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容攏眉：“我沒猜錯的話，你懷疑我家夫君和追殺你們的人聯手了？”

  陸嫿不說話，隻是靜靜看著她。

  李月容笑著搖頭：“咱們既然以姐妹相稱，不如就把話說開了吧。你懷疑追殺你們的人來自後宮，而張正是當今皇後的侄兒，所以，你覺得張正這是在奉命為難你們，甚至還會尋機除掉你們？”

  陸嫿：“不瞞姐姐，世子試探過張大人，結果很明顯，張大人並不想做某些人的替死鬼，所以我們才得以住進知州府。”

  李月容欣慰地點點頭：“沒錯。我家夫君就是忍受不了做別人的傀儡，這才躲到臨陽來。實不相瞞，起初，我們確實收到了皇後的暗示，要讓你們有來無回。後來不知怎的，又傳來密令，說靜觀其變。所以，妹妹大可放心，我家夫君真的不會為難你們。”

  陸嫿目光清冷：“這一點，我相信姐姐。但你不覺得奇怪嗎？那妖怪再厲害，以張大人，周大人的能力，怎麽可能連影子都見不到一個？”

  李月容不悅：“妹妹這是什麽意思？”

  陸嫿繼續道：“還有一事姐姐也許不知，妖怪一案，張大人並不想上報朝廷，是楊大人執意將請奏遞上去的。我們到臨陽後，世子曾調案卷查看，其中，有楊大人刻意列出來的證據……”

  “再然後，楊大人遇襲。”

  李月容眼露茫然：“這能說明什麽？那份證詞可什麽特別之處？”

  陸嫿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那份證詞分散在案卷中，確實看不出什麽特別之處。但若單獨列出來，就能很明顯地看出，這些自稱見到過妖怪的證人，不是姓張，就是姓李，再者就是姓王。”

  李月容眸色狠狠一滯，隨而，輕笑道：“我還是不懂，這又能說明什麽？”

  陸嫿神色不改：“據查，張，王，李姓可是臨陽如大山一樣無法撼動的三大家族。”

  她溫和地笑了一下：“沒想到，姐姐的家族竟是其中之一。如此一想，你昨日所說，隻要我喜歡，就是要臨陽天上的星星也可以摘幾顆給我，還真不是玩笑話，妹妹失敬。”

  李月容表情僵硬，上好的絲帕被她用力拽住，如她的臉色一般，瞬間失了光彩。

  良久，她極緩地吐出一口氣，看著陸嫿的眼睛：“老實說，妹妹今日所言，我還真不是完全能聽明白。但有一件事，姐姐明白，若要你救雅兒，就得確保世子的安全萬無一失，對嗎？”

  陸嫿神色平和：“醫者本不該拿患者的安危當作籌碼，但處境如此，妹妹也是無可奈何。”

  “沒問題，我答應你。”李月容眼底再次浮上與身俱來的優越感：“不管世子抓不抓得住妖怪，要如何去抓，在你醫治雅兒的期間，我確保他安全。”

  她眸光漸漸銳利：“一命保一命，對你我來說，都很劃算。”

  “劃算是劃算，但是……”陸嫿也不示弱，目光筆直：“恕妹妹直言，姐姐現在已嫁為人婦，剛剛也說了，一心為了孩子，深居後院，你拿什麽去左右旁人的決定？”

  李月容淡淡一笑：“這個就不勞妹妹操心了。你隻需要相信一點，作為一個母親，絕不會拿自己孩子的命去開玩笑。”

  二人目光對峙著，片刻，陸嫿輕聲開口：“妖怪害人無數，當中不知有多少母親為此哭瞎了眼睛。姐姐愛子如命，應當十分能體會那些做母親的心吧？難道就從沒想過，要為此做些什麽？”

  李月容心頭一顫，喉嚨發緊：“我一個婦道人家，又能做些什麽呢？我自己的孩子還在倍受煎熬，我又能做些什麽呢？我是能體會那些做母親的心，可誰來體會我的心？”

  眼淚從她眼角滑落，她卻笑著道：“如果妹妹沒其它意見的話，還請移步前去為雅兒診治吧。”

  陸嫿走到院子裏，喚來商桑，平和道：“你且去找找世子爺，告訴他，那妖怪都作妖二年了，也不急在這一天兩天，讓他累了就回來休息。”

  “還有，你順道去周大人府上看看，如果他在，就說他該來複診了。”

  “是，小姐。”

  搞半天，感情小姐是在演戲呀，商桑總算是搞明白了。

  陸嫿又靜靜看著李月容，後者苦笑一聲：“妹妹放心，我這就派人去辦。”

  …………

  隻能說，陸嫿還不是完全了解封齊錚。

  昨晚他帶著一隊人，浩浩蕩蕩趕往聚義茶坊，裝模作樣地勘察一番後，便將人打發去搜查，自己說要留下來再單獨審問審問證人。

  然後，他就讓‘證人’守著門，自己倒頭就睡。

  睡得可香可沉了。

  一夜沒睡，馬不停蹄的人，反而是張正。

  他先是回後院安撫李月容，將陸嫿的態度帶到，本意是讓她淡定一些，先穩住人再說。

  然後，案子都出了，他這個知州總得做做樣子吧。

  於是，他又帶人沿著主城繞了一圈，這才趕往李家。

  天還沒大亮，李家卻是熱鬧非凡，燈火通明。

  臨陽大家族的當家人幾乎都在，他們大多年紀大了，頭發花白，但都是見過世麵的人，仍外麵怎麽亂，各自端著一杯茶，神態自若。

  張正趕到，先是朝坐在高座上的老者行禮道：“見過嶽父。”

  再然後，才招呼在座各位：“見過各位叔伯。”

  李家當家人，正是李月容的父親李啟。

  他放下茶杯，慢慢道：“發生什麽事了，鬧得這般厲害？”

  張正：“聚義茶坊的老板報案，說自家夥計被妖怪給抓走了。”

  “被妖怪抓走了？”

  幾位老者你看我一看，我看你一眼。

  “誰幹的？”

  “昨天不是才開過會，讓最近都消停些嗎？”

  “是呀，誰家幹的？”

  待他們議論夠了，張正這才開口：“或許不是我們的人。”

  張老爺：“你懷疑是有人故意為之？”

  王老爺：“這也不奇怪，這種事又不是第一次了。”

  李啟：“可偏偏在這個時候，就有些奇怪了。”

  他看一眼張正：“你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