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承從休息室裏房間走出來時，葉晚剛剛離開。

  “葉晚，拒絕了。”邱月白煩躁地摸索著自己的下巴，“她真的不要命了。”

  “組織下一步，會對葉晚做什麽？”盛承不安地問。

  邱月白隻是笑笑：“她是陸清野的徒弟，薑寬茹的女兒，憑著這兩個人的身份，葉晚即便是捅破天去，組織也不會拿她怎麽樣。更何況她來鵬城那麽久了，除了我和溫彥望，她不是一點線索都沒摸到麽。”

  陸清野是京城陸家的小兒子，陸家建國時就奠定了的地位，好比舊時宗親勳貴的級別，不但離最中心的圈子極近，也是手裏有種實打實的權、利。

  陸家的人為人低調，行事皆是正派，卻獨獨出了陸清野這樣一個離經叛道的小子，他十多年前在京城攪反了天，把一群太子爺得罪得不輕。

  陸家便把他按在了組織粵省的分部，如同發配邊疆一樣，打發得遠遠的。

  十幾年來除了陸老太太身故，和陸家的那一位過八十歲生辰，陸清野就沒再回過京城。

  可是就因為他姓陸，三十好幾了，仍舊會被人稱一句陸少。

  葉晚作為陸清野最小的徒弟，豈不是仰仗著最大的靠山。隻是，陸清野現在身患癌症，怕是也庇護不了她太長時間了。

  盛承深皺著眉頭。

  邱月白又道：“薑寬茹不也身死多年，他仍舊能庇護葉晚。你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盛承從來不知薑寬茹的名聲能當保命符，問：“薑老師和組織也有關係？”

  邱月白搖頭：“一點關係都沒有。隻是據說首長到現在，每天晚上臨睡前還會翻看幾頁薑寬茹寫的書。”

  薑寬茹是燈塔派文學的代表人物，他的作品在京城的文化圈、思想圈，甚至是政圈的中心，至今影響深遠。

  薑寬茹的兒女，除了早逝的薑懷淳和患了憂鬱症的薑懷來，薑懷宴不知為何掌握了國際最先進的6J技術，葉晚一直在組織多年也算備受照顧，這些無不與首長的囑托隱隱有關。

  盛承之前去了一趟京城，所聞所見，已經顛覆了他二十多年來的認知，一直以為是孤苦可憐葉晚，居然是被組織培養了多年的少年學員，她的身份眾多，有赤影聯盟的黑客成員，有劇作泰鬥的關門弟子……現在又多了一個，是被首長一直關注著的名門之後。

  *

  葉晚乘坐公車回到了西附外，時間才到下午四點多，住校的學生還沒返回學校。

  葉晚背著書包，重新換上了鵬城藍白相間的校服。

  校服雖然千篇一律的平庸寬大，而葉晚卻是長的特別紮眼。

  西附外門口對麵的一輛加長款的轎車上，走下來一個穿著有些像JK校服款式衣裙的女孩，女孩生得漂亮，十足校花的典範。

  她在車裏，就看見了遠遠走來的葉晚，下了車之後，便快步跟上前去。

  葉晚並不認識她，隻是女孩實在漂亮，連她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你好，我是趙嫣然。”

  又一個趙家人。

  上次的趙山川在自己麵前，把犧牲的B級小隊的成員代號，和當作兒戲一樣的輕鬆。

  現在這個趙嫣然，又想告訴自己什麽？

  葉晚冷冷地看了一眼，繞著她退後了一步，轉了個方向就走開了。

  趙嫣然在背後小步追上葉晚：“我沒有惡意的，我知道是我弟弟不對在先，我叔叔也說這件事情告一段落了。我隻是想知道，我大哥是不是真的不在了……”

  葉晚忽然停下了腳步，趙嫣然越過了幾步，有重新折回到了葉晚麵前，耐著性子討好著問：“我隻是問這個問題，問完我就不會再打擾你了。”

  “你想問什麽？”葉晚眉梢除了英氣，一如既往還有些冷冽。

  “我哥……是不是真的不在了？”趙嫣然怯懦地重複了一遍剛剛的問題。

  葉晚也沒說話，隻是朝趙嫣然背後的轎車看了看。

  趙嫣然眸子漠然中滿是傷懷：“他已經失去聯絡九個月了……”

  “他死了。”

  趙嫣然似乎還未回神這句話的意思，紅色卻迅速蔓上雙眸，悲傷卻忽然從心底襲來，難以遮掩。

  “他……”趙嫣然的眼淚，已經啪嗒一下落下了。

  那樣的痛苦，葉晚早在九個月前就知道了。

  葉晚盡量克製地說：“他走的時候沒什麽痛苦，也沒什麽遺言。”

  趙嫣然沒有追問將軍的死因，或許是因為她也知道，那是個機密。

  “他……”趙嫣然已經尋不出什麽話來了，卻在葉晚麵前難以放棄的情緒，掩嘴道：“他這些年，過得怎麽樣……”

  趙司令再涼薄也好，趙家始終還有一絲溫情的地方。

  這點和薑家，又是極其的相似。

  “他……挺好的。”葉晚不想回憶起和將軍那些夥伴在一起的畫麵，他們苦中作樂，亦是有溫暖的時候。

  葉晚很願意讓趙嫣然覺得，將軍是患病或者是受傷死去的，也好過是被不明不白地謀殺。

  “我哥第三個月沒有回家的時候，我和山川就察覺出了什麽。後來，一天晚上，有幾個神秘的人，把幾個行李箱送了我家。我叔叔一個晚上沒有睡覺，直到第二天，叔叔出門了，我和山川才溜進去書房，偷偷打開了那幾個行李箱，發現裏麵全是我哥用過的東西。那個時候，我和山川就猜測到了什麽……”

  所以，趙山川就是因為偷偷翻看了將軍生前的遺物，才獲得了B級小隊所有少年學員的代號名單，以及他們的一些照片？

  葉晚對趙嫣然的解釋沒有表現出過多的興趣，甚至對她的悲傷也懶得敷衍些地道一聲節哀。

  街角走來了幾個男學生，其中一個就是趙山川的同桌，秦子巍，他們遠遠就看見了冰山美人葉晚，以及另一個同樣漂亮卻哭了的女生，她們站在一起說話。

  葉晚很冷漠，女生一麵悲傷，一麵似乎是想挽留住她。

  這個場麵怎麽看著像是被辜負的女生，在求變了心的渣男不要分手啊。

  真是姬裏姬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