整個時代的女人來說，兒子才是一切。

  而且，小皇子養在皇後那裏，就等於是養在狼窩裏，作為母親，肯定是煎熬又無望的等待。

  陸嫿不忍澆滅她好不容易燃起來的希望，含糊道：“良策不是沒有，隻是需要連貴妃先作出改變。”

  連貴妃馬上道：“什麽改變？世子妃盡管說，我一定照做。”

  陸嫿斟酌道：“首先，你得把自個兒身體養好，一來，皇上看著賞心悅目才會高興。二來，有了好身體，才能更好的照顧小皇子。”

  “其次……”

  陸嫿有些猶豫，連貴妃急道：“但說無妨。”

  陸嫿隻好直言：“連貴妃要學會做一位溫柔的好母親，起碼要先把公主照顧好，皇上才可能將小皇子放心交給你，對吧？”

  連貴妃愣愣，眼淚流下來，自我反省道：“世子妃說的對，怪我，是我不好，這些年隻想著子珩，常常忽略了琦兒。我改，一定改！”

  陸嫿實在是沒說的了，道：“那今日先這樣，待貴妃做好萬全準備，我們再商量下一步對策。”

  連貴妃竟福身一拜，鄭重道：“定不負世子妃所望。”

  陸嫿忙去扶：“貴妃別這樣，我是晚輩，受不起你這一拜啊！”

  連貴妃趁機抓住她的手，目光虔誠道：“前幾日，家父托夢，說讓我安心，世子妃一定會來救我們母子與水火之中，果不其然，你真的來了！”

  又是夢。

  陸嫿不知說什麽好，連貴妃又道：“太子的病如何了？”

  “還行，已經脫離危險。”

  連貴妃嘴唇顫抖著，說道：“得盡快，一旦太子恢複，皇後不會再讓子珩活著，我太了解那個蛇蠍心腸的女人！”

  陸嫿寬慰道：“小皇子畢竟從小在她身邊長大，多少有些感情。再者，小皇子說不定也是她的退路，不到萬不得已，皇後不會出此下策，貴妃不必過於焦慮。”

  連貴妃虛弱道：“等世子妃的孩兒出世後，你就會明白……在一個母親眼裏，這世上就沒有好人。”

  …………

  從玉翠宮出來，陸嫿顯得有些失魂落魄。

  封時安迎上來，關切道：“怎麽了？貴妃的病很嚴重？”

  陸嫿看她一眼，說：“算是吧。”

  她其實就是聽封齊錚說了那麽一嘴後，想著去看看，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的局麵。

  這事弄得她好像非管不可了，就很被動，也很無奈。

  封時安歎氣：“後宮的女人不好當。”

  陸嫿不可置否，關鍵還遇到一個不正常的皇上，宮鬥難度太大了！

  二人正準備回東宮看看再回，誰知在半道遇到方尋，後者確認四周沒人，才急聲道：“世子那邊出了點意外，英傑已經等在宮門處，世子妃趕緊回吧。”

  陸嫿心一緊，拔腿就跑。

  封時安邊追邊喊道：“陸姐姐你慢點，當心肚子裏的孩子啊！”

  陸嫿不由得想起小公主的話，澀意直衝眼底。

  麻煩沒完沒了的找來，叫她怎麽好得了？這孩子對她失望也是應該的。

  她甚至暗暗希望，若他真是封塵，就……就算了吧。

  她情願承受一切痛苦。

  …………

  宮門外，程英傑果然等在那裏，見到陸嫿，急道：“世子妃，你總算是來了，快跟我走吧！”

  陸嫿很冷靜：“什麽意外？世子傷到哪裏了？”

  程英傑愣愣，說：“世子沒受傷，受傷的是江小姐。”

  陸嫿：“哪個江小姐？”

  “上車再說吧。”程英傑下意識看了封時安一眼，封時安立即道：“看什麽看，我要保護世子妃！”

  程英傑無語地揚揚手，“上車上車。”

  接著，原本封齊錚想晚上坦白的事情，陸嫿從程英傑口中得知。

  江小姐乃是江銘的親妹妹江羽珊，也就是今晨，他們的馬車不小心撞倒的那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