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左達冷著臉，拱手道：“周某人乃一介武夫，說話向來不經過大腦，還望大人見諒。戰況緊急，先遣部隊已經抗不住了，請大人趕緊下令吧，不然，就真的來不及了！”

  一直默不作聲的楊季生，突然抬起頭來：“下官願隨周大人一道前往，還請張大人許允。”

  周左達瞪他一眼：“就你那要死不活的樣子，帶上你簡直就是個累贅，老子不同意！”

  “我和陸大將軍一起上陣殺敵時，周大人還在守城門吧？”楊季生目光淩厲，語氣卻是輕柔的很：“這江山，是無數人用血肉之身，一點點拚起來的！作為天宸國的一份子，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要捍衛國土到底！”

  周左達愣愣，垂下頭去，沒再說話。

  張正雙手攏在袖子裏，靜靜看了楊季生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什麽。

  片刻後，他走下來，歎了口氣：“那退敵之事，就拜托二位大人了。封大人如今下落不明，郭大人那邊加派人手，再盡點力。至於我……”

  他抖了抖衣袖，冷清道：“有本官在，就不會讓臨陽城亂起來。”

  …………

  陸嫿是被驚醒的。

  她聽見外麵隱隱約約傳來砍殺聲，她猛地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見封齊錚正趴在牆上聽，她幾步走過去，凝色道：“怎麽了？”

  封齊錚安撫地握住她的手，小聲道：“有人攻進了主街。”

  “應該是穆焰。”陸嫿肯定道。

  封齊錚愣了愣，有些著急：“現在還不是時候……張正手裏有一大批高手，再加上周左達的八萬精兵，他們怎麽可能是對手？這不是白白送死嗎？”

  陸嫿沒說話，片刻後，她鎮定下來，冷靜道：“穆焰不是衝動之人，他敢來，就說明已有萬全之策。”

  這時，倉庫外響起腳步聲，陸嫿二人忙退回阿誠身邊，裝模作樣地查看著他的身體情況。

  來的人是李月容，她帶了吃的來，進門就問：“阿誠怎麽樣了？”

  陸嫿淡靜作答：“淩晨時，情緒有些反常。這會兒，大概是累了，睡得很沉。”

  她沒問外麵發生了什麽事，而是擰眉道：“我準備的藥快用完了，得親自去采購些藥材才行，夫人能安排嗎？”

  幸好她有先見之明，之前在穆焰那裏弄了些無身體無害的藥丸，這兩天，除了那些看不見的治療外，主要靠它忽悠李月容。

  現在，那藥丸確實快沒了，她提這個要求合情合理。

  聞言，李月容臉色微變：“妹妹就別為難我了，你需要什麽藥材列個單子，我親自去買，如何？”

  陸嫿語氣尋常：“就拿人參來說，不同的年份，不同的成色，其功效相差千裏。有些藥，提煉過的，沒提煉過的，所針對的病症也有所不同。有經驗的醫生，會根據藥材的質量去決定用量多少……”

  “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沒等她說完，李月容直接打斷她：“不瞞妹妹，城裏不知從哪裏湧來了一大批難民，他們肆意惹事，將臨陽城攪得天翻地覆。現在這種情況，我是不可能讓她出去的。”

  陸嫿佯裝恍然大悟：“怪不得剛剛聽到了打殺聲……可是周大人在應對？夫人方便的話，可得幫我給他提個醒，再忙也要注意皮膚清潔，那癢症極有可能會因外界刺激而複發。”

  “妹妹就別操太多心了。”李月容沒什麽表情地看著她：“防風國突然入侵，周大人帶兵前去應戰，一時半會兒怕是回不來了。”

  她看一眼沉睡的阿誠，語氣還是冷冷地：“有沒有命活著都難說，哪還有時間和心情去計較那些。”

  陸嫿與封齊錚極快地交換了下眼神，就聽李月容深吸了一口氣，低沉道：“臨陽如今不安全，我們得離開些日子，妹妹收拾一下，稍後隨我們一起走吧。”

  “去哪裏？”封齊錚擋在陸嫿麵前，眸色一下肅冷起來：“夫人不會是又想把我們夫妻分開吧？”

  李月容陰沉沉地笑了一下，諷刺道：“都這個時候了，封大人不會是想拉她一起陪葬吧？”

  她冷哼一聲，惋惜道：“看來我這個傻妹妹呀，醫術了得，可看男人的眼光可不怎麽樣。”

  瞬間，封齊錚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臨陽大亂，因何而亂，不言而喻。

  關鍵時刻，他無疑是最好的籌碼。兩個孩子的病還沒好，陸嫿自然是要留著的。

  他在心裏快速衡量，比起留下冒險，當然是先跟著李月容走要安全的多。

  封齊錚當即道：“夫人說的是，那在下就將妻子托付給你了。”

  “我是不會走的。”陸嫿上前一步，與封齊錚並肩，目光筆直：“我不會放棄我的病人，更不會放棄自己的家人，請夫人不要為難與我。”

  “這次，可由不得妹妹。”李月容第一次在她麵前流露出凶狠。

  封齊錚急得拽住陸嫿的手，語氣裏帶著懇求與輕哄：“聽話，先跟夫人去安全的地方，等一切都結束後，我再去接你。”

  陸嫿對著他輕輕笑了一下，聲音鎮定又溫和：“沒有人可以改變我的想法。”

  她直視著李月容，幹脆把話說開了：“不瞞夫人，關於張大人所做的一切，軍需倉庫，以及那些無辜慘死的百姓……所有的一切，這會兒皇上都已經知道了。”

  李月容心中巨駭，他們猜到了，但一直在賭，賭封齊錚還來不及將消息送出去。

  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她表麵鎮定自如，輕蔑道：“知道了又如何？臨陽，是皇後娘娘的底氣，你覺得她會輕易放棄嗎？”

  “如果光是幾條人命，皇後也許還有機會扭轉。”封齊錚頓了頓，微微勾起唇角：“但這次不同，朝廷強行擠出來滿足臨陽的軍需，居然落入防風國。而現在，防風國利用這些物資，正在攻打我們……”

  “夫人覺得，這打的是誰的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皇後的底線是太子，皇上的底線則是疆土。”

  “這種時候，皇後若還敢強出頭，明顯會對太子不利。不管此戰，臨陽是輸是贏，皇上都會龍顏大怒……即便張大人在臨陽是條龍，這次，怕也是難已周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