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還是放心不下封齊錚那邊，陸嫿匆匆吃完飯過去時，發現厲全海已經走了，隻留下幾名精神狀態看上去還算正常的太醫。

  隻是，那幾名太醫在見到陸嫿的瞬間，仿佛也有些不正常了。

  “世子妃。”封宇迎上來，道：“梁公子來了，問能否探望世子。

  陸嫿想了想，同意道：“請他過來吧。”

  沒一會兒，梁文博便隔著一定的距離，遠遠看著封齊錚，連連痛惜：“怎麽會搞成這樣嘛！”

  說起來，那群夜匪還是長眼睛的，刀劍仿佛有刻意繞著天宸國這邊的人走。

  所以，都沒受很嚴重的傷，反而是他這領頭的傷得如此重。

  梁文博又道：“那明月珠被劫就被劫吧，反正皇上也不是真的稀罕。”

  關鍵是世子這拚了命，也沒擋住夜匪劫走明月珠……唉，這事兒就有些尷尬了。

  陸嫿秀眉微攏，若有所思：“現場有抓到夜匪嗎？”

  “一個沒抓著，全跑了。”梁文博埋怨道：“都怪葉思遠太慢了！”

  陸嫿：“葉公子也去了？”

  “對呀！”梁文博邀功道：“是我回去般的救兵，可惜來晚了一步。”

  說起來，還是他跑太慢了。

  如此一想，梁文博有些垂頭喪氣，“早知道我就留下幫世子了。”

  “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陸嫿隨意安慰幾句後，輕描淡寫道：“那現在是怎麽個情況？”

  梁文博便將宮中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說給了陸嫿聽。

  陸嫿聽下來，抓出了兩個重點：“你是說，我大哥二哥昨晚就前往赤玄國去探軍情了？”

  按理說，昨晚的事等傳播開，怎麽著也是天亮以後了。

  這些日子她也了解到，皇上有意疏遠將軍府，但凡重要點的事，能繞過將軍府就一定會繞過去。

  從而，昨晚斷然不是皇上的旨意。

  是有人通知了將軍府……不，就算有人通知，在這種情況下，按理將軍府也該先麵聖請旨。

  可他們直接就去了，這樣的反常是何意呢？

  梁文博見她沉思，忍不住小聲道：“我懷疑是葉思遠通知的將軍府。”

  陸嫿一想，這種可能性很大。

  葉思遠果然在開始謀劃未來了，難道是他煽動的將軍府？

  這可是一步險棋呀！

  陸嫿又問：“你剛剛說，後半夜時，皇上又重新過問了整件事？”

  “是。”梁文博眉頭輕皺，奇怪道：“就好像之前他沒聽說過一樣，每個細節都問得很清楚。”

  也就是說，昨晚後半夜，天宸皇的主人格可能回來了。

  可惜她現在走不開，不然此時見見皇上再合適不過。

  “世子這得睡到什麽時候呀？”梁文博嗬欠連天，又累又困，快撐不住了。

  陸嫿忙道：“完全清醒可能得明天了，梁公子還是回去歇著吧，等世子醒來，我再叫人通知你。”

  “也好。”看到封齊錚這樣，梁文博不由想起程英傑，忍不住道：“英傑那邊，世子妃可有法子了？”

  陸嫿：“有法子了。等世子醒來，我馬上去救他。”

  “太好了！”

  梁文博很開心，在手心砸著拳頭道：“我想過了，等他倆好起來，我們鐵三角要好好幹一番事業，再也不虛度年華了！”

  這話……聽著稀奇，陸嫿笑了笑：“那可是天宸百姓之福。”

  梁文博一走，陸嫿忙仔細查看了一遍封齊錚的身體。

  血壓穩定，各指標也還算正常。

  封齊錚的身體素質確實強，陸嫿欣慰地拍拍他的臉，柔聲道：“快醒來吧，你的朋友還等著你幹一番大事業呢！”

  …………

  永康宮。

  一直到酉時末，天宸皇才醒來，一側頭便見厲全海正靠在床頭打盹兒。

  他在昏暗中發了一會兒呆，這種似夢非夢的感覺他太熟悉了。

  不知什麽時候醒來，不知什麽時候睡去……

  更可怕的是記憶的殘缺，身為一國之君，他時時忐忑，就怕哪一片遺失的記憶會讓他成為千古罪人。

  這些心事就像千斤巨石，一直壓在他心頭。

  天宸皇不由重重歎息，厲全海立即驚醒：“皇上您醒了？”

  “世子怎麽樣了？”天宸皇坐起來，揉著發緊的眉心。

  “這……”厲全海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可是出什麽問題了？”

  聽天宸皇撥高聲量，厲全海忙道：“世子妃說暫無性命之憂。”

  天宸皇擰眉：“怎麽還是她，太醫呢？”

  “太醫們……不敢……”反正這事兒也隱瞞不了，厲全海硬著頭皮將現場所見如實稟報。

  “荒唐！”天宸皇訓斥道：“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大夫？真如你所言，封親王還能任由她胡作非為？”

  “老奴句句屬實，不敢有半句虛言。”厲全海指指門口：“皇上不信可以問問太醫，他們也親眼所見。”

  “讓他們進來。”天宸皇覺得他和厲全海之間，一定有個人瘋了。

  不一會兒，被帶回來的太醫們跪成一排，瑟瑟發抖，但言及內容都是一樣的。

  “皇上明鑒，那世子妃確實將世子開膛破肚，在罪行被撞見後，又使用妖術令傷口愈合……臣等實在是心中巨駭，無力阻止。”

  天宸皇濃黑的眉完全攏在了一起：“那世子可還活著？”

  “聽說是還活著，但還未度過危險期……世子妃不讓臣等靠近。”

  天宸皇：“你等可有在醫書上見過類似的治療手段？”

  眾人連連搖頭：“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天宸皇抿唇沉思。

  沒見過不代表不存在，好比他……若說他自感身體裏還住了另一個人，這些個庸醫會不會認為他瘋了呢？

  世子妃，大將軍之女……天宸皇的心一痛，莫不是大將軍泉下有知，在指引著什麽？

  厲全海瞧著他的神情，小心揣測：“要不，老奴將世子妃請來，皇上親自問問？”

  天宸皇若有所思：“等等吧。”

  見肯定是要見的，但他更好奇和期待的是，封齊錚被她開膛破肚後，真的還能活下來嗎？

  如果真能活著，那這世子妃就不能按常人看待了。

  “老奴無能，不能幫皇上分憂。”厲全海半吊著眼睛，時不時地偷偷觀察天宸皇。

  天宸皇睇他一眼，大概明白過來，一定是之前的‘他’下了什麽命令，比如……讓封齊錚死。

  “罷了，先靜觀其變吧。”天宸皇身子微微往後靠，將臉融入陰影裏，極輕地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