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晚眉梢一淩，歎了口氣：“為什麽總有人陰魂不散？”

  邱月白雖然疲倦，卻在此刻帶著開懷的笑意說：“你還沒出娘胎，你親生父母都把你托付給他了，這是命吧！”

  葉晚就差啐上一口：“什麽封建社會的說法，現在講法律講道德的，好嘛。”

  邱月白衝盛承招了招手，隨便壓低聲音對葉晚說：“你哪裏像未成年，又或者哪個未成年有你的見識和本事，他也說隻能追求，不好強迫。”

  葉晚二話不說，氣得起身就走。

  “別走啊，不吃早餐低血糖哦。”邱月白搭著二郎腿，對著葉晚的背影喊。

  盛承眼角葉晚仍舊穿著昨晚的禮服，卻對他視若無睹一樣，清冷不羈地走了過去。

  盛承的神情好像有些受傷。

  邱月白朝他揮手，盛承走了過去，問：“你氣到葉晚了？”

  邱月白一夜無眠，眼下烏青，看上去有些磕磣。

  盛承同樣也是沒睡好的樣子，頭發沒有抹好，西裝也帶著褶皺。

  “哪裏能啊，我和Tonight共事好多年了，我什麽時候氣過她。”

  盛承默不作聲，不是邱月白，那就是自己了。

  “昨夜裏發生的事情，我在微信上和你說了，現在你看怎麽辦？”

  邱月白銜著一支煙，最近事情千頭萬緒，煩得他習慣了抽煙。

  盛承本來也想點燃一根，忽然想起什麽便停住了，問：“我不過是鵬城分部的代理負責人，你何時官複原職，該讓你來決定啊？”

  邱月白忙推手：“我現在就不想管這檔子事兒，溫明盟要查的是霍邊疆。霍邊疆是誰，他的父母是陸少的同一期的師兄師姐，當年他們夫妻為組織犧牲了，都是組織裏有名的烈士。即便沒有陸少，組織高層也不可能讓溫明盟查到什麽。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他查不到霍邊疆，便會去追問薑於藍或者是葉晚。”

  盛承確實不明白：“溫明盟死追著霍邊疆做什麽？李裴未必不知道薑於藍有這麽個前男友。薑於藍和李裴結了婚，這事情不就結了麽？”

  邱月白一邊看一下四周的環境，一邊說：“那不是同一件事，昨天警局那邊傳來消息，溫明盟其實知道霍邊疆的真實姓名，也知道霍邊疆是組織的成員。”

  盛承“哦”了一聲，冷冷說：“溫明盟還想查組織？”

  邱月白猜測：“溫上尉是軍區後起之秀，他爺爺幾十年前就做過組織的管理層，後來溫家就不能插手組織的事情，到他父親那一輩一直相安無事，溫明盟現在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想要查組織的？他家裏沒和他說起過組織麽？”

  邱家搬遷到鵬城近三十年了，邱家本家在京城中的勢力早大不如前，隻是保留著原來空空的名將頭銜罷了。這次，邱月白隻是因為組織少年學員人員名單泄露一事，就被總部停職，可見京城那邊對於邱家已經不再假以辭色。

  連邱月白都沒有想到的是，過來接他的職位代理的負責人，居然會是盛承。盛承不是申城盛家的養子麽，什麽時候和京城搭上那麽深的關係，還是真的一點兒風聲都沒漏。

  如今他這麽一問，自然是想詐他一詐。

  盛承和侍應生要了杯咖啡，然後問：“你在問我啊？”

  邱月白挑眉：“這不是很明顯麽？”

  侍應生上了咖啡，盛承道了聲謝謝，又轉過頭對邱月白說：“你怎麽確定我一定知道。”

  邱月白的手指輕叩桌子：“李裴的資料你都能查到，你的級別是到了多高了？”

  盛承隻是笑：“都是湊巧。”

  邱月白盯著盛承斯文地喝咖啡，說：“好，霍邊疆他是什麽都查不出來，可是葉晚呢，她是薑家的女兒，這個可是跑不掉的。”

  盛承坐著默默地想了一陣兒，咖啡喝完了，才說：“幸虧葉晚被他掐傷了，不然我也不會為了避開薑家人看見，讓她躲到這裏來。”

  邱月白的神色緩了緩，問：“你這是幫她想好後路了？”

  盛承說：“也要她願意才行。她的生母葉綽有心想彌補她，如果她肯點頭，都不必上什麽西附外，葉綽就可以帶她出國留學。至於薑懷來，薑三叔把他從原來的療養院接出來，等到情況好轉了，也可以一塊兒接走。”

  邱月白笑了起來：“你想的安排是不錯，可是現實是，無論是葉晚還是薑懷來都不會願意的。”

  其實，盛承也知道，葉晚是不會答應的。

  一是她對生母葉綽並沒有絲毫感情。二是她對薑家懷有仇恨，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可是她信奉許多年的信條。三是121案，她必定到現在還在想辦法追查下去。

  “這樣吧，我替你再想個辦法。”

  “什麽辦法。”

  “可能會被JC叔叔抓，還是算了。”

  “有辦法快說。”

  邱月白露出賊兮兮的表情：“你已經和葉晚表白了，幹脆讓葉綽、薑擢蓉夫婦、盛家大小姐都知道，看能不能內定一下尊夫人的名分。”

  “那我現在就會在牢裏了。”盛承很有耐性的解釋：“我和她表白是因為她的心智和十六的女孩是有區別的，她能判斷出什麽是真心喜歡什麽是金錢蠱惑，葉晚做的事情也一點都不十六歲……”

  “也是因為你特別喜歡她！”邱月白非常直接地蓋棺定論。

  盛承並不否認，居然麵露出些許少年氣的羞覷的神情。

  邱月白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去選早餐。

  “那你就慢慢等吧，反正我很樂意看你們男追女隔座山。”

  邱月白也說不出來，是為什麽想撮合盛承和葉晚在一起。

  明明他們年紀相差挺大，身份地位也很懸殊，就算是人生閱曆，葉晚經曆殘忍冷酷，甚至是血腥，而盛承商場如戰場，可是他若非有過人之處，盛家不會讓他坐上家族的管理層的位置。

  這樣南轅北轍的兩個人，邱月白卻在潛意識裏，覺得葉晚和盛承就該在一起。

  酒店的早餐都是自助餐式的，邱月白兜兜轉轉端了一盤回來，坐回到盛承麵前，一盤裏中式的饅頭花卷，西式的蛋撻吐司，顯得不倫不類。

  盛承蹙眉：“你好歹是個醫生，不該吃得營養一點？”

  邱月白滿不在乎：“剛去組織的時候，我也是個很講究的人，日子長了之後，才發現有的吃就不錯了。”

  盛承想起葉晚瘦削的身形，一直喜歡穿著寬鬆的衣服，看上去很瘦的樣子，於是開口問了一個很想知道的問題：“葉晚在組織的時候是什麽樣的？”

  邱月白一怔：“你說什麽？”

  盛承頓時沒了興致，說：“沒什麽。”

  邱月白笑了一陣，才道：“Tonight，很冷漠的一個人，其實組織的少年學員各種鍛煉、執行任務，都是很冷漠很麻木的機械化的人。我剛剛去的時候，覺得自己要瘋了，整個組織弄得和黑客帝國一樣……”

  盛承打斷他：“這些沒必要細說。”

  組織內部的任何事情都是機密，不可在外隨意說。

  邱月白笑說：“說了也沒人信。我去的時候，Tonight已經是後勤人員了，每一回任務都很仔細，休息時間就看見她在電腦室使用編程，或者寫劇本……”

  盛承愕然：“寫劇本？”

  邱月白說：“是啊，每個少年學員的絕技都很多，聽說Tonight是假期回老家和一個名師教的。”

  薑寬茹生前也是很傑出的劇作家，他編劇的作品有些都在海外得了獎，有些至今還是影視劇的經典作品。葉晚很明顯是繼承了她生父的才能，可她卻並不知道而已。

  “組織還開義務教育課程。”

  “文化課肯定教，許多數理化學得特別好。”

  盛承猜想學得好的，估計都被送到了生物醫藥部、武器部和機械設計部了，學得那身本領，退役之後必然也會進入國家相關的神秘部門。

  “葉晚學得怎麽樣？”

  “其實她數理化很一般，都是把知識硬塞入腦子的，隻能對付考試，考反複練習，才考到了不錯的分數。可實踐起來，當後勤人員負責電腦操作與信息傳遞，一點都不去屈才。”

  “少年學員都可以稱為天才，除了情商克製，畢竟每一個少年學員都是精挑細選才能進入組織的，有很多身世是很可憐的，誤入歧途，或者根本無家可歸，離開組織，那基本上就推他們回絕路。訓練他們，是為了讓他們成為最厲害的戰士。隻是，外人覺得殘忍，並不相信這些對他們是最好的幫助。”

  其實盛承也是這樣覺得，他生在光明之中，根本沒辦法理解為什麽要這些孩子去承擔這一切，直到，他進入了組織內部，翻開了那些塵封的隱藏起來的檔案簿……

  光明，是需要有人悉心維護，社會才能得到長遠的安定。

  這一切，溫明盟之類的人，顯然是不會明白的。

  “再說下去，你也要去邊界挖煤了。”

  “什麽挖煤，那叫戍邊，趙司令得到兒子的準信，現在都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