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眉頭輕皺，忍道：“若不是疾病纏身，雲翔會是個好太子……”

  “罷了！”天宸皇抬手打斷皇後的話，懶得繞彎子，直接道：“沒宣陸嫿進宮，確實是朕還沒想到完全之策。皇後若有想法，不如說來聽聽。”

  皇後心道，你不是沒想到完全之策，你是嫌太子病得還不夠嚴重，還不是最有利用價值的時候。

  但這些，想想就傷人心扉，說出來，除了激怒眼前這個陰晴不定，冷血無情的皇帝外，又能解決什麽問題呢？

  她也想過放棄太子，好好輔佐連貴妃的兒子……可終究還是做不到。太子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真正要放棄，才知那疼會要她的命。

  如此比較，皇太後那個虛名又算得了什麽？

  皇後定定心神，湊到天宸皇耳朵，寥寥幾句，就見天宸皇眼睛猛地一亮。

  宛如獵人看到期待已久的獵物現身，興奮不已，勢在必得。

  …………

  連日趕路，半夜胎動又厲害，陸嫿是真累壞了，這一覺差不多睡到次日中午。

  迷迷糊糊醒來，就見封齊錚背對著她，坐在書桌邊，不知道在鼓搗些什麽。

  見他專注又認真，陸嫿不由好奇，便爬起來，悄悄走過去。

  還沒走到，封齊錚突然察覺到，回頭的同時，雙手下意識往桌下藏。

  “什麽時候醒的？”

  “剛醒。”陸嫿揚揚下巴：“藏的什麽，給我看看。”

  “沒什麽……”封齊錚居然有些緊張，慢吞吞起身就想溜。

  陸嫿沒給他機會，撲過去先把人抱住再說。

  怕她摔著，封齊錚自然是顧不得別的，忙伸出雙手去抱，手裏的東西也因此一覽無餘。

  見又是幾塊木頭，陸嫿哭笑不得：“這次又想刻什麽？”

  想起之前的失敗作品，封齊錚瞬間紅了臉，不好意思道：“兒子出生，我這個做爹的總得準備個禮物吧。想來想去，什麽都不及自己親手做的好。這不，想著先拿他的生肖練練手。”

  陸嫿接過來，仔細端詳，“這是……老虎頭？”

  “對呀，今年正好是虎年，咱們兒子可不就是個小老虎嗎？聽說，屬虎的人聰明有膽識，就是性子狂傲了些……”

  封齊錚嘴巴張張合合，陸嫿卻一個字都沒聽清。

  她愣愣看著他，隻覺心裏某處裂了一條縫，冷風呼呼往裏灌，又疼又冷。

  她沒忘記，現世那名叫封塵的患者，在速寫本第一頁上畫的手鏈，正是一串小老虎頭。

  封齊錚，封塵，老虎頭……不可能是巧合。

  可不是巧合，又是什麽？

  封塵的第一世，就是她肚子裏的孩子嗎？

  這太荒唐，太荒唐！

  “嫿兒，你怎麽了？”察覺到她臉色煞白，眼裏流露著少見的驚恐，封齊錚立即緊張起來，“可是哪裏不舒服？”

  陸嫿還是愣愣看著他，耳旁響著的是封塵魔咒般的哀求。

  “陸教授，求你幫幫我，一定要幫幫我，我隻想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我再也不想再繼續輪回痛苦……求求你幫幫我，幫幫我……”

  “啊！”陸嫿頭痛欲裂，突然崩潰。

  手裏還未成型的木塊，像炭火一樣被她扔遠，“不要刻了，永遠不要！”

  她憤怒又驚恐地吼叫，眼淚洶湧而下。

  這樣的她，真是把封齊錚嚇壞了。

  他知道自己刻得不好，但不至於把人嚇成這樣吧？

  無論如何，肯定是他的錯無疑。

  能怎麽辦呢，隻得抱著人輕言細語地哄：“不刻了不刻了，我以後再也不碰，你別生氣。”

  陸嫿哭得天崩地裂，封齊錚心疼地不得了，他惆悵地看著她，心道，懷孕這麽神奇的嗎，連一個人的性子都完全改變了。

  從前泰山崩於前，也能處亂不驚的人，如今動不動就生氣哭泣……她能情緒自由，他當然是高興喜歡的。

  但心裏又覺得挺對不住她，想要孩子的人是他，可吃苦受累付出最多的還是她。

  所以說，這世間那有什麽她常掛在嘴邊的男女平等？

  她哭得這般傷心，肯定是覺得她付出那麽多，而他心裏記掛最多的還是孩子。

  封齊錚越想越內疚，將陸嫿抱得更緊，似承諾般，在她耳邊道：“就算將來有孩子，在我心裏，你也是我唯一的寶貝。你放心，待兒子一出世，我就會和他說清楚，我隻會更愛他母親，他不同意都不行。”

  陸嫿哭得更凶了。

  正在這時，封宇急匆匆地跑進來，見狀，愣愣，下意識退出門口，想了想，就在門外道：“世子爺，程公子與梁公子來了，你見麽？”

  “見什麽見，沒見我忙著的嗎？”

  封齊錚氣不打一處來，陸嫿倒是因此冷靜了些。

  她吸吸鼻子，啞聲道：“你去吧，萬一他們找你是有事要商量呢。”

  “不去。”封齊錚很堅決，她都哭成這樣了，叫他怎麽放心。

  陸嫿趴在他肩頭，深吸一口氣，道：“我沒事，就是……就是覺得你心裏隻想著兒子，有些生氣。”

  她沒打算把這件事告訴封齊錚，不是怕他不相信，而是怕他太相信。

  封齊錚溺寵一笑，他果然猜對了。

  在她臉頰處親了一口，他柔聲道：“是我不對，那臭小子那樣折磨你，我還想著送他禮物。以後，我隻給你一個人送禮物。”

  陸嫿低下頭：“是我太小氣……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近來總是控製不好自己的情緒。”

  “無妨。”封齊錚溫柔道：“許你情緒自由。”

  陸嫿怔怔，笑了：“你們仨重聚，肯定有許多話要說，我不便在場，也覺有些累，就不陪你去了。”

  “你真的沒事了？”

  封齊錚還是不放心，陸嫿幹脆直接起身，把人推到門口：“真的沒事，你快去吧，免得程公子他們還以為我把你管得有多緊，我才不想你被笑話。”

  “那我早些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封齊錚又在她額頭上親了親，才轉身，一步三回頭，搞得像生死離別。

  陸嫿不由莞爾，心裏卻仿佛煨著檸檬汁，酸得人窒息。

  目送他遠去，她進屋，掩上門的同時，立即連接係統：“這不是巧合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