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訂婚宴回來，吳珊和薑擢蓉一回到1979別墅，就覺得家裏的氣氛有些古怪。

  按道理，晚上十點多了，孩子們都該上床睡覺了。

  可是薑懷思和薑懷梧兩個小子，卻直愣愣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著他們回來，有些做錯了事情害怕被處罰的神情。

  “怎麽了？”薑擢蓉問。

  老實的薑懷梧不知道怎麽回答，看向哥哥薑懷思。

  薑懷思吞吞吐吐地說：“爸媽，我姐她……走了。”

  什麽叫做走了？

  吳珊不以為然，“你姐姐是出門了嗎？還沒回來？”

  薑懷思搖頭，繼續說：“姐今天接了一個電話就出門了，她的樣子看上去很嚴重，臨出門前還對我說了一些很奇怪的話，讓我好好成長……我打了她的手機好幾次，她都沒有接聽……”

  吳珊不信，摸著薑懷思的腦袋，笑說：“你姐搞不好逗你玩呢。”

  薑擢蓉愣了一下，有些嚴肅地拉過薑懷思，問：“你姐走的時候，帶走了什麽東西沒有？”

  薑懷思想了想，“帶走了她隨身的筆記本電腦。”

  薑擢蓉緊張起來，立刻上樓去了葉晚的房間尋找。

  葉晚的秘密，吳珊不知道，薑擢蓉可是知道的。

  他找的私家偵探把葉晚曾經念過的小學、初中都查訪了個遍，嶽東小縣城就那麽大，老師不記得有葉晚這麽個學生，幾個學生也不認識有葉晚這個同學，葉晚每一年的成績都是名列前茅，怎麽可能沒有一個人記住這樣品學兼優的好孩子。

  私家偵探再翻出來，嶽東縣城小學裏的每一年的成績排名，發現葉晚檔案裏的成績排名是真的，可是學校裏保存的那一份裏，每一年寫得都是其他人的名字，每一年都是不一樣的人，完全不存在蓄意篡改。葉晚之前的履曆就像基於事實之上，被人憑空捏造出來的經曆一樣。

  得到這樣的結果，薑擢蓉自然不相信，葉晚如果不是薑家的女兒，不是大哥薑寬茹的骨血，那她和薑於藍的骨髓怎麽可能吻合？

  難道是老爺子特意為之，故意找回一個骨髓相符的女孩來冒充葉晚？答案是否定的，老爺子對葉晚深惡至此，怎麽可能容忍得下一個冒著葉晚名字的西貝貨回家。

  老爺子甚至於根本不想讓葉晚還活著！

  薑擢蓉思慮很久，為了證明現在被老爺子接回來是大哥薑寬茹的女兒，還把家裏養大的薑懷來與葉晚的毛發送去做了檢驗中心，為了穩妥，他又加上了自己兒子薑懷思和葉晚的毛發，結果證明兩組送檢的DNA匹配度，一組達到親生兄妹的標準，另外一組也是證實是血緣極近的親屬。

  收到檢驗報告的時候，薑擢蓉仍舊迷惑不安。

  如果家裏的葉晚，確實是大哥薑寬茹的女兒，那麽，她這十幾年被送到嶽東小縣城究竟經曆了什麽，才會變成這樣撲朔迷離的結果。

  薑擢蓉打開房門，擰開了燈，看見這間房間除了衣櫃是半拉開的，其他整理得很整齊幹淨。

  葉晚幾乎沒有用什麽多餘的裝飾，沒有那種動漫的娃娃，沒有明星貼紙海報，沒有少女喜歡化妝品等等，桌麵上甚至連一本多餘的書籍也沒有。

  薑擢蓉伸手打開葉晚書桌的抽屜，發現裏麵也隻有兩樣東西，一本封麵插話卡通的小說，另外就是一個反扣著的相框，相框裏是葉晚在嶽東縣城的養父母家庭。

  葉晚一直是在思念自己的養父母，思念自己在嶽東的家麽？

  吳珊也上來了，站在葉晚的房間門口，焦急地問丈夫：“葉晚的電話一直沒打通，她的東西都不見了？”

  薑擢蓉沒有說話，轉身來，滿是悵然若失的神情。

  吳珊驀然道：“難道，孩子真的走了？她去哪裏了？我們要不要報警啊。”

  薑擢蓉擺了擺手，情緒黯然地走出了房間。

  吳珊莫名地走入了房間，看見了書桌上放著的全家福，微微出神。

  這時，吳珊的手機響了。

  她看了一下來電提示，轉身關上了葉晚的房門，坐在床上深呼吸，片刻，才接了電話。

  “你不是說不必再打電話了麽？”

  “三嬸，葉晚出了一件事，我想……應該告訴你。”

  “你知道葉晚在哪裏！”

  吳珊立刻站了起來。

  話筒裏的薑懷宴說：“她今天出現在了於藍的婚禮上，掩護於藍的前男友離開，讓溫明盟撞見了……”

  這樣一段簡短的話，卻讓吳珊聽得雲裏霧裏。

  她根本不知道葉晚去了訂婚宴，更不明白她怎麽會去掩護薑於藍的前男友離開，葉晚和薑於藍之間，貌似感情還沒好到那種程度吧。

  吳珊深吸一口氣：“薑懷宴，你如果知道葉晚在哪裏，就請告訴我和你三叔。葉晚對你來說，可能就是個……讓你覺得丟人現眼的私生女，可我和你三叔不一樣，葉晚從送到我們手上開始，她就是我們的孩子……”

  薑懷宴亦是遲疑：“葉晚不見了嗎？”

  吳珊幾欲掉淚：“你不知道她在哪兒，你和我扯什麽慌！什麽掩護薑於藍的前男友，這些和葉晚有什麽關係！葉晚在學校怎麽被人欺負的，難道不是你和宋世蕃幹的好事！”

  薑懷宴在那一頭，沉默不語。

  吳珊氣得罵人：“薑懷宴你要對付老爺子，你盡管去！對付葉晚算什麽東西？宋世蕃是西附外教導主任，隨便傳出點風言風語，再慫恿幾個蒙蔽的學生去嘲笑貶低，校園霸淩不就是那麽回事兒麽，當我沒見過麽？”

  吳珊手上沒有確鑿證據，可是她在家長老師裏，慢慢探尋了好幾個星期，才獲知學校從開學的時候，便有和薑家相熟的人家的孩子，知道了葉晚的身世，那些家長都是從教導主任的辦公室那裏私下聽來的。

  薑懷宴自認流言是很難查到源頭，沒想到，吳珊的精明能幹不是虛的。

  “三嬸，如果葉晚不在家，說明她很危險，無論你信不信，我和你說的事情都是真的！”

  “真的？”吳珊還在懷疑，“葉晚不見了，是和溫明盟有關係麽？”

  薑懷宴道：“我也不知道，可是三嬸，溫明盟要查到那個男人，必然會再去找葉晚，他如果盯上了葉晚，那她確實就危險了。”

  吳珊半信半疑，可不會把話說絕了。

  “好，我知道了。溫明盟軍銜再高，他也是在鵬城，不是在京城。溫碧涵敢讓她侄子傷了葉晚，我叫他也別離開鵬城了！”

  說罷，便掛斷了電話。

  剛剛薑懷宴通話，開的是擴音。

  宋世蕃沒有說話，薑懷宴的盤算好的報複計劃，叫吳珊全部洞察了去，可見吳珊的細心與仗義，全然不讓須眉。

  或許，這也是那麽多年來，薑三叔一家一直平安無事的原因。

  這樣看來，溫碧涵和吳珊，完全沒有可比性。

  “葉晚沒有回家。”

  薑懷宴的臉色也不太好。

  “是溫明白帶走了她，那她怎麽會不在家？”

  宋世蕃也給不出答案。

  薑懷宴心道：溫明白年紀再小，他也姓溫。

  宋世蕃比較冷靜，問：“你有溫明白的電話？或者葉晚的電話？”

  薑懷宴一怔，他忽然發現他對葉晚一直以來，都沒有好好說過幾句話，也根本沒有葉晚的聯絡方式。

  宋世蕃道：“你直接問問薑心，溫明白和葉晚的手機號，她應該都有。”

  薑懷宴立刻撥通了薑心的電話。

  薑心的聲音充滿了天真無憂的開心，“那麽快就打電話給我了？”

  薑懷宴聽見薑心的聲音，內心便覺得溫暖。

  “喂，心心，我想問你，你知道溫明白和葉晚的電話號碼？”

  薑心稍稍頓了一下，說：“知道啊，你怎麽忽然問起他們兩個人的電話。”

  “我有比較急的事情，需要找他們。”

  薑心想了想，笑說：“是因為懷來的事情吧，溫明白是懷來最好的朋友，晚晚是懷來的親妹妹，他們去探望懷來，懷來的病情會恢複得比之前要好的。”

  薑懷宴已經很久沒去理會薑懷來的事情了，所謂憂鬱症和自殺傾向，其實都是來源於薑懷來的私生子的身份。他把薑懷來送進了療養院，不過是對應了薑老爺子當年把他生母送進療養院一樣的手段。

  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很公平，不是麽？

  薑心歡快地說：“我這邊把他們兩個人的手機號發微信給你吧，這邊念給你，你也記不住。”

  薑懷宴有些失神，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薑心很快通過微信，發來了兩個人的電話號碼。

  宋世蕃在一旁，問：“你怎麽了？”

  薑懷宴微偏著頭，凝著遠處的鵬城夜幕之下的流光閃爍的一棟棟恢弘氣派的摩天大樓，霓虹金橋，流光溢彩，像是把曆史上過往的一座座盛世給挪換到了麵前。

  鵬城，隻是這個國家城市的一個小小縮影。

  這座城市富有且喧鬧，好像什麽都應有盡有。

  可惜，獨獨在他眼底，就是沒有人情味。

  “沒什麽，隻是忽然覺得，自己像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