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楚想著方娉婷在舞台上看似“意外”的跌倒，眼中的神色越來越冷。

  枝晴在旁邊小聲勸說著：“奴婢先前就覺得這方娉婷並不可靠，娘娘可不能當真相信了這個女人，將她重用在身側。”

  見葉楚一言不發，隻是目光冷然的盯著緊閉的殿門，她又道：“這一次在宴席上，她跳舞突然出錯，定是有意損毀娘娘的顏麵，又或者是覺察到了娘娘先前的意圖……”

  說起這個，葉楚挑了挑眉。

  她將方娉婷從辛者庫中接出來，又幾番敲打留在身邊，並不隻是想讓此女化作一道利刃去對付葉康。

  最要緊的是方娉婷這個女子本身便有幾分價值，尤其是在番邦朝貢的這個節骨眼兒上，番邦使者送來了他國的特產……那作為天朝上國，聞爭堂堂帝王總要回贈一些賞賜，方娉婷不正是一個極好的和親人選嗎？

  和親聽起來光榮，可是皇親貴族中的女子都知道番邦地處幹旱，那裏的人一向被中原視作蠻夷，不通文化禮節。

  就算是平民家女兒都不願意和自己瞧不起的蠻夷成婚，更別說出生顯赫的皇親貴族之女。

  先前聞爭在番邦使者趕來的路上，試探著向皇室宗族提出挑選女子和親的意圖，各家親王郡王紛紛推脫。一時間京城中媒人炙手可熱，家家戶戶都在商議婚事。

  雖然他們不一定是要在此時將女兒嫁出去，但是這番態度已經表露出了不願意獻出女兒前去番邦和親。

  聞爭在尷尬之餘，心中又有幾分無奈。

  天倫之樂乃是人之常情，一旦將女子冊封之後賜予番邦前去和親，就代表著數千裏的距離……那女子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父母雙親。

  再說，聞爭在朝堂上就已經在為葉康和秦起二人忙得焦頭爛額，若是在此時再得罪了頗有地位的宗室顯貴，那於他現在的處境更是不妥。

  正巧在這時，葉楚覺得方娉婷容貌俱佳，又身懷技藝，是個不錯的和親人選。

  至於方娉婷本身那上不得台麵的身份，隻需要聞爭頒發一道聖旨將其冊封為公主，便可順勢解決。

  這件事情不知從何處走露了風聲，方娉婷猜到了葉楚的意圖，才會在如此重要的宴會上刻意出現失誤。

  葉楚想到方娉婷這樣大的膽量，若是不能當麵說清，恐怕難以將人送去番邦。

  “讓她進來吧，本宮有話要同她商量。”葉楚的語氣裏帶著幾分無奈，這“商量”二字更是讓旁邊伺候的宮女眼中露出了驚訝之色。

  不過主子們的想法又哪裏是她們能夠質疑的，立即有宮女轉身照著葉楚吩咐去辦。

  枝晴聽見這話，抿了抿嘴唇一言不發。

  等到方娉婷進來的時候，她便退後兩步站在葉楚身邊，冷冷的看著這被她所忌憚的女子。

  “方娉婷你好大的膽子，本宮讓你擔任宴會的領舞是對你的看重，可是你卻在宴會上公然出錯，若非番邦使者大度和教坊司的舞女補救及時，此事定要為人說道！”

  葉楚板起臉色，聲色俱厲的質問。

  方娉婷進殿後便跪在了地上，她不為自己的出錯求饒，而是幹脆的把額頭貼在了冰涼的地磚上，對著葉楚磕了三個響頭。

  “奴婢心中清楚皇後娘娘想要將奴婢送往番邦和親，”方娉婷咬緊嘴唇，看著葉楚的目光中透露出了一絲哀求，“番邦地處偏僻，奴婢又不同語言，若是去了番邦和親，恐怕會壞了朝廷的大事，還請娘娘另擇人選！”

  葉楚對方娉婷這番姿態，心中生不出半分波瀾。

  她忽然展眉一笑，語氣卻透著幾分涼意，悠悠問道：“那以著你的意思，是要本宮將你留在這宮中做皇上的嬪妃才算是最好的出路嗎？”

  方娉婷心中一動，可是當著葉楚的麵，自然不能這麽說，便隻能低著頭悶聲不吭，但是眼角眉梢卻透出了幾分期盼。

  看她這副模樣，枝晴隻覺得心中火起。

  方娉婷能夠從辛者庫出來，都是自家娘娘的賞賜。可是此女卻得寸進尺，還在如此重要的宴席上故意出錯，險些丟了娘娘的臉麵。這樣的人有什麽好垂憐的，不如拖出去亂棍打死！

  就在枝晴要上前替葉楚訓斥一番的時候，葉楚揮手將她製止，十分肯定的說道：“你不必多說，主子們決定的事情，哪有你一個奴婢拒絕的道理，這番邦你是不去也得去！”

  聽著葉楚這沒得商量的語氣，方娉婷頓時跌坐在地上。她麵如死灰，挪動著嘴唇半天也沒能說出拒絕的話語。

  葉楚不願意同她講道理，那她一個奴婢之身的人也沒有資格和葉楚談判，除了接受命運外還有什麽能力？

  更別說她先前對聞爭所做的事犯下大錯，如今能夠苟全性命，已經是葉楚格外開恩。

  方娉婷是個聰明人，很快就想清楚了。

  她猶豫一下，語氣顫抖著問道：“那不知皇上打算讓奴婢以何種身份前往番邦和親，畢竟番邦雖是小國，但也不是我朝能夠用普通宮女打發的。”

  殿內一陣沉默，葉楚和聞爭早有打算，要想讓番邦心服口服，送過去的必定是郡主、公主一流的人物。

  但是葉楚並不想讓方娉婷得意，所以在此時故意賣了個關子。

  “先前國宴是你好好表現的機會，你卻將它險些搞砸，雖然使者不曾起疑，在宴會過後對你多有稱讚，但是做錯了事情……總要受到懲處。”

  葉楚冷笑一聲，微微晗首讓身邊的宮女將方娉婷帶下去。

  方娉婷因此擔驚受怕了整整兩天，直到事情塵埃落定，聞爭讓張公公送來冊封她為公主前去和親的聖旨，才叫她把提心吊膽的情緒揮散一空。

  不過方娉婷雖然成為了公主，可是她在這宮中的待遇卻並沒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仍然被留在鳳棲殿裏，對外宣稱是學習番邦禮節。伺候她的宮女知道她的底細，不會刻意對其卑躬屈膝，言辭之間也頗為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