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嫿愣愣：“他說自己沒殺人。”

  萬俟錦蒼白地笑了起來：“隻要人活著，罪惡就存在，人人都有罪，該認的……”

  說完，她似累極了，沉沉閉上眼睛。

  陸嫿靜默幾秒，退了出去。

  萬俟塵守在門口，迎上來問道：“怎麽樣？”

  陸嫿平和道：“失血過多，加上胃部損傷，得好好調養些日子了。”

  幸好那毒隻是會使人陷入昏迷狀態，並不致命。

  萬俟塵鬆了一口氣，雙手抱拳，真心誠意道：“多謝世子妃救命之恩，老夫這廂有禮。”

  “大司徒不必多禮，這都是應該的。”陸嫿伸手虛扶一下，意有所指道：“因疑犯是天宸人士，因而君上命我與世子配合破案，往後，恐怕還要再來叨擾，還望大司徒體諒。”

  萬俟塵遲疑片刻，語氣很複雜：“錦兒雲兒的父母去世的早，她倆都是老夫一手帶大。雲兒的孩子幾年前出事，錦兒這邊又……老夫愧對兒子兒媳在天之靈，不求別的，隻求這件事能盡快水落石出，還高陽家一個公道。”

  他又沉沉看了眼立在不遠處的封齊錚，“不管那個凶手是什麽身份，牽連有多廣，隻要在一個月內不能脫罪，老夫就是拚了這條老命也絕不姑息。”

  “這是自然。”陸嫿忙道：“大司徒放心，如果真有證據證明凶手就是江鈞，我與世子會親自奏明皇上，凶手任由你們處置。”

  萬俟塵嚷起來：“錦兒親眼所見，還需要什麽證據？那都是她的親人啊，難不成她還能撒謊不成？”

  “大司徒別激動……”陸嫿硬著頭皮道：“若我能找到證據，證明不是江鈞所為，還望大司徒能顧全大局，能公正理智對待。”

  萬俟塵頗為不滿地看她一眼：“老夫是那種蠻橫無理之人嗎？若真是，還會等他活到現在？”

  “是我失言，請大司徒恕罪。”陸嫿心道，若不是百裏平攔著，恐怕江鈞也是活不到現在了。

  總之，萬俟家好歹欠她一個人情，總算是鬆口，願意給她時間去尋找證據。

  “還有……”陸嫿有些尷尬道：“昨晚世子魯莽，我代他向大司徒道歉。不知您老現在感覺如何？需不需要我幫您檢查檢查？”

  不提還好，一提萬俟塵又覺得脖子開始隱隱作痛。

  他哼一聲，擺擺手道：“隻要錦兒沒事，都算了。”

  陸嫿鬆了一口氣，目光瞥向封齊錚那邊。

  出息了啊，且不說人家那麽大年紀了，那可是大司徒呀！

  百裏平的老丈人他都敢動手，這是有多不想活著離開防風國呀？

  感應到她的目光，封齊錚也看過來，視線對上，他又默默移走，表情故作淡然，甚至還有點兒倔強小媳婦的模樣。

  陸嫿往喉嚨裏咽了兩口氣，向萬俟塵打了聲招呼，抬步走過去。

  擦肩而過，她沒理他，他巴巴跟上，然後小聲說：“我怕他進去打擾你，再者，他要是被刺激個好歹來，你怎麽救得過來？”

  嗯，還挺有道理。

  陸嫿目不斜視：“做的很好。”

  “啊？”封齊錚認真確認，覺得她沒說反話後，眉頭鬆了些，說：“我知道分寸，下手不重。”

  重不重的，反正人肯定是得罪了，就看萬俟塵怎麽平衡這恩怨吧。

  陸嫿不想糾結這個問題，淡道：“這件事你有什麽看法嗎？”

  “凶手不是江鈞。”

  沒想到他會這麽直接，陸嫿不由停下腳步，看著他：“怎麽說？”

  封齊錚眼裏布滿紅血絲，眸色卻是炯炯有神：“我去現場看過，除了幾個家丁懂點三腳毛功夫外，其他都是老弱婦孺，以江鈞的身手，現場不至於那般混亂。”

  陸嫿點了點頭，繼續往外走。

  片刻後，她問：“什麽時候去的現場？”

  封齊錚答得很快：“在你睡著的時候。”

  “那……你現在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你呢？”

  陸嫿看向大門口和封宇站在一起的劉民，“得去趟禦史台。”

  “那我也去。”似乎怕她拒絕，他又加了一句：“百裏平讓我們倆配合，我要躲著豈不是很不給他麵子。”

  陸嫿看他一眼，什麽也沒說，但她能感覺得到，封齊錚的心情似乎輕鬆了些。

  因為案件，還是因為她剛剛暗戳戳的關心？

  哎，她在心裏歎息一聲……真是麻煩！

  …………

  禦史台

  聽說萬俟錦已脫離危險，崔護鬆了口氣，趁機恭維了陸嫿幾句後，切入正題：“依二位之見，這案子該如何處理？”

  封齊錚其實很累，所以心情很不好，語氣有些衝道：“破案的是崔大人，我們隻是配合幫忙，大人莫不要把身份主次給搞顛倒了。”

  “是是是……”崔護賠著小心道：“不過，既然二位都參與了解了，總得給一些意見吧？”

  陸嫿不清楚他們的破案手段到底如何，所以問道：“崔大人這邊的調查情況如何？死者都屍檢過了嗎？死因都清楚？”

  “屍檢……”崔護眨了下眼睛：“哦，仵作都已經看過。”

  隨後，他讓劉民將記錄拿給陸嫿。

  陸嫿一看，上麵詳細記錄了死者當時的情況，比如倒在什麽位置，以什麽姿勢，身中幾刀，在什麽部位，大概的死亡時間等。

  至於死因，全部都一樣，利器所致，失血身亡。

  “沒解剖屍體嗎？”陸嫿挑眉問道。

  崔護解釋說：“在防風國，隻有死因不明者，在家屬同意的情況下，才可以剖屍斷案。”

  他又補充一句道：“畢竟死者為大。”

  陸嫿心下了然，現代，尚還有人為求‘全屍’和不願死者再‘遭罪’拒絕屍檢的家屬，更別說是在這思想封建的時代了。

  更何況，高陽家雖不為官，但身份尊貴，加上又是高陽夫人親眼所見、親身經曆，誰還會敢去提解剖的事？

  陸嫿想了想，問：“我可以去停屍房看看嗎？”

  “啊這……”崔護好生意外，愣了一下，才道：“好吧，世子妃請。”

  “我也去。”陸嫿的目光剛看過來，封齊錚立馬表態。

  陸嫿沒意見，反正呆會兒，誰難受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