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葉晚和吳家人一起在客廳看著電視的春晚節目，有知名的小品老藝人出場，說了一句家喻戶曉的代表的台詞，電視麵前的一家老少都免不得是一陣笑。

  葉晚打開手機和遠在嶽東的養父薑猛發了拜年短信，今晚和吳家人都在一塊兒，她也不好貿然離開去打電話。

  然後，給熟悉的人一一發了拜年短信。

  趙青果、楊折柳還有薑心基本上很快就回複了拜年短信，還順便發來自己的大頭動態表情包。

  手機一陣提示響，葉晚一看原來自己群發的拜年的短信，也發了一個給了盛承，結果盛承回複了一句詩詞：江月年年望相似，願君年歲更近長。

  葉晚尋思了一下，這後半句多半是自己編的，願自己年歲快些長，哼，糟大叔當真沒什麽好心思。

  葉晚發了一條回敬他，我生君已老，此月不相似。

  平仄押韻，葉晚也不管了，反正意思就是這個意思。

  發過去之後，盛承果然久久沒有回複。

  而邱月白的短信也發來了，很大一串，估計也是複製粘貼的。

  喬永孝呢，葉晚沒有發什麽，直發了新年快樂的表情包，可是一直沒有回複。

  九七的回複最為簡短，隻有兩個字：謝謝。

  到了零點要敲鍾的時候，吳家洋房外麵的弄堂，傳來了劈裏啪啦的鞭炮色，還有衝天的絢麗煙火，一下子把家裏的人震得都跑出去看。

  吳老太太訝異道：“這申城不是已經禁放煙花炮竹了麽？”

  吳老爺子笑嘻嘻說：“管他呢，好多年沒看見煙花了，孩子都快忘記炮竹長什麽樣了。”

  葉晚是被薑懷思拉出去的，少年人的手勁兒很大，葉晚被拽著沒顧得上穿好拖鞋。她光著腳站在二樓陽台上，看著弄堂遠處的天空綜放出一朵盛大的煙花，絢麗非常。

  “姐姐，你看，快看。”薑懷思朝煙花的方向指去，薑懷梧都不由發出了“哇哦”的讚歎聲。

  煙火放到天上大概3分鍾，之後，天空恢複了黑暗，周遭許多尋聲冒出來看的鄰居也在翹首等著，似乎還期待還有另外一陣迎接的煙花。

  薑懷梧有些可惜地說：“就這樣沒有啦。”

  薑懷思也喃喃道：“就是啊，都沒看過癮呢。以前我們在半山別墅區，自己家的花園就可以放仙女棒，鞭炮什麽的就不行了，物業不給，煙花要到市內才能看煙花匯演。我說這個年味越來越沒有了，就是不給我們放煙花了。”

  葉晚敲了一下他的頭：“安全意識沒有嘛？”

  薑懷思笑得賊兮兮的：“姐，我知道該有安全意識，以往我是和同學去郊區放煙花的。”

  葉晚指著剛剛放衝天煙花的地方，問：“那是什麽地方啊？為什麽可以放煙花？”

  薑懷思看了一陣，估摸著說：“大概是弄堂巷口的一個小廣場，就是進來擺了許多假桃花樹，還有牌坊那個地方。”

  嶽東小縣城的煙花管製並不嚴格，葉晚每年也會帶著幾個弟妹去小廣場之類的寬廣地方放煙花和爆竹。在劈裏啪啦的爆炸聲迎來新的一年，熱鬧又活潑。

  今年，還能看見煙花，真好。

  葉晚在心裏感慨，兜裏的手機叮一聲響，打開是盛承的信息。

  這次是一個短視頻，視頻裏的牌坊與花樹很熟眼，然後屏幕轉向漆黑的夜空，忽然一聲急哨聲，倏地在夜空中迸發出一朵煙花，隨後兩朵三朵……

  葉晚有些莫名地看著，手機屏幕裏的喧鬧煙花開發……

  薑懷思聽見聲音，探頭過來一看，好奇地問：“姐，你怎麽會有煙花的視頻？”

  葉晚按掉了手機裏的視頻片段，說：“沒什麽，往年裏的煙花不就是朋友圈最多最亮麽。”

  薑懷思“嗯”了一聲，好似也是這個道理。

  又等了五分鍾，大人孩子都覺得冷，便先後從陽台回了屋裏。

  隻剩下葉晚還站在陽台上，目光看著遠處黑漆漆的一片，薑懷思陪在一邊，順著視線看了一陣兒，蹙眉問：“姐，你究竟在看什麽？”

  葉晚稍稍回神，說：“沒什麽，就是看著天挺冷的。”

  薑懷思楞了一下，無奈說：“姐，你站著半天，就看著天兒？這天冷看得出來麽？”

  葉晚輕罵了一句：“就你話多，你管我看什麽，你又在這裏看什麽？”

  薑懷思有苦說不出：“姐，我是陪你啊，你好沒良心啊。”

  葉晚隨後拉了薑懷思一把，“得了，回屋吧，太冷了。”

  薑懷思剛剛走了一步，發現額頭上一涼的觸感，稍稍愣了一下，昂頭往天上一看，果真是飄著晶瑩雪白的雪粒，一點點地從天上飄落下來。

  “姐，你先別走，下雪了！”

  薑懷思衝葉晚的背影喊，然後又跑進了屋內，站樓梯旁對樓下的家人驚喜地喊道：“爸媽，姥爺姥姥，下雪了！除夕夜下雪了！”

  葉晚驀然回首，果真見到屋內的暖色燈光照耀下，晶瑩剔透的雪花稀稀散散地飛舞下來。

  她伸出手，一片細小的晶瑩的雪粒子，落在自己的掌心，很快就融化成了水。

  葉晚是粵省人，十幾年來看到雪的次數屈指可數，看見雪簡直是可以和中彩票相比，是一樣興高采烈的事情了。

  吳家樓下的大門打開了，薑擢蓉和吳珊的聲音從一樓傳來。

  吳珊驚奇道：“真的下雪了！”

  薑擢蓉感慨道：“今年的第一場雪，是在除夕，真正的春雪呢。有句古詩，叫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

  吳珊也讚許道：“瞧，有文化就是不一樣。”

  而葉晚想到的是白居易的那句，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這性格不同，想到的古詩也實在不同，按道理這除夕大年夜，一家團圓合家歡喜之際，怎麽想起卻是這句如此悲切傷感的。

  葉晚自嘲地晃了一下腦袋，將悲戚之感掃除，緩緩地走下樓梯，手機之時又發來信息，是盛承發來的：“自此經年，盼雪落滿白頭。”

  葉晚終於是笑了一聲，心底暖融融的，猶豫了許久，到底發了簡短的一句話。

  漆黑的弄堂巷裏，春雪紛紛揚揚，落在了頭發上，不一會兒就像白了頭發。

  盛承裹緊了身上的毛呢風衣，手機收到信息提示音響起，打開一看，對方回複了一句極短的話：“等吧。”

  那就等吧。

  盛承露出了欣慰的笑，回到車上的時候，忽然覺得擋風玻璃上的雨刷有些不對，似乎夾著什麽東西。

  下車取下來，在路燈下一瞧，本來以為是交通罰單，卻發現是一張除夕這一天的黃曆日曆紙，上麵用鉛筆寫著，“白頭難約，君至陌上會有時。”

  君至陌上會有時？陌上花開？

  那便等吧，他能等她到成年，等到她二十歲，等到她獨當一麵，總歸一輩子那麽長，和她白頭還有那麽長的日子，難道還等不到她心甘情願的那一天麽。

  不過，她是什麽時候下來，找到自己的車子，然後把這張紙夾在自己的雨刷上的？

  和組織的成員談戀愛，今後會有不少挑戰呢。

  申城在除夕夜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這麽浪漫的事情自然很快在社交媒體上衝上了熱搜，傳統的電視新聞節目和紙媒也第一時間報道了。

  而和“申城春雪”，一起上熱搜榜的，除了春晚節目裏的相關關鍵詞，與其他各家明星買的熱搜，還有一個關於一部網劇的關鍵詞“霸王嬌妻你太硬上弓了”，由自來水轉發，生生在這些熱搜裏擠出來前十的一席之地。

  不明所以地人看見熱搜之後，才知道一部叫作《不負相思意》的古裝輕喜網劇，它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