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宸皇挑眉：“怎麽配合？”

  陸嫿：“許臣妾可以隨時進宮。”

  “這個沒問題……”天宸皇目光不移，意味深長道：“朕不否認，大將軍的死朕有責任，你就不想報仇嗎？”

  陸嫿：“皇上覺得臣妾敢嗎？”

  她苦笑一聲：“臣妾也時常夢見家父，他對臣妾說，要往前看。如今，臣妾已是親王府的人，自是以親王府為依靠，那頭重那頭輕臣妾還是分得清的。”

  天宸皇眯著眼笑了一下：“一旦讓朕發現你不安份，朕會立即殺了你！”

  “臣妾明白。”陸嫿回味著他剛才的話，秀眉微蹙：“家父的死……”

  天宸皇冷笑著打斷她的話：“來日方長，世子妃會弄明白的。還有，若想親王府平安無事，在這件事上，你最好是當個啞巴。”

  …………

  禦花園裏，陸嫿已被送回親王府。

  天宸皇立即顯得有些坐立不安，起身道：“回永康殿。”

  厲全海靜靜跟著，直到天宸皇坐回那個被陰影遮擋的位置上後，方才輕聲道：“皇上覺得世子妃可以信任嗎？”

  天宸皇轉著手上的扳指，瞥他一眼：“你也相信朕病了？”

  “老奴不敢。”厲全海嚇得一顫：“老奴心裏隻有皇上，皇上明鑒。”

  天宸皇笑了一聲：“起來，朕從未問過你，軟弱無能的朕和殺伐決斷的朕，你更願意聽從於誰？”

  這話把厲全海給問懵了，好半天才道：“在老奴眼裏，皇上就是皇上，任何時候，任何決定，老奴都得聽從。”

  “要是所有人都像你這般糊塗就好了。”天宸皇往後一靠，整個人沒入陰影裏：“朕倒要看看他們還能玩出什麽花樣來。”

  隻要有足夠的野心，再沉得住氣的人都會在不自覺中亮出爪牙，那到時，他高舉的那把刀就會明正言順。

  更何況……這一局他必須賭，如果陸嫿真能將他身體裏的懦夫除掉，那就再無後顧之憂了。

  厲全海站回他身邊，同樣沒入陰影裏，心裏某個沉了很久的念頭緩緩浮了上來。

  這個一輩子耗在深宮裏的太監，豎起耳朵靜靜地聽，聽這深宮中從未停歇的風雨……

  …………

  陸嫿回親王府時，封齊錚已經回來，與封親王父子二人眼巴巴地望著她：“皇上都說什麽了？”

  陸嫿指指桌上的各種禮盒：“聊了些家父生前的事，然後賞了一堆東西。”

  封親王：“沒了？”

  “還有什麽？”陸嫿假裝懵了懵，才道：“哦，還有一件事，皇上大概是聽信了那些太醫的話，說我是什麽神醫，特命我以後常去宮裏替他請脈。”

  封親王很震驚：“皇上居然這般信任你？”

  “或許是試探。”陸嫿說。

  封親王若有所思：“起碼在外人看來，皇上對親王府的態度有所改觀，這是好事。”

  陸嫿同意：“確實是好事。”

  “行了，你也累了一天，隨錚兒回去早些歇著吧。”

  “是，父王。”

  封親王放行，封齊錚便迫不及待拉著陸嫿回毓秀閣。

  沒人的時候，這才上上下下打量她，極不放心道：“你還好吧？”

  陸嫿：“我看上去很不好嗎？”

  封齊錚拍拍心口，很後怕的樣子：“一下午我都在後悔，不該將你一個人留在宮中。那宮裏到處藏著吃人的老虎，誰知道你還有沒有命回來。”

  陸嫿被他逗笑：“沒你說的那麽嚴重。”

  “真的。”封齊錚認真道：“總之，你以後要萬分小心……”

  話沒說完，自個兒又沮喪道：“小心也沒用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放心吧，皇上暫時不會動我。”

  陸嫿在他問出為什麽之前，一手搭在他肩上，含著笑道：“因為你現在是萬眾矚目的京兆府尹呀！”

  封齊錚借勢將她抱住，語氣很輕：“你的意思我明白……”

  這世間那裏都有風雨，如果要庇護想庇護的人，隻能努力成為一棵大樹，目前這樣，還不夠，遠遠不夠！

  陸嫿心思微動，第一次自動抬手也抱住他。

  她慶幸自己沒說出天宸的病情，人一旦有了野心，就會變得貪婪……如果不得不貪婪，那她也希望這個過程再緩慢一些。

  無論如何，她的初衷都是希望能通過自己的方式，去拯救更多的人，而不是將更多人推向深淵。

  兩人抱了一會兒，在氣氛有些微妙時，陸嫿抽身而出，清淡道：“世子去大理寺交接的可順利？”

  封齊錚極不情願地拉回某些念頭，笑道：“葉全可配合了……多少年了啊，他都沒怎麽正眼看過親王府的人……”

  他感慨萬千：“權勢啊！果然是無所不能！”

  “權勢也像是一座永遠越不過的高山，許多人都死在了半山腰。”陸嫿說。

  封齊錚怔怔：“或許吧，但上了山的人，又有多少甘心半途而廢？”

  陸嫿似笑非笑：“對世子來說，京兆府尹還不夠嗎？這已經是無數人的終極目標了。”

  封齊錚又是一愣，看著陸嫿那雙太過冷靜的眼睛，突然有些煩躁。

  那雙眼睛太通透，仿佛能把人心看穿，讓人忍不住心虛退縮。

  他知道她在試探，其實也無所謂，他本就沒什麽好隱瞞的：“京兆府尹的位置確實是夠了，起碼也快接近山頂了。但這個位置現在是虛的，大家都在等著看我怎麽摔下來，我現在就是要把它給坐穩嘍！”

  知道他說的是真的，陸嫿還是不滿意，抿了茶，用很平靜的語氣道：“世子就沒想過要往皇位上爬嗎？”

  這女人……

  這瘋女人膽子也忒大了！

  封齊錚二話不說，先把她嘴捂上，再緊張地看看外麵，氣道：“你還真是什麽話都敢說！要是被別人聽見怎麽辦？你想害死我呀！”

  陸嫿拍開他的手，抬眼：“所以，真沒想過？”

  “你還沒完了……”封齊錚像是被逼到了牆角，往她身邊一擠，無奈道：“好吧，我承認，本來是沒有的。大哥的事後，我以為父王有……所以，也曾想過一二。”

  陸嫿：“怎麽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