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萱也覺得自己送的那顆糖太過廉價了，但是有什麽辦法，在這麽一個鬼地方的確很難搞到這些物資了。

  尤其糖果在十一街還蠻緊缺的。

  這顆糖她一共就有三個，都是剛進來的時候無意間找到的，她一直藏著掖著，實在餓的受不住了才吃了兩個，剩下最後一個她一直放著舍不得碰了、

  剛剛她的確被嚇到了，但不是被他的話語，更多的是被德亞的態度。

  或許德亞自己還不知道吧，在他說這些的時候，他的眼神很可怕，那是一種……

  歐陽萱想了一下，才用了一個比較準確的詞來形容，自我厭棄。

  他明明在說那些人厭惡他們這樣的存在，但是說出口的話語卻像是自我厭棄，連自己都厭惡自己。

  那樣的他，實在令人心疼。

  “還有，你剛剛說的那些，我其實不太懂，我一向不是個學霸，安娜才是，我的生物早就在高中就被我丟了，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不懂什麽叫做基因工程，什麽叫做人造人，但是我知道一點。”

  歐陽萱深呼吸一口氣，認真的看著德亞，道：“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思想和靈魂，你就是德亞，我不知道什麽是d，但我隻要認得你是德亞就好了，不是嗎？”

  說完，歐陽萱就露出了一個笑臉，傻乎乎的，臉上還有她剛剛不小心蹭到的灰，顯得她更傻了。

  德亞一時間愣住了。

  見他不動，歐陽萱自作主張的將糖給撕開，包裝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下子將糖給塞到了他的嘴裏。

  濃濃的甜味一下子在舌尖彌漫開來，帶著芒果的味道。

  這並不是多麽好吃的味道。

  但，卻甜的他的牙齒有些疼。

  他頂了頂牙關，將糖含著，眼裏倒映著歐陽萱得意又帶著淘氣的笑容。

  他輕輕的笑了一下，隨後一把勾住了歐陽萱的脖子，在她的驚呼聲下一把將她拽過，兩唇相碰，歐陽萱感覺到什麽東西被順著滑入嘴巴裏了。

  芒果奶糖味一下子傳到了她的嘴巴裏。

  她瞪大了眼睛。

  對上德亞帶著笑意的眼眸。

  明明是廉價的味道，在此刻卻像是世間最美味的味道。

  這個味道，歐陽萱或許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那是，他給她的味道。

  直到德亞抽離了，歐陽萱還是紅著臉，抬不起頭，隻覺得臉頰連同大腦都被燒的一趟糊塗，無法思考。

  看她這樣，令德亞很想做出更惡劣的事情來，但不是現在。

  “走吧，我們很快就要到了。”

  “好……”

  德亞慢慢的笑開，眼裏有他不知道的輕鬆。

  ……

  當林嬌嬌醒來之後，發現自己後背靠在牆上，抬眼一看，卻沒有看見那個熟悉的人。

  微弱的燈光亮起，腳步聲響起。

  龔決笙慢慢的蹲下來，道：“醒了嗎？”

  林嬌嬌緩了一下，才覺得自己的腦袋清醒了一些。

  隻是身體還是軟的厲害，沒有一點力氣。

  “你……對我做了什麽？”

  龔決笙伸手撩開她的發絲，道：“很快就能帶你出去了。”

  林嬌嬌勉強的轉了轉腦袋，打量著這個地方。

  “這裏……是哪裏？”

  “中樞實驗室。box無法靠近的地方。”

  “為什麽帶我來這裏？”

  龔決笙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道：“如果累了，在休息一會。”

  “你對我做了什麽？”

  林嬌嬌的心有些寒了。

  她從未想過龔決笙會這樣做。

  “我說的那些話，你不信是嗎？”

  “信。”

  “那為什麽還要這樣做？”

  龔決笙沉默。

  林嬌嬌深吸一口氣，哆嗦著說道：“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我不是她，你這樣做，就是殺了我，知道嗎？”

  “嬌嬌。”

  “你想殺了我讓她回來嗎？”

  “不會。”

  林嬌嬌很疲憊，這種疲憊不隻是身體，更是思緒。

  好像不論她怎麽說，怎麽做，都會有人在告訴她，你的堅持都是假的，都是不被認可的，你隻能是jessica，因為所有的人都記得她，所以你要變成她。

  這種無形的壓力，一層一層的壓在她身上，無法透出，隻能一點點的窒息。

  她啞著聲音說道：“如果，我真的不是她，你要怎麽辦？”

  “嬌嬌。你累了。”

  林嬌嬌憤怒的嘶吼著：“龔決笙！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麽會這麽抗拒成為她！成為jessica！”

  龔決笙一怔。

  我不想成為jessica！我不是！我叫林嬌嬌！我就是林嬌嬌！我不屬於這裏！我想回家！

  記憶中她的聲音好像和現在一樣重疊在一起。

  龔決笙恍惚了一下，隻覺空蕩蕩的心口一片苦澀。

  “你就這麽……想回去嗎。”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顫抖和絕望。

  林嬌嬌聽見了，喘著粗氣，道：“我想回去！我受夠了被你們一直一直jessica的叫！我不是她！我也不想成為她！你聽清楚了嗎！我想回家！”

  阿笙，我想回家。

  阿笙，我快回家了，博士告訴我，隻要最後一步成功了，我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我受夠了在這裏的生活，我是人，我不是動物，我不要被關在這裏一遍遍的被研究，我成為我自己，我想成為一個人。

  阿笙，對不起，如果我走了，請你忘了我。

  所有人都不會記得我，博士答應我會給所有人做催眠，你不會記得這一段記憶。

  阿笙，對不起。

  對不起。

  嗬。

  龔決笙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的時候，滿是血絲，他沙啞的開口：“對不起。”

  這一次，輪到他說對不起。

  而他，也不會求著她原諒了。

  林嬌嬌原本隻是想要表達自己的憤怒，卻驟然聽見了龔決笙的一句對不起。

  為什麽要道歉？

  龔決笙伸手碰了碰她的臉頰，道：“你如果不想記起來那些記憶的話，那就不去想了，這些記憶不要也罷。”

  林嬌嬌抿嘴，冷笑了一聲，道：“你失去她之後，很痛苦嗎？你很愛她嗎？”

  說著這句話，林嬌嬌的心比自己所想的還要疼。

  “所以你那麽希望我是她，就因為她死了，你想要一個替代品嗎？”

  “你不是替代品。”

  無論林嬌嬌怎麽憤怒，龔決笙的狀態就像是看著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而他在縱容著她，也疼愛著她，卻不信她的每一句話。