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嫿跟著起身，就見太子封雲翔從長廊走來。

  他年紀與封齊錚相仿，身材略瘦，顴骨微高，從而顯得整個人有些陰鬱。

  待走近些，可以看到他皮膚很白，近乎病態的那種白。因此，俊美五官格外鮮明，尤其是雙唇，像塗了胭脂似的紅得透亮。

  陸嫿不由想起她穿越過來的那晚，被那啥的時候，他可是當事人之一。

  隻是眼前的他和記憶中的他，判若兩人。

  奇怪的是，之後，那件事封親王再也沒提及。

  是顧及名聲？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呢？

  陸嫿正想得入神，察覺到衣袖被輕輕扯了下，側眸就撞上封齊錚陰森又玩味兒的眼神。

  他這是幾個意思？

  “見過太子。”眾人齊聲。

  封雲翔一一回禮，最後走到封親王麵前，恭敬道：“皇伯伯。”

  “太子不必多禮。”封親王微微一扶，許是同陸嫿一樣，想起了那晚的事，神色中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封雲翔與封齊錚相互拜禮後，視線與陸嫿對上。

  隻一秒，移開，走向自己的座位。

  然而，就這一眼，令陸嫿震驚不已。

  她在封雲翔的眼睛裏，看到了奶油色呈螺旋狀的濁斑。

  是眼睛病變還是……

  作為一名醫生，她真的好有衝動過去扒開他的眼睛再仔細看看。

  然後，陸嫿就聽到了身側的人一聲冷笑。

  她莫明其妙地看封齊錚，後者慢悠悠地賞她一記白眼，低聲道：“請注意你世子妃的身份，別給親王府丟臉！”

  陸嫿：“……”

  就因為她多看了太子兩眼？

  好吧，好像是不太合適。

  “皇上駕到！”

  “皇後娘娘駕到！”

  恰時，天宸皇和皇後到了。

  陸嫿隨眾人一道起身拜禮，此刻天宸皇換了一件衣裳，紫色的長袍上繡著滄海龍騰的圖案，袍角那洶湧的金色波濤下，衣袖被風帶著高高飄起。

  落坐高位，飛揚的長眉微挑，帶著天神般的威儀和與身俱來的高貴，整個人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

  而他身側的皇後，峨眉秀麗，眉尾稍稍勾起，嫵媚中又帶有一絲淩厲。可見，其年輕時，容顏也是極其出色的。

  “平身。”天宸皇大手一揮，朗聲道：“今日是家宴，大家都不必拘著。”

  眾人起身，太子率先道：“月到是秋分外明，又是一年團圓日，兒臣祝父皇母後吉祥安康，願我天宸子民闔家歡樂，安居樂業。”

  “好！”天宸皇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容。

  封親王趁機道：“太子人品貴重，勤奮好學，心係百姓，乃是天宸子民之福，亦是我封家之福。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天宸皇哈哈一笑：“皇兄過譽。說起來，親王府的幾位公子才是各有千秋，日後，有他們輔佐太子，朕也就安心了。”

  明明是客套話，可怎麽聽都有種陰風陣陣的感覺。

  “親王府必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封親王正想退後，突聞皇後笑著道：“可不是，聽聞世子即將任職京兆府，這可是大喜事。來，各位隨本宮一起恭賀王爺，恭賀世子。”

  “謝皇後。”封齊錚隻得隨封親王一起舉杯還禮。

  皇後眸光流轉，緩緩看向陸嫿：“這位，想必就是陸大將軍之女，如今的世子妃吧？”

  陸嫿忙道：“臣妾見過皇後娘娘。”

  皇後上下打量她，感慨道：“沒想到竟是這般花容月貌，秀外慧中，即便是被世俗所累，也毫無怨言，如此坦蕩大度倒是頗有大將軍之風範。”

  最後一句，她刻意加重語氣，看向皇上，笑著道：“皇上覺得呢？”

  “皇後說的是，朕也是這樣認為。”

  也許是錯覺，陸嫿莫名覺得天宸皇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敵意。

  “遙想往年，每逢佳節，大將軍必定會陪著皇上痛飲幾杯……”皇後眼圈微微紅道：“如今斯人已逝，逝者如斯，念及，痛之……”

  好好的，怎麽就扭住原主父親不放了呢？

  陸嫿心中犯疑，一時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早些年，偶然間聽大將軍提及，說家中小女舞劍比他舞得還要好。”皇後眼裏精光一亮，提議道：“不如請世子妃舞一段，就當懷念大將軍，皇上意下如何？”

  天宸皇盯著陸嫿，眸光幽深的像暗夜海水：“朕以為如今隻能在夢裏見到大將軍的劍舞之彩，怎麽倒把世子妃給忘了呢……世子妃可願意為朕舞一段？”

  陸嫿稍稍回想了一下，確實，原主最開心的事就是陪大將軍一起舞劍。

  腦海裏，父女互動的溫馨畫麵，令人鼻酸。

  舞劍自然是沒問題的……但她還是覺得這夫妻二人一唱一和的，似乎不太對勁兒。

  陸嫿不由側頭看向封親王。

  封親王給她一記安撫的眼神，話是對天宸皇說的：“稟皇上，刀劍不長眼，世子妃第一次在禦前表演，隻怕太過緊張，造成誤傷罪過可就大了。”

  “無妨！”天宸皇抬抬手：“呆會兒世子妃表演時，大家都退後些。”

  這是非演不可了。

  封親王隻好道：“難得皇上有興致，你就舞一段吧。”

  “是，臣妾遵命。”

  陸嫿接過軟劍，不自覺的看一眼封齊錚，後者朝她點點頭，眼底少見的沉穩篤定，即像定心丸一般，令陸嫿安心不少。

  依陸嫿的理解，皇後的目的，應該是要她的存在感放大。

  至於放大後，又想幹什麽……著實不好猜，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舞劍是吧，既然要亮相，那就來得驚豔一些吧！

  鼓樂響起，陸嫿立即帶入原主的記憶，身段變得異常柔軟。

  隻見她手腕輕輕轉動劍柄，軟劍便如靈蛇般舞動起來。

  嫣然一笑間，蘇軾的《水調歌頭》輕誦而出：“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一陣驚歎聲中，陸嫿的身子如幼燕般輕盈一轉，頓時衣袂飄飄，劍鋒激蕩，人劍合一，時而靈動輕快，時而利落果絕。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女子的聲音也是時而輕緩，時而激昂，舞姿更是唯美飄逸的宛如月中仙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