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你別聽他的……他胡說八道！”陸嫿急得直嚷嚷。

  “咳咳咳……”

  封齊錚一口氣沒緩過來，以拳相抵，好一陣的咳嗽後，雙眼變得血紅。

  待平息後，他目光從陸嫿臉上移開，淡道：“大當家的方才也說了，被你……是當今貌若天仙的花魁。”

  “至於我親王府尊貴的世子妃，到底該由誰護著，就由不得你說了。”

  幾乎在話音落下的同時，他從袖口抖出狼牙匕首，以閃電般的速度，直逼宮凜而來。

  宮凜一時不備，吃驚後退。

  封齊錚將陸嫿往身後一護，再次逼向宮凜，眼裏殺機重重。

  宮凜也不是吃素的，側身躲過，迎著他胸口就是一拳。

  這一幕簡單要了陸嫿的命，“住手！”

  一聲暴喝，令宮凜率先清醒過來，縱身一躍，跳到石桌上，神色似笑非笑。

  雖說他剛才那一拳隻用了三成力，但封齊錚畢竟重傷在身，劇痛下，連著後退幾步直接跌進陸嫿懷裏。

  傷口裂開，鮮血再次染紅了繃帶，陸嫿懊悔的眼淚直掉。

  她一定是瘋了，才會配合宮凜去試探封齊錚。

  真心還是假意，衝動還是執念，又如何？

  很重要嗎？比一條命還重要嗎？

  她狠不得扇自己一耳光。

  微微顫抖的手被封齊錚抓住，他看著她，露出潔白的牙齒，慘白一笑，鄭重道：“別怕，爺一定會帶你離開……”

  話音落下，他的頭無力地歪倒在她身上，再次昏死了過去。

  內心傳來仿佛被鋸齒拉扯的疼痛，令陸嫿終是淚落。

  許久了，久到她都快忘記了眼淚的滋味兒。

  今日，為了一個莽撞的小孩，她再次嚐到了心如刀割，嚐到了澀中帶酸的淚水……

  這一趟離奇之旅，大概也值了吧。

  …………

  封齊錚再醒來，已是好幾個時辰以後。

  陸嫿哪還忍心隱瞞，一五一十將上山後的事說與他聽。

  宮凜也前來賠罪：“屬下唯恐此番回去對陸小姐不利，方才有如此大膽之舉，還望世子爺恕罪。”

  封齊錚始終冷冷地，半晌，僵著聲問陸嫿：“你自己作何打算？”

  既然宮凜是陸大將軍部下，那自會護她周全。

  而親王府……現如今就是看得見的人間地獄，危險無處不在……

  事到如今，他已經很清楚地知道，現實和理想的差距，有時殘酷到令人發指。

  比如他口口聲聲說要帶她離開，可若宮凜不是自己人呢？

  他又有幾分把握能做到？

  封齊錚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不一樣了，就像一顆種子在經曆了漫長的懵懂與掙紮後，終於見識到了這個世界本有的模樣。

  那些豪言壯誌，如今覺得就像是笑話。

  總之，這要真是土匪窩，他就是拚了命也要抗爭到底。

  但若這是她的生路，他斷然沒有阻攔的道理。

  他的心意，陸嫿又何嚐不知。

  他將選擇權交給她，是尊重，又何嚐不是另一種期待。

  這個小男孩呀……心智確實是成熟不少……

  陸嫿垂眸，片刻，抬頭，眸光斑斕流轉道：“人言可畏，妾身還能回去嗎？”

  封齊錚急道：“上臥龍山的是花魁嫿媚，而世子妃則是與我一同前往江州尋藥去了。”

  也就是說，他在來之前，就已安排好了他們的退路。

  陸嫿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呢？

  莞爾一笑，帶著幾分不自知的嬌憨和欣喜道：“那我自然是要回去的，大公子還在等著我醫治呢！”

  原來隻是為了救大哥呀……封齊錚像是喝了一大杯檸檬汁，心裏酸酸的，同時，又鬆了一口氣。

  天知道，她方才猶豫的那一刹那，他差點兒心跳停止。

  那種感覺太複雜了，即覺得她也是個可憐人兒，不該為親王府陪葬，又覺得莫名害怕，害怕以後都見不得到她……起碼，大哥的病怎麽辦？

  父王的頭痛症她似乎也有法子……

  於是，心裏又暗暗期盼，期盼她太鍾意於他，舍不得離開。

  所以，聽到她說要回去時，他的心瞬間有被裝滿的感覺。

  下一瞬，又聞她是因心係救人，心裏再次變得空落落的。

  唉，總之，一挨著這瘋女人，他的心髒就毛病不斷，好煩躁。

  “你可想好了？”被各種情緒困擾下的封齊錚，極其別扭地陰陽怪氣道：“回了我親王府，就是爺的人了，要打要罵要罰可就得看爺的心情了。”

  陸嫿癟癟嘴，滿不在乎道：“那我自會想法子逃出來。”

  封齊錚：“……”

  封齊錚這邊心緒七上又八下，另一個人也不見得好過。

  聽聞陸嫿要回親王府的那一瞬間，宮凜呼吸一窒，隨而又在心裏自嘲一笑。

  就算他有心要護又能怎樣？

  人家壓根就沒想過要留下……

  可如今局勢風雲幻變，她這番回去，又怎能獨善其身？

  去留問題解決後，陸嫿心情一下輕鬆不少，拉回正題，對宮凜道：“我這番前去，會尋個機會進宮。若有消息，會設法與你聯係。你們自己要當心！”

  還不知‘花魁之死’在京城引起了多大的轟動……

  陸嫿正要繼續，封齊錚不屑地瞥了宮凜一眼，霸氣道：“若吃不起飯，盡管叫人來親王府找本世子，雞鳴狗盜的事且不可再做，給陸大將軍丟臉！”

  或許在陸嫿內心，多少還是將他當成是孩子，從而其中緣由沒往深裏說。

  封齊錚胡口這麽一說，不可避免的刺痛了宮凜，後者目光一冷，封齊錚便不怕死的硬著脖子，回以更狠厲的目光：“不服就來啊！”

  宮凜譏諷一笑：“嗬嗬，要再把你給打暈了，我可沒法兒向小姐交待！”

  彪子也跟著瞎起哄：“打架就算了，不過世子你剛剛說的可算數？”

  封齊錚：“本世子一言九鼎，自然算數。”

  彪子：“那……勞煩世子回去後，先撥三五千黃金。哦，對了，雞鴨魚肉方便的話，也請運些來，越多越好，咱們臥龍山人多……”

  宮凜：“彪子！”

  “不要白不要嘛……”彪子很委屈，壓寨夫人就快沒了，銀子還不能多要點啊！

  封齊錚哼一聲，冷嘲道：“果然是一群烏合之眾，貪心不足，無可救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