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是獨門獨棟的小洋樓，在申城寸土寸金的靜安區簡直是座小宮殿的存在。

  吳家的祖上是北方人，民國時期喬遷到了申城，在那個風雲際會的年代裏成了申城漕運一把手，吃四方之財，聚八方之富。吳家的漕運生意一直在抗戰之前都是紅紅火火。

  吳家與盛家也是祖輩就認識的，到了薑懷思這一代，基本上是第四代的交情了，說是世交都比不及他們兩家之好。

  吳家老爺子有四子一女，如今在國內的唯有吳老三和吳珊，吳珊是家中幺女，最是得寵。

  吳家老夫妻知道吳珊今年要回來，早早就把靜安區的小洋房收拾好了，準備叫女兒一家都住下。

  吳珊他們前一周就到了，就在等葉晚了。

  吳家老夫妻對於葉晚的事情也是知道的，當年薑家把五歲的小女孩給送走了，吳家也是出力在找的，可找遍了大半的中國，也不見那個女孩的蹤跡，後來也就放棄了。

  畢竟，葉晚根本不算走失，而是棄養，總不可能報警吧。

  聽聞，葉晚這次也要回來過年，老夫妻表示歡迎。

  這和女兒女婿外甥一起空等了一周，老太太就顧著聽吳珊誇葉晚來著，什麽模樣好、成績好，隨隨便便就能考中西附外，還能在高二聯考了考了個曆史單科狀元。

  申城和鵬城的高考計分方式不太一樣，可是不難聽得出這個孩子是真的學霸，那個長輩不會喜歡學習好的孩子。

  這還沒見到呢，就對葉晚充滿了期待。

  吳家的保姆打開門的聲音，立刻就屋內的人都聽見了。

  吳珊先迎了出去，見是果真是葉晚回來了，歡喜到不行。“晚晚，回來了。”

  聽見吳珊的聲音，全家幾乎往門口擠過來。

  “姐，你可來了。”薑懷思穿著紅色的衛衣，一派喜慶。

  三叔薑擢蓉穿得是和兒子一樣的紅色衛衣，薑懷梧走出來也是一樣的款式，隻是更大一號。

  眾人把葉晚擁進了家裏，盛承才是客人，卻被落下了。

  吳珊有些過意不去，落在最後和盛承說話。

  葉晚手裏提著的福袋，倒成了帶回家的年貨。

  吳家老夫妻是滬上最尋常不過的夫妻，吳老爺子穿得像歸國華僑，頭上摸著發蠟，戴著極為講究的領結，對著兒孫皆是一臉儒雅孺慕的笑容。

  吳老太打扮得摩登又時尚，胸口別著一朵紅梅花的寶石別針，噴的卻是時下年輕女郎時興的香水，既然是傳統又好年輕。

  薑擢蓉牽著葉晚來到吳家老夫妻麵前，介紹說：“嶽父嶽母，這是我家大女兒葉晚。”

  葉晚聞言，有些詫異地回頭看薑擢蓉。

  薑擢蓉一直站在她的背後，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對她微笑。

  葉晚的姣好麵孔，露出感激又靦腆的笑意。

  “吳家……外公，外婆好。”葉晚有些結巴地叫人。

  吳老爺子微笑點頭：“好，葉晚，可是好多年沒見到了。”

  吳老太眼睛亮了亮，說：“真是葉晚，好漂亮，來給外婆看看。”

  盛承和吳珊一邊說話，一邊走進來，看著被長輩問話的葉晚，拘謹而懵懂，不免會心一笑。

  吳珊望著葉晚，感慨道：“阿承啊，我之前是怎樣都不會想，晚晚終於有一年是來我娘家過的年。”

  盛承說：“葉晚就是珊姐的女兒，自然可以回來滬上過年。”

  吳珊籲氣道：“別這樣說，葉綽還會回來？”

  盛承知道吳珊擔憂什麽，這次葉晚用的理由也是說去葉綽的老家，吳珊和薑擢蓉沒有理由阻攔她們母女重遇不是。

  當年要不是薑老爺子硬生生把葉晚抱回來，葉綽也不見得會放棄葉晚的撫養權。

  現在，在優越環境裏養大的薑懷來，反而被養廢了，葉晚倒是在那樣貧困的家庭裏，自己靠讀書走出一條境遇。

  葉綽知道之後，不知道會怎麽做呢。

  吳珊問：“葉綽讓葉晚回她老家走親戚，就沒問起薑懷來麽？”

  盛承稍稍緩了一下，才說：“其實也問的，隻是薑懷來如今的樣子，還是等他的病情，各方麵恢複得差不多才能說啊。”

  吳珊訕訕道：“如果不是你姐夫想管，我都不想搭理，那個孩子養在老爺子身邊，不能說是頤指氣使吧，反正就是狐假虎威，這點太讓我不喜歡了。結果他發現老爺子對他不過連麵上的功夫都不是，他自己先崩潰了，搞出什麽自殺的事情。老爺子也是真的狠心，直接把這個孫子送去那樣的療養院。”

  盛承想了想問：“今年薑懷來是在哪裏過年？”

  吳珊嘴角露出一抹譏笑，“還能怎麽樣，又不可能讓他回1977老洋房，就放在我家裏了。保姆會給他做飯，不然帶過來申城，要是出什麽事情，我爸媽可受不了刺激。”

  盛承聽了，也知道這算是最妥當的做法了。畢竟吳珊與薑懷來沒什麽感情基礎，她也做不到把薑懷來看得和葉晚一樣。

  親戚之間，能做到如此，已經是不錯了。

  連葉晚這麽久了也沒有問起薑懷來，看來這個薑懷來將她也得罪個不輕。

  葉晚被吳家老夫妻問過了在嶽東的生活，然後又問了在鵬城的生活，最後必然是會問道功課成績。

  這點，薑擢蓉最是驕傲：“晚晚考得不錯啊，她是高一年級，考了高二年級六校聯考的全市第十呢。”

  “我姐成績是真的好，考西附外是全省前十呢。”

  吳老太“呦”了聲，然後問：“懷思，你呢？”

  連薑懷思都格外有底氣，因為今年的成績也有進步：“我全班十五。”

  吳老太對於這個外甥的成績是知道的，不求最後一名可也好不到哪裏去：“我不信。”

  吳老爺子笑說：“是真的，他一考出來，擢蓉就發給我看了成績單。懷思是真的有進步。”

  吳老太半信半疑：“是真的？”

  薑懷思將頭一點：“我姐教得好，考試六成都是我姐押的題。”

  這倒是出乎吳家老夫妻的預料，葉晚不但成績好，還能提攜薑懷思的功課，還是薑懷思主動說出來的。這說明葉晚和幾個外孫的關係很好啊。

  吳老爺子和吳老太對視一眼，仿佛肯定了什麽一般。

  薑懷梧也爭著說：“外公外婆我也是全班前三啊。”

  吳老太說：“你年年都考得好，這個外婆知道的，可你哥哥是第一次考得那麽好，肯定是不一樣的。”

  薑懷梧哼了一聲：“我回回考那麽好，還不如我哥考個十五名。”

  薑懷思過來掐他肉乎乎的臉，薑懷梧忙躲開，兩個人又打鬧起來了。

  保姆準備好了飯菜，就開始喊大家入座一起吃飯了。

  吳家人自然是要盛承留下來吃飯的，盛承倒是自來熟，滿嘴答應了下來。

  葉晚見了都覺得詫異，問薑懷思：“這盛家年二九，一家人不在一起吃飯的？”

  嗯，今年盛承不會也打算在吳家過年吧。

  薑懷思笑道：“姐，盛家家大業大，大年三十都不一定會在家裏。阿承舅舅在我們家過年也是有過的。”

  薑懷梧也湊過來說：“阿承舅舅在我們家過年才好呢，多一個人給我發紅包了。”

  薑懷思也猛點頭：“那是，阿承舅舅每年的紅包都格外大。”

  葉晚深吸一口氣，十分難以接受的模樣。

  這個盛承按薑懷思的輩分，是不是也得給自己紅包啊。

  難怪吳珊有事沒事就會使喚盛承，又是對他那樣的信任，盛吳兩家基本上和一家人也沒什麽區別。

  這叫什麽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