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主意哀家十分讚同，可是就憑著哀家的力量，恐怕不足以在葉康布置的重重圍困下，將皇上送進宮中與假貨調換……”

  太後抬手揉了揉眉心，一邊歎氣一邊掃視了一眼在旁邊低眉順眼伺候的老嬤嬤。

  這老嬤嬤跟隨在太後身邊多年，是太後左右手一般重要的人物，也最有眼力勁兒。

  見狀，她便心靈神會的走出來，對林慕軒行了一禮，道：“不知皇後那邊可有消息，太後娘娘有意相助，皇後總不能在丞相府中置若罔聞吧？”

  更何況此事與葉家脫不了關係，太後麵上未曾表露，可心中已經對葉楚生了埋怨之心。

  做下這等大逆不道之事的人是葉康，而葉康之所以有底氣設法偷梁換柱，不就是憑借著葉楚腹中未出世的孩子嗎？

  太後心中已經將葉楚定做葉康間接的幫凶，若非林慕軒在求見太後時已經將葉楚麵臨的艱難處境著重點明，她說不得會設計葉楚的腹中孩兒，借此逼迫葉康。

  此時葉楚猶如一個燙手山芋，兩邊都不討好，卻又不得不顧及著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將她供起來。

  聽見老嬤嬤說的話，林慕軒臉色微變，他如何不知葉楚現下處境艱難，保全自身都是勉勵而為。

  可是太後說的也在理，如果葉楚不再幫助聞爭的事情上出一份力，恐怕太後回到宮中會記恨於她。

  為著葉楚打算，林慕軒在心中歎了口氣，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為難。

  “太後娘娘的意思是想讓皇後出手，把皇上送進宮中？可眼下葉康對皇宮附近十分堤防，皇後娘娘恐怕也難以達成此事，否則我等也不會大費周章來到竹音寺。”

  太後聞言眉頭一皺，過了片刻，她才輕咳一聲，從自己袖子裏摸出了一枚小小的令牌。

  這枚令牌是象牙雕製而成，看著是宮中所用之物。

  “林太醫，哀家見你與皇上二人前來，你在路上為了保護皇上甘願以身擋箭，想來是忠誠可信之人……”

  老嬤嬤接過太後手中的令牌，用雙手捧到林慕軒麵前，讓他將令牌收好。

  “太後在宮中有些得力人手，尚宮局的掌司位居要職，雖然葉康封鎖皇宮，可是偌大的宮禁每日消耗的物資不計其數，萬萬不可斷了與外界的聯係。”

  這話說的不錯，皇宮裏的吃用都是從外麵送進來的。

  且不說那些嬌生慣養的妃嬪主子，就單單是宮中的數千名宮女太監，每天消耗的米糧飯菜多不勝數。

  葉康縱然能夠下令封鎖宮禁，卻無法斷絕皇宮對外的聯係，而負責宮中用度的尚宮局最適合從中動手。

  大家都是聰明人，有些話不必說透。老嬤嬤將令牌交給林慕軒後，又從太後手中取了一張寫著人名和職位的紙條。

  兩人交接物品，彼此抬頭時麵色沉凝，心中已經有了計劃。

  林慕軒低頭看了一眼紙上墨痕未幹的名字，嗯，默記片刻就將紙條借著旁邊的燭火焚燒幹淨。

  “這一去，也不知能否事成……隻希望老天垂憐，莫要辜負皇上與太後娘娘的期望！”林慕軒拱了拱手，帶著壯士慷慨就義的凜然，又對太後行了一禮，這才轉身退下。

  看著林慕軒離開的背影，太後心中忽然有些感慨，便微眯著老眼歎道：“這林太醫往日在宮中不起眼，哀家隻以為他醫術高明，又交友廣闊，卻不曾想還有這般心思，確實是個忠誠可靠之人。”

  太後的評價，林慕軒不曾得知。

  他回去之後與聞爭說了想法，又向竹音寺僧人借了上好的馬車，這才踏上返回京城的路。

  坐在馬車中，聞爭低頭把玩著太後給出的象牙令牌，眼中噙著一抹冷色。

  他一直覺得太後沒有那麽簡單，如今看來，果如猜想的那般偷偷在宮中留下後手。

  現在葉康在京城中一手遮天，弄了個假皇帝在宮中都無人拆穿，可見其跋扈無人能及。

  再者，便是葉康在宮中定有不少人手加以掩護，否則他哪可能維持住朝堂秩序，還假借皇命在京城中大肆搜捕！

  能在這個時候對太後的命令做出響應的，絕非一般的棋子。

  而在危難之時，太後也不敢把自己後半輩子榮華富貴交出來做賭注。這枚令牌能夠使喚動的，必定是太後可以以富貴相托的死士。

  “皇上，京城近在眼前，等臣將您送入城中，便去葉家請皇後娘娘出麵協助。”

  林慕軒微微搖頭，可還是將太後的要求說了出來。

  太後的意思容不得置之不理，而且葉康做下這等如同謀逆的事，對葉楚的牽連極大。

  如果不能想辦法將葉楚從這樁謀逆案子中摘出來，等到聞爭回到宮裏，要麽就是將葉康的所作所為壓下去，要麽就是頂著群臣的壓力包庇葉楚。

  但聞爭不管怎麽護，都堵不住悠悠眾口。葉楚也不是會任由旁人蒙蔽自己耳目的人，她終究會聽到那些於她不利的流言蜚語。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葉楚相助聞爭，如此一來，朝堂大臣就無法批判葉楚這位有功之臣，罪責也僅限於葉康一人之身。

  想到這裏，聞爭臉上陰鬱的神情終於淡了下去。

  “雖然朕心有不甘，不願意在此時讓皇後涉嫌，但事已至此……也隻好如此了。”

  聞爭微微點頭，說話間已經恢複了他在朝堂上的模樣，眉眼中帶著幾分威嚴。

  林慕軒辦事極快，拿著太後準備了文書過了城門，先將聞爭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便想方設法把消息傳給了藏在葉家的暗子。

  先前那位相助二人進入葉家的管事，已經被葉康關入地牢，遭受了不少折磨。不過聞爭培養的人是鐵骨錚錚的漢子，雖然受了嚴刑拷打，卻一直未肯開口給同伴保留了機會。

  等林慕軒找過來的時候，暗子雖然麵露猶豫，可還是答應下來。

  就在隔天，葉楚用早膳的時候忽覺不對，用湯匙從肉粥裏尋出了一枚木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