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爭怒視著他，“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城中……城中……”那心腹緊了緊手中的佩劍，終於一鼓作氣般說了出來，“城中越來越多的人，為縣官請命。請皇上能放了縣官。”

  卻不想，聞爭大發雷霆，“簡直放肆！如今這小小縣城的縣官，竟然如此手眼通天！手段了得！”

  而牢裏，洛無塵漸漸回味過來，這個縣官，似乎並不如表麵表現地那般蠢笨如豬。

  官場像是個巨大的屠宰場，誰都能成為那個屠夫，而能生存下來，也絕非易事。

  洛無塵不免又看了看那縣官，哪怕是在牢裏，他也是一副平靜的模樣，和之前在皇上麵前的狗腿樣子判若兩人。

  洛無塵心底的疑團越來越大，可隱藏在雲霧之後的真相似乎也越來越清晰。

  他依稀記得，多年前，昌隆縣縣官吳所為剛上任時，可是收獲了一眾好評。

  提起他，百姓多是敬仰之態。

  可後來，不知不覺，他就淡出了百姓的視線。

  再也沒有人口相傳的光榮事跡，便好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

  眾人都以為他是被官場的名利所誘。

  如今看來，恐怕也不盡然。

  否則，皇上賞賜他時，又何須把自己這個無名之輩提出來。

  難怪他當時會生氣。

  洛無塵心思繁多，坐在一旁的吳所為自然無法忽視那灼熱的目光，可他並不打算理他。

  官場風雲變幻，他，早晚需要自己接受慢慢消化。

  而聞爭這邊，事情遠不是他預料的那般簡單。

  不過抓了縣官幾日，越來越多的百姓聚集到了縣衙門口，要為縣官請命。

  無非就是讓聞爭放了縣官。

  可百姓越是這般，聞爭便越覺得奇怪。

  此刻牢中，吳所為並不知道外麵已經鬧得如此大了，他大部分時候都擰著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洛無塵時刻關注著縣官的動靜，想從他的一言一行中發掘出點什麽，隻是可惜，那日兩人談過之後，吳所為便再沒說過話了。

  事情越鬧越大，縣衙門外每天都有百姓過來求情。

  葉楚再也不能放任不管了，她找到聞爭，“皇上，你就打算讓他們一直如此下去？”

  “朕倒要看看，一個小小的縣官，究竟能有多少的本事？”

  葉楚眉頭緊擰著，語氣中難掩擔憂之色，“皇上，如今民情如此，不如先把縣官放了，恢複他的官職，再慢慢搜集證據如何？”

  “朕如今，竟連一個縣官都處置不了了嗎！”聞爭很是生氣，又想起那日，“朕初臨縣衙之時，這縣官竟是把所有事宜推給了師爺，如此作態，竟也有百姓請命！讓朕如何能信！”

  “皇上，臣妾知道你生氣，可是，如今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葉楚扯了扯聞爭的袖子，似乎帶了點撒嬌的意味，“皇上，不如你就當依了臣妾這一回？”

  聞爭看著葉楚瞪大的雙眸，眸子裏還有些許懇求，最終隻能歎了口氣，“罷了，朕這便讓他們放人。”

  “皇上真是深明大義。”葉楚彎了彎眸子，像是誇小孩子一般，偏偏這個舉動便取悅了麵前這個萬萬人之上的帝王。

  他無奈地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朕隻是，不想辜負了皇後一番辛勞。”

  “皇上，臣妾也並非白白辛苦一趟，也算是了解了一番民情。此次秋巡，不就是為了視察民情嗎？”

  聞爭聽罷，把葉楚拉進了懷裏，緊緊地抱著。

  聞爭下了命令，吳所為和洛無塵便立馬被放了出來。

  隻不過，這次，吳所為倒也有些意外。

  實在是沒想到，他居然隻是被關了幾日就被放出來了，而且還官複原職，實在是匪夷所思。

  而洛無塵也是無比驚訝，他剛剛對聞爭有一些改觀，以為他是個明君。

  不曾想，也隻是做個表麵的功夫。

  隻不過，和之前不一樣的是，這一次，他打算去見一見這個皇帝。

  侍衛稟告有人求見之時，聞爭還有些氣惱，“不見。”

  “那人說，是得了皇上的旨意，來客棧找皇上的。”侍衛不敢多言，卻也不得不如此稟報，萬一真耽誤了什麽，反倒是不好交代。

  聞爭眉稍輕挑，腦海裏突然閃過洛無塵這個名字，還有那一襲白袍一把折扇，風度翩翩的樣子。

  他微微捏了捏眉心，“讓他過來吧。”

  侍衛輕舒了一口氣，還好他多說了一句。

  很快，洛無塵便來了。

  “草民拜見皇上。”洛無塵依舊如那日般，不卑不亢。

  隻是一塵不染的白袍，此刻下擺已經被泥水染黑，身上也沾染了一些。

  整個人看上去狼狽了不少，顯然是剛從牢裏被放出來便直接來了。

  聞爭微微擰眉，“如何連換個衣服的時間都沒有？”

  “草民並非沒有時間，隻是迫不及待地想來問皇上，為什麽把縣官放出來了。”

  聞爭蹙了蹙眉，“你可知在跟誰說話！”

  “草民知道。”洛無塵抬眸對上他的眸子，不顯一絲慌亂，“如果皇上要治罪，可否先回答了草民的疑問。”

  “真是放肆！”聞爭被氣得輕嗤了一聲，他這個皇帝，果真是沒有威嚴了嗎？

  洛無塵跪在地上，可頭依舊昂著，要說這是服軟了，可這又並不是一個認錯的態度。

  沉默片刻之後，聞爭揉了揉太陽穴，抬手道：“起來吧。”

  洛無塵沒有起身，固執地問著同一個問題，“為什麽把縣官放出來了。”

  聞爭也不知道為何，聽著他這般質問的語氣，竟然沒有生氣，反而回答了他的問題，“證據不足。”

  “皇後娘娘不是暗中搜集了證據？那些人的口供，不足以定罪嗎？”洛無塵臉色陰鬱，似乎很是想不通。

  “你知道的不少。”聞爭挑眉看著他，耐心地跟他解釋到，“那些乞丐，翻供了。每日府衙前，都有百姓替縣官求情。朕若是再不放人，如何堵住這悠悠之口。”

  “原來皇上也不是想做什麽就能做什麽的……”洛無塵小聲嘀咕了一句……不知道在想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