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提出要加入旳時候，那個叫做薔薇的玩家舉手反對，你現在回去找他，他會相信你的話嗎？”李果兒不理解韓非為什麽還要回去：“人家是一個團體，肯定會偏向自己人。”

  “那個薔薇很理智，他做出選擇不是因為感情，而是在最大化考慮所有人的利益。我不需要他幫助莪，隻是如實將F做的事情告訴他，讓他自己來判斷即可。”韓非總感覺完美人生的那群遊戲參與者很特別，他們和城市裏的原住民不同，好像是從其他地方專門跑過來的一樣。

  “我還是覺得這樣做風險很大。”李果兒跟在韓非後麵：“如果你堅持回去，那我們最好快點，打個時間差，別被F他們堵住。”

  “我們打車去吧。”韓非在經過街道拐角的時候，發現遠處有輛黑色出租車緩緩從遠處開來，仿佛一輛無人駕駛的靈車，在尋找自己的主人。

  “你是嫌自己命長嗎？”李果兒連聲拒絕，韓非背包裏的醜貓也發出喵喵的叫聲，想要逃跑。

  “正常走回去，時間太緊了。”韓非捂著自己的心口：“更主要的是，我想要驗證一些想法。”

  “驗證什麽？”

  “那個F好像有預知未來的能力，我則好像有預知死亡的能力，每當死亡臨近就會感到無比害怕和驚恐。”韓非走到馬路旁邊，朝著遠處招手：“但我在看到這輛黑色出租車的時候並未感到害怕，我不害怕, 那就說明我不會死, 既然不會死，為什麽不能乘坐？”

  李果兒聽了韓非的話後，一時間竟然找不出反駁的理由：“我原本還說那個預知未來的人不正常，你這病情跟他也是不相伯仲了。”

  黑色出租車在深夜的街道上行駛, 好像漂在冥河上的孤舟, 等待著那些急著投胎的有緣人。

  沒看見車輛是怎麽靠近的，它就已經停在了韓非旁邊, 漆黑的車身裏傳出“嘎登”、“嘎登”的詭異聲音, 聽著就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上車！”韓非打開車門，一股奇怪的臭味從車內飄出, 具體也看不出是什麽東西臭了。

  “不是, 你確定不再考慮一下？”

  李果兒還好，至少能抗爭一下，但韓非背包裏的醜貓隻能嗷嗚嗷嗚的叫, 一點反抗的餘力都沒有就被韓非扔到了出租車裏。

  “好吧，我就再信你一次。”李果兒也進入車內，坐在了後座上。

  等李果兒上車後，韓非拉開出租車前門，他似乎是為了和司機進行更好的交流，創造更好的體驗, 直接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去完美人生民宿, 麻煩你開快點，我們趕時間。”韓非說話的時候，一直在注意自己的身體狀態，心髒平穩跳動, 大腦也沒有產生任何恐懼的情緒。

  相比較韓非的淡定，出租車司機就顯的有些焦躁不安, 他雙手緊緊抓著方向盤，食指微微顫抖, 臉色煞白，毫無血色。

  “完美人生……民宿……”司機斷斷續續重複著那個地址, 整個人好像隨時都會犯病一般, 坐在這人的車裏，感覺就跟陪著死神一起去露營。

  李果兒抓緊了韓非的背包, 她試著推了一下車門，但車門已經被鎖住, 現在想要離開，隻能砸車窗了。

  沒有更多的交流, 司機就已經發動了車子。

  漆黑的出租車在黑夜中行駛, 這個司機仿佛是第一次開車上路，他雙手十分用力的抓著方向盤，襯衣被汗水浸濕，目光飄忽不定，有時會看向後視鏡，有時又會看向車內的電子表。

  “師傅，你最好還是認真開車, 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韓非的袖子裏藏有那把叫做陪伴的尖刀, 如果司機不聽話，那他隻能換一種方式來陪伴對方了。

  “好的, 我知道……對了，你們要去哪裏？”

  “完美人生民宿，如果你不認識路的話, 我可以為你指路。”來的時候，韓非已經記住了路線，他腦海就好像有一幅地圖，他靠著自己的記憶力將那地圖慢慢填充完整。

  “不用，我認識路。”司機除了看著不正常外，倒也沒有其他的問題，至少車技還算不錯，也沒有開錯方向。

  坐在車裏，韓非看著兩邊的建築，他是第一次從這個角度去看被夜幕籠罩的城市，有種跑進了恐怖電影裏的奇怪感覺。

  開過兩個路口，司機的腿慢慢開始抖動，他掃了一眼電子表：“完美人生民宿，我知道那個地方，你是要去完美人生對嗎？”

  “是的。”

  “完美人生民宿、完美人生民宿……”司機不斷的重複著這個地點, 等到綠燈亮起後, 他踩著油門選擇了一條路, 直直的開了過去。

  “咳咳！”李果兒在後排咳嗽了幾聲, 然後拿出自己的手機遞給韓非：“有人發短信找你，問你今晚還回家吃飯嗎？”

  略有疑惑的韓非接過手機，點開短信，上麵是李果兒自己編輯的信息——臭味是從後排座位下麵傳出的，坐墊邊緣還有沒清理幹淨的血跡，後排應該死過人，你看下麵的那段視頻，手機拍的不太清楚。

  韓非往下劃，他看到了李果兒剛才拍攝的視頻。

  對方應該是想要借助手機來看看座椅下麵有什麽，所以直接把手機偷偷伸到座椅下麵拍攝。

  提前關掉聲音後，韓非淡定自若的點開視頻。

  幾秒鍾的視頻很快就播完了，座椅底下黑漆漆一片，什麽都看不清楚。

  “臭味確實是從座椅下麵傳來的。”韓非反複看了幾遍，終於發現了一點異常，在李果兒的座椅下麵，有一小片很模糊的白色。

  “跟你在一起，我為什麽還要回家吃飯？”手機視頻看不清楚，韓非扭過頭隨口說了句台詞，他在把手機還給李果兒的時候，目光看向座椅下麵。

  黑漆漆的後座底下卡著一顆男人的頭顱，他眼神圓睜，臉上全都是血。

  “你告訴她，我下麵還有重要的任務要去做，今晚就先不回去了，讓她自己注意安全。”韓非的台詞功底很強，即興表演能力更強，一瞬間就把渣男的形象演繹了出來。

  拿回手機，李果兒似乎聽懂了韓非的暗示，把手伸進了口袋當中，看著十分平靜，實際上已經開始高度警惕。

  又繞過了一個十字路口，司機的臉頰被汗水浸濕，他好像心髒出了什麽問題，頭慢慢低下，嘴裏好像魔怔了一般：“要去完美人生民宿，我知道路的，要去完美人生民宿，要去完美人生民宿，那裏有一個房子，房子裏種滿了花朵，孩子們歡聲笑語，我還看到了自己的孩子，對了，我要接他下學，接他去藍白色滿是蝴蝶的秘密花園。”

  出租車上電子表顯示現在是晚上11點58，距離零點隻剩下了兩分鍾，出租車內真正的異常好像也在慢慢浮現出來。

  司機現在走的依舊是去完美人生民宿的路，但是他嘴裏卻嘀嘀咕咕，開始念叨一些完全不相關的話語。

  “我兒子最喜歡看大海，他和小朋友們一起被送到了開著藍花的地方，他們剛剛被栽種好，那裏就發生了火災，我趕到的時候，正好看見兒子在火焰裏綻放，他的叫聲像一朵怒放的黑色花朵，開在了最熾熱的地方，開在了我的心上……”

  出租車司機喃喃自語時，後排的李果兒發現了插在座椅上的報紙，那舊報紙上張貼了兩張灰白色照片。

  其中一張某個培訓班發生了火災，配圖當中有個孩子在大火中翻滾，最後倒在了火海裏。

  另外一張照片上有輛被撞到變形的出租車，司機和乘客都慘不忍睹，身體全部打了馬賽克。

  出於不安，李果兒將報紙拿出，她在看到新聞標題時，心跳就開始加速了。

  “出租車司機連殺九人，隻因相信借屍還魂？”

  “某出租車司機將自己孩子死亡的怒火發泄在無辜乘客身上，他自稱可以將乘客的靈魂當做祭品送給孩子，幫助孩子複生，還說死人複生有九種不同的辦法，他這是最低級、成功率最低的一種。”

  “為完成儀式，該男子傾家蕩產準備了九場儀式，蓄意謀殺八位乘客和一位無辜路人……”

  看到這裏，李果兒的臉色已經變得很差，恰巧時間也到了午夜零點。

  在那電子表上的時間全部清除，都變為零的時候，一直低語的司機忽然好像被喚醒了一樣，他眼睛睜的非常大，直勾勾的盯著前麵的路：“我要去哪裏來著？哦，想起來了，我要去藍白興趣班接我的兒子回家！”

  在司機出現變化的時候，韓非的大腦也受到了十分強烈的刺激，他心髒上所有的名字變成了血紅色，那屬於十一號的祈願在他腦海中不斷回響。

  午夜零點是鬼怪徹底釋放自己力量的時候，韓非摘取下來的那顆心和他藏在袖子裏的刀好像全部被激活。

  心髒咚咚直跳，血流加速，韓非全身血管凸起，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劇痛。

  這痛苦是幸福帶來的，韓非感覺好像有二十二條手臂在撕扯他的大腦，要把他的腦海徹底撕碎。

  零點的鍾聲響起，一聲接著一聲，在第十二聲鍾響停止時，韓非的腦海好像被硬生生撕扯出了一道裂痕。

  也就在那一瞬間，他聽見了一個無比冰冷，但卻又十分熟悉的聲音。

  “編號零……”

  那奇怪的聲音響起時，韓非好像被閃電擊中，他捂住了自己跳動的心髒，身體劇烈的顫抖著。

  痛苦、興奮、絕望，各種各樣的情緒充斥在他空白的大腦當中。

  零點到來，鬼的時間開始，主駕駛位的司機滿臉死意，猙獰扭曲；副駕駛位的韓非身體不受控製的顫抖，快要把嘴唇咬出血。

  前麵坐的兩人全都瘋了，被忽悠上車的李果兒抱著那隻醜萌的貓，臉色慘白，多少有點無助。

  “小醜和我有過交易，他送我的禮物就是我破局的依仗。”韓非憑借著驚人的毅力，慢慢適應了痛苦，他感覺自身所有的血液注入心髒之後，再流出就變成了鬼血，他原本正常的皮膚上開始冒出很淺很淺的紋路，仿佛是某種惡鬼圖騰。

  睜開眼睛，他的眼角流出淚水，每當這個時候，他便可以看到之前看不到的一些東西。

  “我現在還想不起過去，但是蒙蔽我記憶的黑布已經被小醜撕開了一個小洞，接下來我要靠自己來把這個洞慢慢擴大，拿回丟失的所有東西，找回真正的自己！”

  一片空白的韓非，現在知道了另外一個重要的信息——編號零。

  “劇本當中有一個十一號，還有一個四號，而我自己的編號好像是零號。”

  “十一號這個數字似乎是那個孩子在孤兒院裏的編號，這樣來思考的話，是不是我和四號也曾經都是孤兒院裏的孩子？”

  “十一號被棄養了十一次，還被孤兒院一直送到奇怪的養父母手中，從這方麵來看，那個孤兒院好像是在故意折磨這些孤兒，想要把它們培養成為怪物。”

  通過十一號的經曆，韓非推測出了很多信息。

  “十一號在自家樓頂修建了一座小小樂園，這座城市的盡頭還有一座真正的樂園，他是不是在暗示我，孤兒和樂園之間的關係？”

  敏銳的洞察力，加上堪稱恐怖的直覺和本能，韓非在抓住一條線索之後，便會順著它的脈絡快速推演。

  “帶我去看病的那對夫婦會不會也是我的養父母？有沒有可能他們真的是連環殺人狂，孤兒院特意為我找了這樣一對父母？”

  無數的猜測從腦海中劃過，韓非很快便想好了接下來應該做的事情：“十一號的禮物已經收下，明晚我要盡快去四號所在的地方看一看，那個F可以預知未來，他很可能也會過去，我必須要加快速度！”

  想到這裏之後，韓非抬起了頭，他發現出租車正朝著陌生的道路飛馳，那個司機好像是瘋了一樣，要把出租車開向某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